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温柔呵护她的白衣大哥哥，变成人人畏惧的临城九爷。

孟明萱的情绪微微有了些起伏。

低落落的。

“真不喜欢他了？”严漠九一句话，把她拉出了情绪。

孟明萱毫不犹豫地点头：“不喜欢了。”

她喜欢的殷霆，只是假象。

他今天说出‘乱*’那两个字时，她并没感觉到羞辱。

而是，如释重负。

那一刻她就彻底明白，她喜欢的，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殷霆。

严漠九把玩着孟明萱散落在肩上的头发，整个人还沉浸在她上一句话里。

她会注意到殷霆，是因为殷霆给了她熟悉感。

简而言之，殷霆像他。

可他这个正品就在她面前，她为什么要去喜欢一个替身。

“那天，子炀问我，明萱妹妹到底喜欢殷霆什么？”

严漠九嗓音沉稳，像是很随意地聊着天。

“我也挺好奇，你喜欢他什么？”

“……”

孟明萱心想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儿知道为什么。

可能就是那一瞬间的动心，也可能是细水长流带来的温柔。

她六岁父母双亡，十岁那年严伯母离世，十四岁那年严伯伯也离世，十八岁那年她最后一个血脉至亲也离开了她。

那时她也会偷偷地哭。

可一看到严漠九比她还痛苦，她就不敢在他面前哭。

刚好这个时候她进了临大，严漠九又忙，就这么被殷霆慢慢侵入了心扉。

缺爱的女孩子，是很容易被温柔攻陷的。

“他对我很好，很温柔。”

严漠九一直看着她，好像执意要一个答案，她只好据实回答。

“我对你不好，不温柔吗？”严漠九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

他这辈子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用在她身上了。

“那不一样。”孟明萱小声道。

“怎么不一样？”

她要说了，他才能改。

孟明萱想了想，觉得没办法说明白：“你如果追过女孩子，就懂了。”

她不知道他追没追过姐姐。

但从姐姐的日记来看，他应该不需要追。

姐姐本来就喜欢他。

“你说说看，我也许就懂了。”严漠九将她抱到腿上，动作如行云流水。

“……”

穿着裙子的孟明萱，感觉臀下热热的。

是男人大腿的热度。

她忍着逃开的冲动，“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和家人之间的相处相比……多了一些男女之间的荷尔蒙。”

严漠九仔细琢磨着她的话，视线却瞥见她红透的耳朵。

他莫名地笑了起来。

“懂了。”严漠九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又塞到她手里，“自己选节目吧。”

他很有技巧地抱着孟明萱，腹部稍稍收着，中间悬空，免得硌到她。

孟明萱见他没有把她放开的意思，又想着两人如今正在练习情侣之间的相处模式，也就没说什么，随便挑了个综艺节目看。

没成想，是恋爱综艺。

严漠九陪她看了一会儿，侧眸看她眼底的细碎星光，“他们怎么爱得那么容易？”

孟明萱没听出来他的别有深意，笑说：“太容易爱上，也会很容易就分开。”

恋综里的cp，基本上炒完流量就分了。

熬不过几年。

有些还是假的，她嗑过一对假cp，伤心了好一阵。

现在么，她就当剧本看，不往死里嗑了。

严漠九若有所思，“像你和殷霆一样？”

“……”

好煞风景。

孟明萱瞬间觉得恋综里的男女咬小饼干都不甜了。

“别灰心，下一个我替明萱把关。”严漠九摸摸她脑袋，安慰。

孟明萱摇摇头：“不用了。”

“不相信我的眼光？”

“不是。”

孟明萱再度摇头，然后靠在了严漠九肩上，一边看着综艺一边兴趣缺缺地说：“不想再谈了。”


还抽了不少。

他不是在工作吗？

严漠九手指顿了一下，将她从车上抱下来。

“狗鼻子。”

他抱着她，往别墅里面走。

孟明萱被放在入户地毯上，看着男人屈尊降贵地从鞋柜里拿出她的小熊拖鞋，修长如玉的手指去解她的鞋扣。

她下意识缩了一下脚。

严漠九手指微顿，还是给她解了下来。

然后他站了起来，“自己穿。”

