男女主角分别是顾清怡周允的其他类型小说《刚转身,大佬步步紧逼小说全文免费阅读顾清怡周允》,由网络作家“镜中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以往闹得再凶,也没提过分手。程文初心里有些慌乱。好在尚能保持冷静,姑且认为是气话。见身旁人已闭眼假寐,不愿搭理他的模样,程文初重新启动车子,一路疾驰朝向阳路而去。小区外,保时捷熄火。顾清怡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手腕却被一股大力钳住。“我们谈谈。”程文初说。谈什么。谈身上怎么会有香水味,领口处的口红印又是从哪来的?一切都可以解释,总有层出不穷的理由和意外。她垂下眸,毫无情绪道出事实:“我顾清怡没本事让程二公子浪子回头,便说明正缘不在彼此。既然这样,不如就好聚好散,省得浪费时间。”一听这话,程文初脸色倏然阴沉下来。半晌,唇畔勾起一抹嘲讽,“从大学到现在,老子追了你整整五年,终于追到手,你告诉我,正缘不在此。”顾清怡,你到底有没有心。罢了...
以往闹得再凶,也没提过分手。
程文初心里有些慌乱。
好在尚能保持冷静,姑且认为是气话。
见身旁人已闭眼假寐,不愿搭理他的模样,程文初重新启动车子,一路疾驰朝向阳路而去。
小区外,保时捷熄火。
顾清怡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手腕却被一股大力钳住。
“我们谈谈。”程文初说。
谈什么。
谈身上怎么会有香水味,领口处的口红印又是从哪来的?
一切都可以解释,总有层出不穷的理由和意外。
她垂下眸,毫无情绪道出事实:“我顾清怡没本事让程二公子浪子回头,便说明正缘不在彼此。既然这样,不如就好聚好散,省得浪费时间。”
一听这话,程文初脸色倏然阴沉下来。
半晌,唇畔勾起一抹嘲讽,“从大学到现在,老子追了你整整五年,终于追到手,你告诉我,正缘不在此。”
顾清怡,你到底有没有心。
罢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定下神,他努力缓和了语气,“你也知道,我刚进集团工作,业务上难免会接触形形色色的人。”
“我承认身边异性较多,但只是逢场作戏,绝没有越红线半步。”
说到这里,程文初嗓音变得沙哑,“清怡,你总让我要有上进心,我何尝不想。可恒远不止我一个继承人,还有大哥。”
在父亲眼里,永远只看得到大哥。
他也想证明,程家老二,不是废物。
“忍常人所不能忍,成常人所不能成,这是你教我的。况且其中很多都是重要合作商,碍于大局,我不能撕破脸。”
所谓合作商,自然会送些特殊‘礼物’。程文初没直说,但暗示的足够明显。
言语间满是身不由己。
第一次听他讲到在集团的处境,被董事长无视,被股东排挤,稍有差池,就会被踢出管理层。
心高气傲的二公子,何时在女人面前展现过如此脆弱一面。
想到过往种种,顾清怡的心也难免有所动摇。
喜欢不假,否则怎会答应跟他在一起。
追了五年,人生有多少个五年。
车内陷入一阵漫长沉寂。
半晌,她微微侧头,看向躺在后座的玫瑰花,闷声开口:“下次买粉色的,我不喜欢太艳。”
程文初宠溺一笑。
倾身过去将人揽入怀里,亲她额头,郑重道:“清怡,我想给你一个未来。”
她的未来,别人给不了,只能靠自己。
所以,顾清怡更愿珍惜当下。
最终选择原谅。
分别前,程文初提到下个月过生日,问女朋友给他准备了什么礼物。
“暂时保密。”
不过,她提前打预防针,“那天刚好周五,可能要加班。”
早在意料之中。
程文初不以为然道:“你辛辛苦苦考进去,就为每天加班?这铁饭碗到底有什么意义,不如辞掉我养你得了。”
顾清怡闻言顿住。
一直觉得两人之间始终差点什么,现在终于明白。
他不懂,他无法共情,更学不会尊重和理解她的工作。
有什么意义?
她可以肯定,今天下午在六楼办公室,周书记临走前那句‘整改报告’,就是意义。
-
次日周六,起床第一件事是给表姐视频。
自从机关联合办公楼搬到西城区,通勤时间由以前的二十分钟变成一小时,为了不把精力浪费在路上,顾清怡再三考虑后,还是决定重新找房子。
表姐做地产销售,看房的眼光毒辣。加之她对房源区域不太熟悉,于是便跟对方提前约好,这周末帮她参谋参谋,顺便见一见中介。
十点左右,两人在地铁口汇合。
闻静瞧着小丫头精神饱满,调侃道:“跟男朋友分了?”
额。
之前扬言,不分誓不为人。
想到这里,顾清怡脸红:“没。”
姐妹俩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性格都极为了解,此番结果并不意外。
即便如此,闻静仍旧不解:“我实在好奇,你究竟看上程文初哪点。”
优秀的女孩子,从不乏追求者。
程文初的确家世好,可比他更胜一筹的,也比比皆是。
毫无例外,全被表妹拒之门外。
真的想不通。
然而,顾清怡给出的答案,并无说服力。
无非就是,被对方的执着感动,而且看别人谈恋爱挺热闹,就想着要不跟他试试。
“那你喜欢么。”闻静问。
顾清怡点头。
“可真正喜欢一个人,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
闻静诚心劝告:“男人别惯着,该狠就得狠,即使要原谅,也不能这么便宜他。香水和口红印,有第一次就有无数次,神他妈的逢场作戏,全是借口。”
自毕业进恒远销售部已有三年,深知他们那位二公子身边莺莺燕燕环绕,毫无‘男德’可言,和表妹根本不是一路人。
但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旁观者清,她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却不能怂恿人家闹掰,这是原则问题。
话落,见身旁人迟迟不语,闻静不想扫兴,便没再继续下去。
而顾清怡为何不反驳。
只因她知道,表姐说的都是事实。
看房的结果并不理想。
从上午十一点到下午四点,一共十几处房源,要么清水无装修,要么价格昂贵,完全不在现阶段她能承受的范围内。
“西城区房价已炒到三万每平米,想在这边租房子,就得下血本。”
闻静提议:“要不然,你搬去跟我住?”
空间虽小,但胜在家电齐全,距离机关联合办公楼也不到四公里,上下班地铁直达,很方便。
顾清怡自然婉拒。
不能给表姐添麻烦,并非钱的问题,而是行李。
她这人有个臭毛病,日常用品非常多。
多到吓人。
返程途中,公交车经过嘉佰道北段的高级住宅区,誉峰会馆。
闻静介绍:“这片区域住的基本都是市委领导,名副其实的权贵聚集地,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市委领导......
“我什么时候才能享受这种待遇。”顾清怡杵着下巴望向窗外,语气充满向往。
“加把劲,争取六十岁之前爬到正厅级,或许可能大概有机会。”
哦。
见小丫头眼神幽怨,闻静话锋一转:“或者,你让老顾也努力努力,现在好多干部都大器晚成,说不定,你爸还能升上去。”
顾清怡呵呵干笑。
有没有机会不知道,反正六十岁之前,正厅级,难比登天。
自那日从安乐镇回来以后,顾清怡便实时关注本地新闻。
直到‘养老院与度假村共存’的大字标题占据头版头条,整个人狠狠懵住。
回忆上次分别前,大领导问她:“如果方案最终被采纳,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
顾清怡觉得可能性极小,就随口一说:“跨年夜想看烟花。”
平凡而又难以实现的愿望。
因为在邛海,禁烟令极其严苛。
周允闻言则淡淡一笑。
没否决。
也没应允。
时隔半月有余,当日插曲很快被顾清怡抛之脑后。
但此刻,瞧着热乎乎的新闻,心里难免犯嘀咕。
她绝不相信,自己是功臣。
换而言之。
养老院与度假村共存方案,其实早在她提出之前,大领导就已经开始着手部署。
可为什么。
那天返程途中,男人依旧耐着性子听她讲完所有。并在结束时,还客观认真作出评价和表扬。
第一次被周允当面夸赞。
顾清怡自感难为情。
然而现在,却有一丢丢尴尬。
总算知道她说想看烟花时,男人的反应是何深意。
或许。
在周允心里,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毕竟好好的邀功机会,白白送到面前,结果就这样浪费。
他一定认为。
她傻。
事实证明,顾清怡的确傻。
临近月底,科室积压的许多工作必须年前清空。
恰逢夏薇家中有事,连请三天假,直接休到元旦节后。
自然,有些任务便落到顾清怡头上。
本月最后一个工作日,也是跨年夜,下班前两小时,科长特意走到工位旁,问她需不需要同事留下帮忙。
小姑娘却摇摇头,说自己可以搞定。
殊不知,因忙得晕头转向,她忽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今天,是她生日。
待收到表姐催促的信息,顾清怡才恍然回神,原来不知觉间,已加班到晚上八点。
望着空荡荡的科室,懊悔之心油然而生。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
小顾。
你可真会逞能。
十分钟左右,做完收尾工作。
去一趟洗手间回来,把工位乱七八糟的打印纸清理干净,然后关好门窗,顾清怡才拿着包离开办公室。
机关楼外,夜幕沉沉。
掏出手机正要打车,前方转角处徐徐驶来一辆黑色SUV,径直停在她面前。
副驾驶车窗降落,映入周允轮廓深邃的侧脸。
光线昏暗的车内,他微抬下颚,示意女孩上车。
眸底闪过惊讶。
这男人怎么会出现的如此及时。
难道刚好在附近?
回过神,顾清怡轻声婉拒,“不麻烦周书记,今晚我约了朋友。”
表姐已点好丰盛大餐等在家里,说要陪她过生日,顺便跨年。
所以今晚,她不回公寓。
随小姑娘话音落地,车门解锁。
周允语气温和,却透着不容置喙:“一个人打车不安全,我送你。”
嗯?
“在您管辖的地界,我认为非、常、安、全!”
顾清怡鼓了鼓腮,忿忿不平地顶嘴。
那副誓死不从的模样,是打算跟他杠到底。
沉默两秒。
周允没再多言,面色平静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长腿刚要迈出,车外便有了动作。
顾清怡猛地一个激灵,被吓得不轻,不敢再磨蹭,连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然后,在男人意味不明的注视下,淡定给出地址。
识时务者为俊杰。
确实天色已晚,女孩子独行不安全。
对。
就是这样。
成功说服自己,她浅浅一笑,朝身侧道句‘谢谢周书记’。
控着方向盘驶出园区,周允提醒:“我说过,私底下不准用敬语。”
以前是‘不要’。
现在改成‘不准’。
口吻程度加深,摆明以身份压人。
顾(小可怜)清怡表示,她做不到。
SUV并未按常规路线行驶。
好几次,身侧人点开手机导航,偷偷看一眼,又默默熄掉屏幕。
余光里,扫过小姑娘盛满惆怅的眸子,周允轻抬唇角,低声安抚:“别愁眉苦脸,不会把你卖了。”
卖了倒挺好,还能值价。
重点是——
她幽怨转过头去,虚心求教:“您要带我去哪。”
话落,前方视野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定睛一看,车子已进入环城海滨路。
沿着月牙形单行道一路往东,夜风习习,降下玻璃窗朝外望去,宽阔平坦的江面五彩缤纷,岸边人群聚集,正观赏远处精彩的灯光秀。
原来,今晚这里有跨年活动。
可惜她加班,和表姐错过最盛大的无人机表演。
灯光秀快结束时,顾清怡恋恋不舍关上车窗,捂了捂被风吹得冰凉的小脸,正要收回视线。下秒,一道银光尖啸着划破天际,在最高处骤然炸开——
刹那间,碎钻点缀而成的金芒迸溅,如流星般倾泻,照亮整个江面。
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接连升空。
赤红、靛蓝、莹紫……
绚丽的色彩在环城上空泼洒,一朵朵巨大花火层层叠叠地绽放,最后于夜幕璀璨中印出一行生日祝福。
Happy birthday-G
......
顾清怡呆住,傻傻望着天空。
心里惊叹,哪家富豪的手笔,一掷千金为博佳人笑。
而且,那位佳人和她生日同一天。
副驾驶,小姑娘杵着下巴靠在窗沿,全副心思都投注在烟花里,迟迟没有抽离的意思。
周允眸底划过宠溺,没去打扰。
迟来的邂逅,人生仅有一次。
且行且珍惜。
这个夜晚,无人知三十五岁的老男人,会把难得的浪漫,给了小顾同志。
良久。
直到夜空烟花散尽,SUV保持平稳车速,慢慢驶出海滨路。
小姑娘聪颖,其实有些事无需多问,心里已有答案。
毋庸置疑。
这样的男人,于她而言,是致命诱惑。
可即便如此,想要迈出那一步,谈何容易。
回到表姐家,将近十点。
看小姑娘精神抖擞,毫无饥饿感,闻静狐疑地凑近嗅了嗅,“吃夜宵了?”
秘密被戳破。
顾清怡赧然点点头。
撒谎不打草稿,解释道:“同事请客,盛情难却。”
真相却是,欣赏完烟花后,某位大领导七绕八绕,直接独断专行将她带去一家深夜粥铺。
抗议无效。
因为肚子极不争气地叫嚣了一路。
闻静倒没怀疑。
只忧伤地望向客厅茶几上,费巨资排两小时队才打包回来的网红烤肉套餐。
没关系。
顾清怡脱下外套,兀自打开冰箱拿酒。
闻静惊悚:“你还吃得下?”
当然。
“跨年就要有仪式感,不能白白浪费这良辰美景。”
话音刚落,门铃响。
两人默契相视一眼。
开门后,外卖员递来大束粉玫瑰,请顾小姐签收。
送花者匿名,未留下任何信息。
但顾清怡心如明镜。
垂眸看着怀里鲜活饱满的花瓣,联想到上次。
餐厅周年庆,是郁金香。
今晚生日,是玫瑰。
倘若有下次,会换成什么。
想着想着,唇角无意识勾起浅浅弧度,思绪过度沉浸,导致面前响起‘咔嚓’一声,她才恍然醒神。
抓拍完,闻静镇定自若收起手机,漫不经心问:“从实招来,最近是不是又有人追。”
小姑娘连忙摇头,否认。
没有?
闻静自然不信。
她轻笑,伸手捏捏小顾同志的脸,“傻妹妹,有心事就得说出来,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跟我讲讲对方是做什么的,人品如何,目前发展到什么阶段,姐姐帮你参谋参谋。”
八卦占据三分。
剩余更多的,是关心。
有程二狗作为前车之鉴,闻静不想表妹再遇人不淑,受到伤害。
果然,在她的糖衣炮弹下,小姑娘很快缴械投降。
一五一十道出。
听完整件事,闻静震惊地睁大眼,久久无反应。
长达五分钟,将信息消化完。
质疑的第一点是:“我记得你之前说,你们那位大领导官职不小,而且在京有家室。不是,他什么意思,想让你做见不得光的情人?”