孟明萱没自己穿。

她看了严漠九一会儿，鼻头微酸。

“九哥。”

她猛地投入他怀抱，用力地抱住他的腰。

知道孟明萱去临大的时候，严漠九当下就生出一股抓孟明萱回来的冲动。

可人都带齐了，他又迟迟没下令出发，只靠在门口一根烟接一根烟地抽。

他和孟明萱之间，选择权从来都不在他手上。

无论他对外人有多心狠手辣，却独独不能把这些狠辣用在孟明萱身上。

他欠孟家太多，而孟家，就剩孟明萱一个人了。

所以脑海里上演过无数次的‘关起来’，‘打断腿’，也终究只是想想而已。

他根本不舍得真这么对她。

一直到了吃晚饭的点，他才终于掏出手机，站在一堆烟蒂中，拨通了徐立的电话。

他泰然自若地问徐立，接到孟明萱了没有，回不回别墅吃晚饭。

结果徐立说，接到了，正在回来的路上。

他紧绷了几个小时的心弦，愉悦地松开。

他的小玫瑰，还愿意回家。

此刻，小玫瑰在他怀中，紧紧抱着他，破碎地喊他九哥。

“嗯。”他缓缓收紧双臂，几乎以嵌入骨血的力道，将她抱紧，“哥哥在呢。”

孟明萱却没再说话。

能说什么呢？

重生的是她。

她九哥又没有重生。

就算她问九哥，九哥也不知道前世那些真相。

无论吕慧是谁请来的，无论殷霆婚后那样对她，是不是另有隐情。

九哥都没办法回答她。

于是，孟明萱渐渐平复下来，低低地说：“九哥，我见到殷霆了，我忍不住拆穿了他接近我的目的，可他却说……”

孟明萱顿了一下，再开口，嗓音有点发涩。

“他说，他是严伯伯的儿子。”

严漠九这回倒真是怔了一下。

“他说，因为严伯母、我、还有九哥，严伯伯就不要他们母子了。我们在享受严伯伯的如山父爱时，他和他母亲在疯人院被人摁在地上欺辱。”

孟明萱无法想象那种经历，她虽然很小就父母双亡，但有严家人护着，没受过欺负。

前世她受过最大的伤害，就是来自殷霆的冷暴力。

还有终结前世的那场死亡车祸。

“假的。”严漠九很快回应了她。

“啊？”孟明萱从他怀里钻出来，仰头惊讶地看着他。

严漠九松开一只手，用手指拨开她在他怀里蹭得凌乱的刘海。

而后，嗓音冷沉：“如果他真是爸的儿子，那他应该跟我同岁。”

“可他是在疯人院出生的，没有出生证明，会不会当年他被他外公接出来时，就改了年纪呢？”孟明萱假设道。

“有什么必要改？”严漠九反问。

也是。

孟明萱想不出殷霆的外公，把殷霆改小三岁的理由。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你不用操心。”

严漠九说着，蹲下来。

他握住她的脚踝，往上抬了抬，替她穿上拖鞋。

这一次，孟明萱没再下意识缩脚。

……

聂子炀和封亦霖走进办公室时，看见严漠九高大的身影矗立在落地窗前。

一动不动。

仿佛下面的车水马龙有多么吸引人似的。


孟明萱完全不知道严漠九在心里给她打上了‘骗子’的标签。

严漠九沉默的模样，让她有点心慌。

“九哥不相信我？”

她前世虽然说叛逆，把九哥气得脸色铁青，可她从来没骗过他。

她会跟九哥闹，却不会骗九哥。

九哥在她心里，一直一直是家人啊。

只是前世她恋爱脑，为了所谓的爱情，辜负了最亲最亲的家人。

这一世，她不会再犯蠢了。

严漠九掌心滚烫，那是他家小姑娘柔软的小腰。

可他的小姑娘大概不会知道，她的九哥， 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掐住她的腰，低头吻上去……

严漠九试探地，将额头抵在孟明萱额头上，轻轻蹭了蹭，同时低沉出声：“相信的。”