语气过于犀利直白。
顾清怡狠狠噎住。
下秒,立马严肃纠正:“他的确有过婚史,但已经离异三年。”
“消息可靠?”
“他当面,亲口告诉我的。”
不予思索,几乎脱言而出。
或许连顾清怡自己都没发现,如此急于解释,是真的不想让表姐误会他。
潜移默化间,已生出维护之心。
对于女孩子而言,这是极其危险的信号。
好吧。
既然可归为正当追求,闻静便放下心来。
转念一想,又冒出疑问。
“对了,你们领导今年多大?”
倘若结过婚,年龄方面会不会有点......
在她目不转睛注视下,小姑娘心虚道出一个数字。
额。
闻静默默计算一下。
乖乖。
相差整整一轮。
这嫩草吃的,可真带劲。
想到对方的身份,她不得不提醒:“有权有势的男人往往最难把控,但我能看出,你是动心了,不管怎样,先别一股脑扑进去,要悠着点,保护好自己。”
顾清怡脸红,无法狡辩。
动心已成必然。
可目前理智仍旧占据上风,小船将翻未翻。
十一点左右。
表姐从厨房拿出蛋糕,插好蜡烛,点燃。
许愿时,耳边唱着生日歌,全程录制视频。
情绪值拉满。
吹灭蜡烛后,顾清怡随手发了朋友圈。
评论区接收到来自四海八荒亲朋好友们的祝福。
周行端尤为活跃。
特意私信,说一月中旬放寒假,可不可以聘请她做助教老师,跟他一起去邛海邻县下级乡镇参加公益。
具体什么活动,暂时保密。
顾清怡回复:我尽量腾出时间,但不保证一定有空。
大少爷很礼貌。
没关系,实在不行还有方案B。
周末没空,换到周内也OK。
届时拜托二叔亲自打声招呼,替顾老师向单位请两天假。
完美。
只能说,小小年纪未经现实毒打,太异想天开。
临睡前,洗漱完躺在床上。
顾清怡打开手机,才发现忽略一条信息。
生日快乐。
发送人是周允。
台灯柔和光晕里,小姑娘精致皎白的容颜染了丝憨态。握着手机,一动不动盯着聊天界面,眼神专注而惆怅。
该说点什么。
今晚的烟花很美?
顾清怡反复打字,又删掉。
徘徊无数遍后。
终于发过去一个可爱的表情包谢谢。
不想若即若离钓着他,更不想浪费他时间。
可一旦捅破窗户纸,今后在工作中遇到,真不知该如何面对。
周允在她心里,就像一座高山。
最舒适的角度,是仰望,而非强行与他并肩。
毕竟,她只有一米六二。
踮脚很累。
元旦收假后,夏薇从老家带来不少特产,一到科室,就马不停蹄分发到各个工位。
看着面前堆起的小山,顾清怡拉住旁边忙成陀螺的身影,暗示对方:“我独居,喝不了这么多。”
“收着吧,你这份,是我特意请老师傅单独调制的。”
夏薇退后两步凑近,压低声线道:“它可不是普通花茶,虽然价格接地气,但对**有奇效。”
“......”
有种淡淡的被歧视感。
顾清怡缓缓挺直腰板,眼神悠悠扫过自己某部位。
这年头,没长到C也有错。
她不服。
默默将特产推过去,拒绝:“犯不着,你留给真正有需要的人吧。”
对方笑一笑。
拍拍她肩膀,小声安慰:“没事,等以后有男朋友,还会再长。”
讲到此处,夏薇心念一动,不由想到小顾同志那位富二代前任。
“你跟程二公子,之前没......?”
被顾清怡用眼神打住。
空气凝滞两秒。
她轻咳:“抱歉,我自己掌嘴。”
随后补充。
“女孩子自爱是好事,何况才交往半年,谨慎一些没错。所以信男人不如信它,真的,拿回去试试,如果三个月内没变化,假一赔十。”
仿佛置身推销现场。
顾清怡忍不住打量起面前这堆品类丰富的花茶,包装粗糙,产地模糊不明,真是老家特产?
小夏同志。
别被骗了。
转眼到月中旬,周末一大早,就收到周行端飞机落地邛海的信息。
顾老师,下午两点在二叔誉峰住所集合,可以吗。
届时她正咬着面包,往玻璃杯里冲泡燕麦。
看到‘二叔’两字,莫名一愣。
小屁孩说聘请她当助教老师。
这薪酬,该不会又是大领导出?
想到上次暑假的天价补习费,顾清怡心里总觉怪怪的。
她打字询问:下乡做公益,是你二叔的安排?
那可不,起初还让我写两千字心得。
老干部做派。
顾清怡笑了笑。
接着,周行端又鬼使神差冒出句:但他现在自身难保,大概率没工夫管我。
嗯?
什么意思。
顾清怡呼吸微顿。
没想到,男人开口第一句竟然是关心,而非别的。
心里莫名涌入一股暖流。
沉甸甸,却很柔和。
沉默两秒。
小姑娘摇头,说‘没事’。
车子启动,周允缓缓收回目光,路过事故现场那辆SUV时,不着痕迹扫了眼车牌号,淡问:“谁的车。”
嗯?
意识到大领导问话,顾清怡本能反应:“朋友的。”
认识至今,打过好几次交道。
应该算朋友吧。
思绪间,又听男人追加一句:“什么朋友。”
“就是——”
蹦出两个字,适时刹住。
奇怪,关他什么事,为什么要回答。
领导了不起喔。
人家私事也要管。
小姑娘突然闭口不言,大抵心里已将他问候个遍。
周允微不可察抬了下唇角,没再继续追问。
一路安静至极。
他接了两通公务电话,在文件上签完字后,余光瞥见女孩的坐姿略显僵硬。
背脊绷得很直,安安静静盯着窗外,整个身体一动不动,仿佛不会说话的洋娃娃。
“紧张什么。”
周允声线平稳:“大庭广众,怕我吃了你?”
游离的思绪被拉回。
顾清怡脸颊发烫,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静默片刻。
还是鼓足勇气提醒:“怎么会紧张,那晚已经说的很明白,我们不合——”
“抱歉,那晚我没说明白。”
低嗓打断她。
男人面色平静垂目,合起文件和笔帽,随手搁在旁边扶手箱上,“我的字典里,历来只有独断专行,和先礼后兵。”
什么...
小姑娘没太听懂,面露不解。
屏息间,感受到身旁投来幽邃的注视。
一阵缄默后。
暗沉眸色逐渐归于平静。
周允落在女孩身上的目光转向窗外街景,情绪无起伏:“两者二选一,顾清怡。”
话音落地,车内再次陷入安静。
独断专行。
先礼后兵。
细细咀嚼这两个词,一股郁气上涌。
强盗。
顾清怡深吸口气,转过头去,“你这样的身份,何必执着于我这样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而且之前明明——”
明明说好不以权压人,过完春节就变脸,他是川剧么。
情急之下,小姑娘丝毫未意识到,刚才没用敬语。
所以,有时候不逼一逼,便永远只能原地打转,无法取得丝毫进步。
周允用切身经历,给自己上了一课。
然而,气氛僵硬到临界点。
顾清怡没办法再待下去。
她尽量平复语气,对司机道:“麻烦靠边停车,我要下车。”
显然,司机做不了主。
为难地看向车内镜,无声征询后座男人的意见。
没急着放她离开,周允气定神闲问:“开着乙方服务商的车,准备去哪。”
一听这话,顾清怡微微睁大眼。
他知道车主是谁,刚刚还明知故问。
所以是在诈她?
这男人简直——
身侧迟迟不见反应,小姑娘闷住不说话,拒绝回答。
没关系。
对于某些人和事,无须她亲口给答案。
周允淡声开口:“项目尾款会在合同约定期限内打到曜客账户,今日这趟,你可以不用去了。”
小姑娘惊讶侧过头,看着他。
眼神里写满问号。
下秒,又瞬间醒神。
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老人家一手遮天,‘爪牙’遍布整个邛海,她的一举一动,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有异议?”周允问。
小姑娘摇头。
没有。
只要话语权够大,三天的审批流程缩短到半天,简直易如反掌。
自告奋勇出门,害得好好的车被撞。
能按时回款当然最好,权当给肖屿赔罪。
这种时候,顾清怡懂得权衡利弊,没打算跟男人唱反调。
眼下,走保险不用她操心,财务科的事也顺利解决。
兵荒马乱一个下午,原本应该忙得焦头烂额。结果到头来,自己无事一身轻,某位领导什么都替她安排得妥妥帖帖。
内心不知是何滋味。
平平静静,却又放不下。
就像温水煮青蛙。
控制火候的,是周允。
而她,完完整整度过温水期,等猛然察觉锅底愈发滚烫时,想再跳出去,已经很难。
但顾清怡始终认为,天下无难事。
水太烫,大不了就炖成一锅肉,十年后又是条好汉。
周允有公务行程,吩咐司机在前方调头,先将小姑娘送回公寓。
至于中途下车。
自然不可能。
顾清怡一路上基本没怎么说话。
面对男人不肯罢休的姿态,她想静静。
既然已经被拒绝,为什么还要来招惹。
大领导从政十几年,不管眼界、阅历还是家世背景,都高出她太多太多,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在一起真能幸福?
外面大把优秀的女性。
他到底看上她哪点。
快到公寓时,车里响起一阵手机铃声。起初顾清怡走神,迟迟无反应。
直到耳边传来男人低嗓:“要我帮你接?”
小姑娘怔愣着转头。
然后视线往屏幕扫去,来电显示‘肖屿’。
大概是对方忙完,抽空给她打电话,询问今天的追尾情况。
犹豫两秒,按下接听。
里面不知说了什么,顾清怡言语充满歉意,提出车子维修的费用,由她来赔偿。
肖屿皱眉:“我的意思,你没明白。”
小姑娘答非所问,似乎在刻意避开话题。
他又重复一遍:“追尾并非你的责任,你无须自责。这件事彻底翻篇,以后不要再提。”
难得见对方如此严肃。
顾清怡不自觉坐直身体,握紧手机余光扫一眼旁边某领导。把项目尾款的事简单讲一遍,留了些许余地。
“不确定能否按时付款,倘若有什么变故,我会随时跟你沟通。”
女孩声音细细软软,自然而又公私分明。作为甲方,将分寸距离感拿捏的恰到好处。
她对谁都一个样。
周允面容沉静聆听整个电话过程,在她讲完最后一句,准备挂断时,被肖屿急忙喊住。
由于对方声音仓促,自听筒传出后,在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还有事?”顾清怡蓦觉嗓子发干。
顿住几秒。
仿佛做好心理建设,肖屿略显柔和的嗓音传入她耳里。
具体内容是什么,无人知。
但观女孩神色变化,作为男人的周允,不难猜到。
接下来,空气陷入沉寂。
车厢内很静。
静到连呼吸,都要努力放轻。
顾清怡后背冒汗。
在装死与装信号不好之间,大领导替她做出决定。
强烈而带着压迫感的气息逼近。
晃神间,耳廓掠过一抹指尖温凉。
等她反应过来,正处于通话中的手机,已安安稳稳落进男人手里。
“喂?顾清怡?”肖屿喊她的名字,“你怎么不说——”
声音戛然而止。
周允面无表情掐断,熄掉屏幕,将手机丢到扶手箱上。
轻微碰撞声,让顾清怡浑身一个激灵。
那刻,她竟然有些心虚。
好离谱。
她在慌什么。
几分钟后,轿车缓缓停在小区外。
顾清怡不着痕迹舒出口气,听到车门解锁时,整个人仿佛死里逃生般捡回一条命。
解开安全带,她回头朝男人点了下头,便推门下车。
车门合上瞬间,周允出声叫住小姑娘。
脚步站定。
她情绪不明地转过身,微微弯下腰,静待领导指示。
小模样跟魔怔似的。
拿她没办法。
周允语气温和:“下次行事之前,我会优先考虑你的感受,不要有压力。”
小姑娘表情麻木,不想搭理。
刚刚还让二选一,现在又说不要有压力。
呵呵,她信咯?
仿佛看穿女孩的腹诽,周允轻抬唇角,淡声吩咐司机:“开车。”
顾清怡:......
魔幻而诡异的一天,在临睡前胡思乱想中画上句号。
当晚梦里,狗血画面一茬接着一茬。
一会儿出现肖屿的脸。
一会儿又是程文初。
最后,大领导不知从哪弄来一条体型庞大的黑犬,直接关门放狗咬人。
整宿鸡飞狗跳,场面混乱至极。
第二天,顾清怡在闹钟里醒来,顶着两个黑眼圈,去浴室刷牙洗漱。
收拾到一半,手机震动。
科室群发布公告。
科长让大家周一早点到单位,有重要通知。
同事们纷纷议论。
有人猜测会不会又是哪位领导下来视察。
被许东平否定。
并且提前打预防针:家里有事的尽快处理完,接下来两周,非必要不允假。
一般这种情况,多半是临时接到什么紧急任务,估计有的忙了。
果然。
周一上午九点,大家刚到科室,屁股还没坐热,科长就召集开会。
主题明了,开门见山。
为响应‘一号文件’140亿助农计划,市里决定组织基层人员,分批次下乡协助调研。
经济规划处共有两个名额,孟处长的意思是,让项目科至少出一人。
调研为期一周,许东平问谁愿意主动前往。
话音一落,众人反应各异。
有人埋头不作声。
有人率先表明自己的难处:“不是我不想去,实在是私事缠身走不开,媳妇儿生完孩子刚满月,老人又住院,我要走了,家里得乱套。”
“我也是,孩子上小学每晚都得辅导作业,他爸又常年出差外地,真没办法。”
“科长......”
“科长......”
......
一人一声科长,喊得许东平太阳穴突突直跳。
怪他平时太好说话,缺乏威信。
换作其他科室,还不是领导一句话的事。
搞得这么复杂。
此时,全程鲜少发言的顾清怡打破嘈杂。
“科长,有具体的调研清单吗。”
她想看看。
经女孩一提醒,许东平回过神来,拍了拍脑门,“瞧我这记性,稍等,我马上发到群里。”
表格极为详尽,众人窸窸窣窣点开。
顾清怡也在认真浏览。
手指缓缓往下滑动,看到分配给经济规划处的目录名单里,正好有南宁县元通镇云阳村。
早先电话里听舅舅提起过,当时便有主动请缨的念头。
不为别的,全当替南宁县出份力。
大部分人态度已很明确,许东平一番衡量下,不得已行下下策。
拿话试探小姑娘:“小顾有什么看法?”