孟明萱一惊！

男人灼热的温度，令她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仰身子。

这仿若躲避的动作，顿时让男人心下黯然。

果然……

她潜意识是抗拒他靠近的。

为了殷霆，她还真是豁得出去。

又是自残割腕，又是哄他骗他。

严漠九掐灭心底那丝涟漪，缓缓松开孟明萱，“自己换鞋，坐沙发上去。我去拿医药箱。”

“九哥！”孟明萱惶然一把抱住严漠九的腰，死死抱住。

重生后的孟明萱，极为敏感。

她感觉到严漠九好像变冷漠了。

为什么？

是因为他蹭她额头时，她下意识的躲避动作吗？

想到这里，孟明萱立刻抬起头来，朝男人主动凑近：“九哥，你再蹭。”

严漠九看着心爱的姑娘，用那双勾人的眸子看着他，邀请他……蹭她。

他想，他还能忍得住，真是禽兽不如了。

“啊……”

孟明萱只感觉身体一阵失重，红唇不由得溢出一声惊呼。

下一秒，她被男人抱起，放在了进门的柜子上。

双脚悬空……不，是叉开。

身前，站着比她高出二十多厘米的严漠九。

他周身气息忽然变得强势起来。

她呆呆地看着他靠近，下意识地睫毛忽闪，然后闭上了眼……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闭眼。

严漠九近距离地看着自家小姑娘，灼热的气息与她带着浅香的，纠缠在一起。

她羽睫轻颤，几缕让人心生嫉妒的青丝贴着她柔嫩的面颊。

白皙柔嫩的肌肤沾了泪痕，尤其显得楚楚可怜。

是个惑人而不自知的纯欲小姑娘。

“殷霆，有没有吻过明萱？”严漠九看着她饱满莹润的红唇，忍不住开口求证。

他知道他的小姑娘恋爱了。

但……他不知道他们做到了哪一步。

他的人，并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们。

“没有……”孟明萱声音轻而飘。

忽然意识到严漠九问了她什么，她猛地睁开眼！

“九哥，你、你……”

孟明萱有些羞急，还有些难堪。

严漠九的问题，让她想起了前世和殷霆有名无实的婚姻。

婚后的殷霆并不碰她，他看着她的眼神冷漠而嘲讽。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殷霆像是变了一个人。

后来……

她在婆婆的鼓励下，终于踏出主动的一步。

可她才刚刚踮起脚尖，还没等她找到殷霆的唇，就被他嗤笑着泼了一头的冷水：“怎么？堂堂临城大小姐，饥渴成这样了？”

她哭着跑回房间。

殷霆没有追过来哄她。

后来整整半个月，她都没再见到殷霆。

而她从那一天开始，再也没有主动靠近殷霆半步。

她有她的骄傲。

“哭什么？”严漠九轻声叹息，额头终是抵上了孟明萱的。

他抵着她，轻轻厮磨。

深邃淡褐色的眸子，与她落着泪的水眸，近距离凝视。

严漠九其实并不怕孟明萱的眼泪。

毕竟，从孟明萱住进严家那一天开始，她就习惯了用眼泪来使唤严漠九。

百试百灵。

久而久之，严漠九只将她的眼泪，当成一种撒娇的、求他哄的小情趣。

“九哥，你别生我的气，我真的……”孟明萱手疼，心也疼，前世受到的委屈，不适合在有外人的时候发泄。

可现在，只有她和严漠九。

是一直和她相依为命的九哥啊。

“你不要丢下我……”孟明萱控制不住地抱紧严漠九，埋进他颈窝里，哽咽出声。

严漠九身躯微微僵硬。

可那股方才被撩起的火苗，却彻底被浇灭了。

他抬起手，将流着眼泪的小姑娘缓缓抱住。

双臂，收紧。

“哥哥永远都不会丢下明萱。”严漠九轻轻侧头，在孟明萱不知道的时候，于她发丝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她是他的肋骨。