总不能一直拖着。
顾清怡未做犹豫,点头答应:“我去。”
她想着,一周时间不算太长,可以顺道去看望一下舅舅和舅妈,表妹正值高三下学期,再有三个月便高考,不知夫妻俩关系有没有缓和。
见有人主动站出来,众人不着痕迹松口气。
只是,不待许东平发话,夏薇也自告奋勇举手,“算我一个,我跟小顾一起去。”
能明显感受到,自上次借钱后,小夏同志跟她走得愈发近。
但名额仅此一个。
许东平笑道:“等下次,下次有机会优先考虑你。”
额。
夏薇僵住。
申请表交到楼上时,孟集盯着下方签字栏,陷入迷之沉默。
轻咳一声。
许东平汗颜解释:“项目科里有家室的居多,人人都有难处,我也不便强求,小顾这孩子...”
眼看熟悉话术又要搬到台面,被孟集淡声打断,“既然已经定好人选,就尽快安排出发。”
见孟处长没什么意见,许东平点点头,便离开办公室。
下班回到家。
吃过晚饭,顾清怡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跟沈老师电话。
听到闺女说要下乡调研,顾主任一把夺过手机,“元通镇云阳村在南宁是出了名的偏僻,村里大半以上都是山路,交通极为不便,你一个女孩子能吃得消?”
女孩子怎么了。
瞧不起谁。
整整齐齐将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安抚老爹:“同行的一共有四人,大家可以相互照应,而且现在通讯发达,路虽不好走,网速却很快,有任何问题,都能第一时间传达给外面,您就放心吧。”
讲到最后,手机电量告罄。
顾清怡拿开看一眼,连忙道:“不说了爸爸,等明天到目的地,再给你电话。”
不待顾敬铭多叮嘱一句,听筒里已传来忙音。
这孩子。
放下手机,顾敬铭紧蹙着眉,心里难以安定。
看丈夫神色凝重,沈敏忍不住问:“到底怎么了,还在想昨晚那个梦?”
什么梦不梦的。
自己吓自己。
作为*员,应该无条件信奉科学。
在沙发上静静坐一会儿,顾敬铭朝妻子摆手,“很晚了,洗洗睡吧。”
次日一早,顾清怡拖着行李箱,赶到机关办公楼外的空地集合。
九点整,大巴车准时出发。
将近三小时车程,于晌午抵达南宁县89队车站。紧接着,来不及喘口气,众人又马不停蹄坐上当地政府安排的面包车,直奔元通镇。
三月的天气,本该春和景明,但不知何为,近几日却格外沉闷。
异常的气候变化下,另一边,市里领导班子也陆陆续续开启助农行程。
当日下午一点零五分,考斯特载着一众干部行驶在邛海通往邻县的高速路上。
第一站是周允亲自带队,需就地落实产粮大县近十年的生产扶持标准,且要在下半年秋收前,全面敲定所有程序审核文件并下发蓝字公示。
车厢里,几名干部正讨论新一轮政策实施方案。原本和谐氛围,却在一阵突如其来的轻微晃动和眩晕感中猝然中断。
周允缓缓搁下文件,抬目看向窗外。
干部们也四处环顾,云里雾里。
摇晃持续十来秒,没有消停的趋势,出于安全考虑,考斯特司机当机立断将车驶入右侧应急通道,刹停。
众人下车。
眩晕感仍在继续。
虽未曾亲身经历,但大家已有不祥预感。
就在某名干部面色慌张,正要脱口而出时,徐秘书接着电话朝这边阔步走来。
手机递到周允面前,语气急促:“南宁县突发地震。”
话一落地。
周遭空气倏然凝固。
-
连拒三次后,徐焕堂思索一阵,还是决定将此事转达给周书记。
毕竟,大领导要有知情权。
办公室里,冷气十足。
周允面色如常在文件上签字,听完没什么反应。只在临近下午五点时,淡声交代:“去征询发改委主任的意见,他知道该怎么做。”
徐焕堂心领神会。
毋庸置疑,若真要有人出面,三杯必倒的孟处长,最为合适。
思绪落地,他点头:“好,我抽空去一通电话。”
孟集接到出席剪彩仪式的指派任务,已是两天后。点开日历查看具体时间,恰好在下周五。
倒挺会挑人。
发改委干部众多,偏偏选中酒量最差的他。就不怕被人轮番灌醉,稀里糊涂上了贼船?
苦笑。
如果没猜错,归根结底还是上面那位的意思。
主任不过看眼色行事罢了。
启动仪式当晚,作为基层的顾清怡,这种热闹场面与她无关,自然是安安稳稳待在家里,认真准备每周五的汇报邮件。
大约八点左右,表姐来电。
听筒时不时响起喇叭声,顾清怡敲着键盘问:“你在开车?”
提及此,闻静下意识扫了眼车内镜,看后座男人睡得正熟。
忍不住感叹:“大老板点名要我跟着去饭局,还以为今晚会碰到硬板,结果就这。”
什么意思。
顾清怡云里雾里。
紧接着,闻静丢出一颗地雷。
她轻描淡写道:“你们单位的孟处长,在我车上。”
?!
键盘声戛然而止。
屏息两秒,顾清怡回过神。
试探问:“孟处长喝多了?”
岂止喝多。
几乎醉得不省人事。
闻静有些担忧,等会儿该如何用她柔弱的肩膀,将人扛回去。
不过在此之前,有一则重要情报,必须提前告知表妹。
“清怡,你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闻静冷不丁开口。
模棱两可一句,让顾清怡停下手里动作。
表姐说,今晚启动仪式,程二公子携女伴盛装出席,且后者身份不简单。
“度假村项目立项至今,其实进展并不顺利,就在上个礼拜,香港公司临签约前突然变卦,导致项目前期出现极大的资金缺口。
当下,恒远急需唐氏集团雪中送炭,恰逢唐家大小姐近日回国,跟程二公子青梅竹马,又芳心暗许多年,从行业内释放的信息来看,程唐两家或许有联姻打算。”
而今晚,程文初的女伴不是别人,正是家族为他钦定的未婚妻,唐小姐。
到后面,顾清怡没怎么听进去。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该来的总会来。
电话挂断,无法再静心工作,起身泡了杯咖啡去阳台。
炎夏夜晚,推开冷气隔断的玻璃门,热浪迎面扑鼻。
顾清怡安安静静立在栏杆前,望向漆黑无边的夜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不知站多久。
直到手机进入一条陌生短信。
邛海本地号码,信息内容是酒店地址和房间号,对方声称是程文初,想跟她见一面。
本能产生警惕。
顾清怡打出几个问号,将手机息屏,便不做理会。
下刻,想法动摇。
既然已到捅破窗户纸的地步,藕断丝连只会伤人害己,不如就去做个了结。
不管结果如何,终要给这段感情画上句号。
顾清怡是行动派,回房稍作收拾,就下楼打车前往酒店。
二十分钟车程。
抵达目的地,顾清怡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堂,越过前台,乘坐电梯直达顶层。
恒远旗下高端酒店。
交往半年,一直知道程二公子在这里有一间专属套房。
作为女朋友,却是第一次来。
毫无疑问,也是最后一次。
走出电梯,鞋跟没入厚重地毯,纸醉金迷的浓郁气息,令她脚步跟随心跳节奏,悄然间变得凝滞而缓慢。
房门未关。
几步之遥,透过里间昏暗的壁灯光线,看清散落在玄关处的男女贴身衣物。
面红耳赤的**声自门缝传出,一阵接着一阵。
不用看,也知豪华大床上,正翻云覆雨。
顾清怡顿感胃部翻涌。
许是临走前那杯咖啡作怪,亦或闻不惯走廊空气中的旖旎香氛味。
所以千方百计让她过来,就是为了给她看这个,故意羞辱,程二公子没了顾清怡,自有大把女人主动爬床。
她面无表情拿出手机,录下视频,然后麻木转身,朝电梯方向走。
唇边勾起淡笑。
有嘲讽,更有畅然。
如她所愿,自己终于找到一个‘覆水难收’的理由。
只是不知,两日前还拿着花堵在单位楼下求原谅的程二公子,当天夜里,身边睡的又是谁。
时至今日,才恍悟她那位前男友,演技有多好。
顾清怡独自走在大街上,背脊坚硬的像一尊雕塑。
骨子里要强,从不承认当初看错人。但事实残酷,老天毫不留情撕开她掩在聪颖表象下的愚蠢。
追了五年,能代表什么?