他不可能、也舍不得丢下她。

真不知她的害怕，从何而来。

“你骗人……”孟明萱轻颤，将他抱得更紧。

前世，他明明就丢下她了。

她知道是她不对，为了殷霆跟他闹，不惜自残换得他同意她和殷霆的婚事。

可是……可是他真的就那么消失了……

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直到她死，她都没再见过他一面。

咽气的那一刻，她好想再见见他，好想跟他道歉，好想跟他说一句——哥哥，我错了。

“……”严漠九听得出，小姑娘这句‘你骗人’，含着极大的怨念与委屈。

他倒不敢说一定没骗过她。

但，他确实不会丢下她。

哪怕她爱上了其他男人，他恨不得杀了那男人，他也终究是忍了。

她只是不爱他，又有什么错呢？

“流了这么多眼泪，想要哥哥答应你什么要求？”严漠九习惯了孟明萱在哭他一身眼泪之后，向他提要求。

孟明萱缓缓退出严漠九的怀抱，轻咬下唇。

她想要……

“我今晚不想睡觉。”孟明萱小心翼翼看向严漠九的眼睛，那太过深邃的暗芒，令她赶紧又移开了视线。

严漠九周身气息冷了下去。

不想睡觉的下一句，是不是——我想去见殷霆？

“接着说。”他嗓音冷冽。

“九哥，你陪我一起在沙发上看电影，行吗？”孟明萱不敢睡，她怕睡醒了之后发现，重生只是她的一场美梦。

还是别睡了吧。

如果真是美梦，她想做久一点。


一儿一女。

一个念高中，一个念初中。

还有个丈夫……

可殷霆是独子，父亲死得早，母亲是寡妇。

根本对不上。

孟明萱心头乱糟糟的。

她不知道吕慧为什么在前世会成为她婆婆，但她知道，她往前一步，就能接近真相。

“封亦霖是我哥的朋友。”

孟明萱勉强扯了一下唇，“他怎么会找您，来当阿姨的护工？”

吕慧心头疑惑，大小姐怎么好像认识她的样子。

但她可不敢跟这些权贵提问。

她什么身份，大小姐什么身份。

“我是做家政服务的，照顾老人小孩都挺在行，在临城的富人圈算是有点口碑，老雇主都觉得我做事不错，封少也是刚好问到我的老雇主，老雇主就跟封少推荐了我。”吕慧如实地回答道。

做家政服务的。

在临城富人圈很有口碑。

孟明萱想到前世，她一直到和殷霆办完婚礼住进别墅，才知道她有个婆婆。

而在此之前，她以为殷霆是父母双亡的孤儿。

至于吕慧，殷霆也并不怎么理会吕慧，时常冷脸。

她那时以为，是因为吕慧老帮着她，所以殷霆才迁怒吕慧。

现在想想……

孟明萱十指微微颤抖。

她缓缓收回双手，没再说一个字，转身离开了病房。

程安宁感觉不对，连忙伸手推了推白蝉。

白蝉点点头，追了出去。

“大小姐……”

孟明萱在走廊墙壁上靠着，见白蝉眼神担忧地看着她，扯唇一笑。

虽然孟明萱一个字都没有说，但白蝉从小敏感，怎么会看不出来？

白蝉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站到了孟明萱身边。

伸出手，轻轻地托住了孟明萱的手臂。

孟明萱没拒绝白蝉的好意。

她思绪飘回和殷霆领证的那天。

“萱萱，我把我们的结婚照，多打印了一张。”

“啊？结婚证上不是有吗？”

殷霆脸色似乎微微僵了僵，“结婚证很珍贵，要藏进保险柜。”

她笑，“我懂了，你想把结婚照随身携带，真黏人。”

殷霆看了她一会儿，也跟着笑，“是啊，打算黏你一辈子。”

他那时，应该是把他和她的结婚照，拿去给他母亲看了。

他真正的母亲。

在疯人院的那个母亲。

而他不直接拿结婚证的原因，是怕他母亲发病时把结婚证撕掉。

但这个举动，会让他的母亲，被人发现。

孟明萱没有再往下想——她拒绝往下想。

……

回去的路上，徐立发现自家大小姐神色有异。

像极了以前某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他心惊肉跳地看后视镜，“大小姐，您没事吧？”

不会一回到别墅，又要开始跟九爷闹吧？

孟明萱今天出了一身的汗，很不舒服。

她没回答徐立的话，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休息。

徐立忧心忡忡。

还没等到别墅，徐立就接到了九爷的电话。

“九爷，是，对，我已经接到大小姐了，马上就到别墅门口了，好、是，九爷。”