呵。
真是鼠目寸光啊,顾清怡。
深夜十点,嘉佰道高级住宅区,誉峰会馆内一片静谧沉寂。
二楼书房仍亮着灯。
迟迟等不到汇报邮件,周允将电话拨给徐焕堂。
小姑娘对待工作严肃认真,即便有事耽误,也会提前告知,今晚一切都太异常。
另一边。
徐焕堂依言打去微信语音,传入耳里的却是音乐嘈杂声。
第一反应,自然是酒吧。
可在他印象中,小顾平时乖巧稳重,不像会有沉迷丰富夜生活的嗜好。
不得不说,徐秘书太小瞧人。
毕竟才二十出头,心情不好喝喝酒,总比躺在床上自怨自艾的强。
更何况,从小姑娘醉醺醺的言语间不难听出。
失恋了。
甚至把他当成前男友,恶狠狠骂了一通。
徐焕堂表示,自己好无辜。
两分钟,情况原封不动汇报给大领导,后者听完沉默须臾,让他拨通电话,找技术人员定位顾清怡手机。
起初,徐秘书并未察觉到周书记这份超乎寻常的关心。
直至将酒吧位置发过去,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向来沉着冷静的男人,刚刚某一瞬间,竟泄露出几分罕见的情绪波动。
上任至今,周书记何曾对哪位女下属如此在意过。
简直难以置信。
徐焕堂告诫自己,不能多想。
有时候,直觉会害死人。
周允拿着车钥匙,开一辆低调的黑色大众驶出誉峰。
酒吧位于闹市,但在这个时间点,附近行人无几。
车灯远远照射。
小姑娘安安静静坐在花台边,脚下躺两个易拉罐,低垂的眸子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定格地面,不知在看什么。
大众徐徐停下,驾驶座车门打开。
夜色笼罩男人高大身躯,迈腿朝花台走去。
酒精麻痹神经,让顾清怡对周遭一切事物都降低了敏感度。以至于,当周允在她面前缓缓蹲下,她尚还感觉自己虚浮缥缈,正沉浸于梦中。
“顾清怡。”
周允温声喊她的名字。
受低沉嗓音蛊惑,小姑娘抬起头。
迷迷糊糊瞅着眼前人,憨憨一笑:“大叔,你长得好帅,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
确实醉得不轻。
周允无奈,结实有力的手臂穿过女孩膝弯,步伐沉稳将人抱上车。
不幸的是,顾清怡出门忘带钥匙。
这也是她大半夜跑去酒吧的原因之一。
黑色大众在小区外驻停,周允侧头看着女孩恬静睡颜,心里柔软一片,不忍去唤醒。
这副模样送去酒店,夜间无人照顾,他不放心。
处心积虑得到的结果,到头来,却要故作君子。
周允自嘲地抬了下唇角,启动车子,一路朝西城区而去。
临近十一点。
刘姨守在台阶前,目视黑色轿车稳稳驶进院子。见先生抱着一个女人下车,她愣住几秒,连忙走上前。
女孩睡得香甜,绯红小脸紧紧贴在周允胸前,一点也不怕生。
是顾老师。
作为过来人,刘姨短暂惊讶后,很快便回过神。
大喜。
简直是大喜事。
夫人若知道,肯定得高兴坏了。
紧随其后,刘姨一边进门一边笑着说:“我去厨房熬点醒酒汤,再让人去准备一套换洗衣物。”
回应她的,是男人沉默踏上楼梯的背影。
主卧室,深色大床柔软舒适。
被子带着陌生气息钻入顾清怡呼吸,她不安地翻过身,微微蹙眉,模样瞧着极不踏实。
周允意识到不妥。
次日在领导床上醒来,让她一个姑娘家,该如何自处。
于是,在刘姨一眨不眨的注视中,周书记又重新抱起女孩,轻缓放到隔壁客房。
一举一动,皆是克制与教养。
从未见先生这般小心翼翼。
即使追溯当年那段夭折的婚姻,大抵也是政治筹码多于夫妻之情。
心里有块温柔地,方能算作人。
以前的周允,活得太无味。所以有些东西,一旦沾上,就会暴露骨子里的劣根性,任由私欲将理智一点点吞没,越陷越深,直至不择手段把人一步步推到自己怀里。
刘姨进周家十年,向来爱屋及乌,把他想的太好。
面对心仪之人,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甘愿默默舍弃和成全。
常人尚且难以做到,何况是位高权重的周允。
客房里,落地灯光柔和。
床上人浅浅呼吸夹带着酒气,睡得相对安稳。
看时间已不早,周允驻足片刻,细心替小醉鬼盖好被子。高大阴影覆下时,却见一滴眼泪从女孩眼角滑落,顺着白皙皮肤,慢慢渗进乌黑鬓角。
心口仿佛被烫了一下。
不知是何滋味,陌生而燥郁。
周允缓缓俯身,用指腹温柔拭去她眼侧泪痕,喉结滚动:“别难过,他配不上你。”
配不上。
更不值得流泪。
至少在他的字典里,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
一夜无梦。
等顾清怡于日上三竿中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誉峰会馆的客房里,人被吓傻。
昨晚的事,几乎毫无印象。
依稀记得,在酒吧接到表姐的语音通话,说要去接她。
可翻开聊天记录一看,哪有什么表姐,分明只有徐秘书。
闭眼,想死的心都有。
片刻,应该是听到房间响动,刘姨端着早餐上楼。
小姑娘慌不择路,茫然站在地板上,正四处搜寻自己的衣服。
“顾老师放宽心,昨晚是我在照顾你。”
见她明显松口气,刘姨继续道:“换下来的衣服已经洗好烘干,放在隔壁衣帽间里,稍后我帮你去取。”
迟钝两秒,顾清怡反应过来。
尴尬得脚趾扣地,赧然跟对方道谢。
“先生临走前交代,让我不要中途叫醒你,若时间太晚,就用完午饭再走。”
顾清怡一听连忙拒绝。
语气严肃:“周书记身份特殊,半夜带女下属回私宅,本就不合规矩,为了不引起误会,我不便多留。”
小姑娘有怨气,心里憋着的话不好明讲,便以这种方式,暗示大领导作风不正。
年纪轻轻又初涉职场,难免谨小慎微。
刘姨明白她的顾虑,却认真道:“我跟随先生从京城到邛海,进周家足足十年,可以向顾老师保证,先生品行端正,绝不会行荒唐之事。”
一听这话,顾清怡原本压抑的情绪,蓦然平复下来。
坐到这个位置的人,倘若品行不端,将是老百姓的灾难。
他是周书记,理应值得被信任。
说不定昨晚刚好路过,大领导出于人道主义,才好心收留她一晚。
做人,总不能恩将仇报。
理清思路,顾清怡自感惭愧,朝刘姨颔首道歉。
后者和蔼笑了笑,打断她。
“顾老师不必客气,有误会解开就好,切勿妄自揣测,以后有任何事,都要积极跟先生沟通,免得生出嫌隙。”
这话听着没毛病。
可,总觉不太对味。
顾清怡无暇多想,因为肚子发出抗议声,昭示着刘姨端上来的早餐,正合时宜。
临走前,周行端将买来的饮料薯片分发到每位同学。
甚至把手腕上开过光的沉香珠送给班里排名第一的女生,说戴上它就能逢考必过,成功上岸。
然后又给了手机号,说如果将来有机会考去首都,就带她免费游京城。
顾清怡听完笑了笑。
不管怎样,这趟下乡虽只历时一天半,但挺有意义。
至少让大少爷知道,在繁华都市另一端,还有数不清的同龄人,有着跟他截然不同的生活和学习环境。
珍惜来之不易的资源,居安思危,努力上进,才是周允让他写五千字心得的目的。
返程途中,周行端闲来无事,跟她聊起二叔。
起初尚能一本正经。
可越往后,画风就逐渐偏离。
直到对方冷不丁冒出句:“顾老师,你有没觉得,二叔对你蛮特别。”
一副老练语气。
搞得好像比她还有经验。
顾清怡没搭腔,闷声装死。
“其实上次放暑假我就看出端倪,尤其二叔亲自给你盛汤,当时我跟刘姨都惊呆了。”
停顿几秒,大少爷继续:“你不要在意二叔的过去,他跟梁阿姨已经离婚三年,期间也几乎没有联系。在感情方面,他是极其专一的人,这点你可以放心。”
现在的青少年,心理早熟已成普遍现象。
但跟成精似的,就很离谱。
“小屁孩,你该不会偷偷早恋?”顾清怡趁机转移话题。
不然,十四岁怎会懂这么多。
被戳中七寸。
确切而言,只猜对一半。
没什么大不了,谁还没个青春躁动期。
思及此,周行端忍不住嘀咕:“我又不是瞎子,二叔若对你没意思,干嘛要行误会之举,那可是渣男所为。”
顾清怡正喝水,差点一口呛住。
没错。
是亲侄子。
放下水瓶,她认真掰正:“大人的世界远比你想象中复杂,不像小孩子挑冰淇淋,指定喜欢谁就买谁。”
“你的意思是,钱并非万能?”
额。
顾清怡有些糊涂。
紧接着,大少爷开始大放厥词。
“没事,钱无法解决的事,我二叔照样能——”
心跳漏拍。
身体反应快于脑子,顾清怡拿起一块饼干堵住身侧人的嘴。
被强行闭麦。
周行端转动眼珠:......
前排司机扫过车内镜,观察后座情形。
周家长孙含金匙出生,这辈子注定要走家族替他安排好的路。但心性过于简单,不见得适合。
意识到自己讲错话,周行端低头道歉:“我刚刚一时情急口无遮拦,顾老师别放在心上。”
后者轻笑。
“你倒不拿我当外人。”
顾清怡语含无奈。
车子进入西城区,正好六点左右。
行驶方向是誉峰会馆,经过某地铁站时,本想让司机靠边停车,周行端却适时开口。
“过两天我就要回京,下次见面不知会是什么时候。顾老师陪我下乡助教,没收取任何报酬,如果不好好感谢,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所以来邛海之前,特意精心准备了一份新年礼物,权当拿回去留作纪念。顾老师,你应该不会觉得我小气吧。”
竟然有礼物。
倒令顾清怡始料未及。
未等她有所回应,周行端又补充一句:“二叔公务繁忙,今晚不在家,又是我孤零零一个人,实在太凄凉。”
搁这卖惨。
偌大的誉峰,刘姨不是人?
晃神工夫,窗外景物逐渐趋于熟悉,嘉佰道住宅区远远映入眼帘。
思绪落地,周行端暗示道:“天色已晚,刘姨知道你爱吃什么,估计这会儿饭菜都已经上桌。”
一路上前言不搭后语。
目的很明确,想留她在誉峰吃饭。
车子驶入大门,稳稳驻停于前院。顾清怡等在原地,让大少爷上楼拿礼物。
后者磨磨蹭蹭,在车里一阵摸索,找出事先收集的物理竞赛题库。
兴致勃勃递到她面前,“超级难,你可以试试。”
顾清怡挑眉。
不动声色接过。
见对方面色平静,始终无动于衷的样子,周行端轻咳一声:“我刚刚的提议,你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
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男嗓。
她下意识愣住。
周行端却眼神一亮,惊喜道:“二叔,原来你在家啊。”
早知如此。
也不至于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己尴尬的脚趾抠地。
感受到脚步靠近,顾清怡自然而然转身,朝男人微微颔首。
周允手里拿着车钥匙,长腿迈向停在金桂树下的黑色SUV,温声示意,“我送你。”
冬季落日西沉。
傍晚余晖洒在院中,微风轻拂枝叶,透过缝隙投射而下的斑驳光影,裹挟着那道颀长身影静静落入顾清怡眼底。
她极少相信第六感。
但今晚,明显例外。
甚至有过几秒钟犹豫,碍于尚未做好心理准备,是否应当及时阻止一切可能性。
可做人不能太自私。
至少,别让她瞧不起自己。
SUV启动时,傻傻站在台阶上的周行端蓦然回神,连忙向二叔招手喊道:“等一等,我上楼拿点东西。”
车窗降落,周允单手搭着方向盘,静待女孩接话。
“应该是新年礼物。”她说。
缄默两秒。
男人低问:“周行端此次下乡,表现得如何。”
话题来得猝不及防。
不知此时的周大少爷,耳朵有没有发烫。
领导家的孩子,顾清怡不好多作评判,只模棱两可发表自己看法,“收获肯定是有的,严格意义来讲,有些东西无法一蹴而就。他这个年龄,很多事都未曾经历过,等以后长大,慢慢就懂了。”
周允听完淡淡一笑。
身侧人目光落过来,带着疑惑。
视线掠过腕表,他语气平静阐述事实,“看来五千字心得,要求太低。”
“......”
您别害我。
顾清怡转过头去,直言道:“比起含蓄渐进,周行端的性格,更适合直给。”
话落,车内陷入安静。
几秒钟。
“你呢。”
什么?
周允意有所指,沉腔压低:“你喜欢含蓄渐进,还是直截了当。”
小姑娘被狠狠问住。
随心跳一点点加重。
她迟愣愣看着男人,然后又将视线飘向车外。
所幸,大少爷出现及时。
周行端气喘吁吁拉开车门,把足有半人高的礼品盒塞进后座,拍一拍副驾驶座椅,朝她做了个‘OK’手势。
礼物体型略为夸张。
顾清怡忍不住问:“是什么?”
后者神神秘秘摇头。
暂时保密。
他千叮万嘱:“回到家才能拆,关灯效果更好。”
“......”
周允目光扫过后座,只一眼,便了无痕迹收回。
臭小子,挺会讨女孩子欢心。
遗传了谁。
二十分钟后,SUV在一家餐厅楼下熄火。
顾清怡早有预料,男人会先带她来填饱肚子。
相比上次以她名义请客的那顿晚餐,前秒自踏入包厢起,她便隐隐感觉到,今晚这顿饭有些不同寻常。
乘坐电梯上楼,一路经过中庭,没发现任何客人的影子。
扎根黄金地段而屹立不倒,想必店家有几分财力。
毫无疑问,今晚空无一人,并非生意惨淡所致。
不宜多想。
有些细枝末节,心照不宣即可。
室内开着暖气,顾清怡脱下外套时,眼前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大领导极有绅士风度,“把衣服给我。”
迟疑两秒,她照做。
周允接过女士大衣,面色平静挂到身后置物架上。
越过灯光望去,柔和裸粉静挨在黑色旁边,一深一浅无丝毫违和,显得格外赏心悦目。
顾清怡移开视线,垂目落向菜单。
是湘菜,整体偏重口。
精挑细选,点了两道色泽略浅的煨火清蒸,剩余部分,有些烧脑。
大领导明明不爱吃辣,为什么偏要带她来这里。
沉思间,对面传来茶水声。
服务员斟茶之际,极有分寸地推荐店里新品特色菜。顾清怡听完没什么反应,倒是一直静默不语的周允低淡开口,直接采纳了对方建议。
小姑娘略显诧异。
轻声提醒:“刚刚推荐的几道菜,都很辣。”
“无妨。”
周允合起菜品册放到一旁,隔着圆形餐桌对上女孩充满疑惑的双眸,低嗓温缓:“出门在外,无需迁就别人。”
不需要么。
“可您不是别人,是周书记。”
一本正经的口吻,搭配温温软软的嗓音,严肃中带着点小小的不服软。
周允轻笑。
他看向女孩的眼神,悄无声息变得深邃:“一个人占据心中的份量,才是决定迁就与否的关键。这一切,与身份无关。”
照顾她的喜好,是偏爱。
而她刻意避开所有重口,只因他是周书记。
两者差别巨大。
那刻,被男人沉灼的视线烫到心口发颤。顾清怡强迫自己不要闪躲,什么都别想,认认真真看看他。
一眼就好。
但在下秒,理智如冰锋般袭来。
思绪收敛,她不着痕迹转移话题,“周行端说您今晚不在家,他一个人吃饭感到孤单,应该把他一起叫上。”
大人的饭局,小辈不宜跟着凑热闹。
周允语气不紧不慢,“来日方长,以后聚餐的机会很多。”
倘若真有来日方长。
顾清怡恐怕会彻底淹死在海里。
面前男人,与那片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无异。神秘危险,却充斥着难以抵抗的诱惑。
试问。
届时越陷越深,她又该如何自救。
吃完饭,周允送小姑娘回去。
一路无话。
车内安静到,唯剩耳边几不可闻的风阻声。
公寓楼下,SUV静停熄火,顾清怡解安全带时,身侧传来男人从容平稳的低嗓,“耽误几分钟,聊一聊私事。”
动作微顿。
顾清怡忽觉呼吸困难。
老毛病又犯,临时当起缩头乌龟,嗓音发紧:“要不改天,今天有点累。”
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摸索至把手处。
下刻,‘咔嚓’一声,车门上锁。
“......”
拖得太久。
显然,周允不允许女孩再开口闭口用敬语,见到他总是客客气气,生怕越雷池半步。
急于打破现状。
所以,他问:“在顾虑什么。”
不待身侧人开口。
周允主动送出选项:“是否与年龄有关?”
上次科室团建,他在包厢外听得明明白白,小姑娘的择偶标准是,不超过五岁。
而他,远不符合要求。
顾清怡内心五味杂陈。
确实也有年龄因素,但占比不大。
环顾整个政圈,能在三十五岁走到如今地位,能有几人。
说得实际一点。
攀上周允,她可以比别人少奋斗十年,搞不好顾家上上下下都要跟着鸡犬升天。
但她现在对他的感觉很复杂。
撇开心动,更多的是倾慕和仰望。
顾清怡深知,两个人在一起,如果长时间无法达到视野平衡,仰头的那方,将永远处于弱势。
新鲜感有保质期,待时间冲淡多巴胺带来的欢愉,彼此之间,靠什么支撑着继续走下去。
静默须臾。
她凝神,认真发表自己的看法:“乍见之欢不如久处不厌,各种事实证明,适合比喜欢重要。”
“你觉得,我适合什么样的人。”
并未给她多余时间思考。
周允放下所谓君子做派,不断将话题深入,步步逼拢。
小姑娘摇头。
“说不清楚。”
周允淡笑:“既然说不清楚,不如亲自试试。”
试什么?
“用时间证明,我对你是乍见之欢,还是久处不厌。”
顾清怡哑住。
怂怂地垂下眸子,不吱声。
这世间做任何事,都有试用成本,甚至可能还会付出惨痛代价。
她不想因一时冲动,而陷入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他那样的身份,两人之间的阶级差距。她不确定,同样的婚前协议,倘若再来第二次,她还能不能洒脱地走出来。
所以——
“抱歉。”
她声线柔软,但心性坚定,“我不想犹犹豫豫,耽误您时间。”
话落,车内陷入安静。
短短几分钟。
漫长沉默,无后文。
既已坦诚布公,男人却依旧纹丝不动,没有打开车门的意思。
终于。
脑中一阵兵荒马乱后。
顾清怡闷闷控诉:“您不能因为身份,就以权压人。”
心里憋得难受,又手无缚鸡之力。
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鸟儿,只能通过撞击笼子以宣泄不满。
一场表白,令她如临大敌。
眸底溢出一抹无奈。
周允喉骨咽动,低腔碾过暗哑,“我若要以权压人,早就用一百种方式逼迫你点头。”
但他认为,感情这种事,起码应该建立在双方平等基础上。
不到失去理智,他不会把官场那套,用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
既如此,车门解锁。
他绅士地放她离开。
那刻,顾清怡绷在心里的某根弦,随车门解锁声一起断裂,交织缠绕着坠入茫茫黑夜。
她轻声道句‘谢谢’,毫不迟疑,推门下车。
车门关闭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干脆有力,比谁都决绝。
单元楼内,小姑娘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电梯口。
SUV静停原地,迟迟未启动。
不知过去多久,周允动作缓慢地伸手,从储物格里拿出烟盒。
小砂轮滑过轻微擦响。
打火机窜出淡蓝色火焰,在驾驶座昏暗光线里,映照出男人英挺成熟的侧脸,染上几丝消沉。
深吸一口,徐徐吐出。
望着车外无边夜色,气息一点点沉下去。
有生之年,为一个女人落魄至此,对于周允而言,陌生又意外。
被拒绝的滋味,不好受。
但也得受着。
两分钟,香烟过半。
猩红火星捻灭于男人指腹,仿佛无痛觉,烟蒂落地瞬间,SUV车轮碾过斑驳光影,缓缓驶离公寓。
冬夜漫长。
今晚,注定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