徐立打完电话，又看向后视镜。

孟明萱依旧闭着眼。

像是根本没听到徐立和严漠九的这通电话。

徐立心里一凉：完了。

大小姐肯定见到殷霆了。

殷霆肯定又说九爷坏话了。

大小姐这才刚和九爷好了没几天呢！

真是前任一哭，现任必输。

艹他娘的前任。

徐立把车子开到别墅门口停下时，就见他家九爷走了过来。

他连忙打开车锁，并摇下车窗。

“明萱。”

严漠九打开车门，弯腰去解孟明萱的安全带。

“到家了。”

孟明萱睁眼，吸了吸他身上的气息，“你抽烟了。”


孟明萱的话，殷霆一个字都不信。

她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之前，提到严漠九就很生气。

说严漠九管得太宽了。

还说无论严漠九怎么反对，她都要和他在一起。

殷霆想到之前的孟明萱有多爱他，眼中的惶恐消散不少。

他目光温柔地看着孟明萱，“萱萱，我知道你是被九爷逼的，我不会当真……”

“不，你必须当真。”孟明萱打断他的话，一字一顿：“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是未婚夫妻，也不再是男女朋友。”

“我不会同意。”殷霆摇头。

他不会当真，更不会同意。

她是被严漠九逼的。

她不是真心和他分手的。

孟明萱看着殷霆看不出丝毫伪装的俊美脸庞，心中微微自嘲——如果不是见识过他冷言冷语的模样，她还是会被他装出来的深情所欺骗。

“分手而已，不是离婚，不需要你同意。”

她缓缓地说道。

前世她知道他爱的人是余甜甜之后，跟他提过离婚，结果他差点把她手腕骨捏断！

他说——我只接受丧偶，不接受离婚！

结果，如他所愿了。

她死了。

他真的丧偶了。

死的那一刻，她很不甘心。

不甘心……到死都是殷太太。

还好，这一世的她，重生在了成为殷太太之前。

“萱萱……”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不然，我九哥不会放过你的。”孟明萱平静地说完这句话，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萱萱！”

殷霆想追，却被保镖狠狠推倒在地，还报复似的踹了他小腿肚一脚。

“大小姐不要你了，识相点的自己滚！别逼我们对你动手段！”保镖眯眼，冷冽警告道。

他们早看这小子不爽很久了！

竟然敢怂恿大小姐跟他们九爷作对。

如今大小姐不要他了，还不有仇报仇、有气出气？

殷霆坐在地上，盯着保镖离去的背影，冷眸中泛过一抹杀意！

但，转瞬即逝。

“这是怎么了？我才出去买个饭的功夫，你怎么坐地上了？”

殷霆的发小，袁威，拿着饭盒走进病房，一看殷霆坐在地上，不禁一愣。

“萱萱来过了。”殷霆缓缓起身，冷眸闪过一抹复杂，“严漠九逼她跟我分手。”

袁威一听就皱起眉头：“我就知道，明萱妹妹几天没消息肯定是被严漠九关起来了，可明萱妹妹怎么会向严漠九低头妥协？”

孟明萱为了阿霆，跟严漠九闹得有多厉害，全临城都知道。

这朵临城小玫瑰是出了名的不向人低头妥协。

她怎么会被严漠九逼着，跟阿霆分手？

殷霆回味着孟明萱临走前最后那句话，唇角忽然一勾：“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严漠九用我的安危威胁萱萱，所以萱萱才不得不跟我分手。”

“你确定？”袁威讶然。

实在是，这两年严漠九都没拿‘对殷霆动手’来威胁孟明萱，怎么突然就用了这一招？

“我确定，因为萱萱临走时跟我说——以后不要再找她，否则严漠九不会放过我。”

殷霆说完，冷冷一笑，“我就等着严漠九对我动手呢！”

袁威自然知道殷霆筹划多年，就是为了复仇。

但……

他想到娇艳明媚的孟明萱，有些不忍。

“阿霆，你对明萱妹妹……”

“我自然是喜欢她的。”殷霆语气微微一沉，“但她不会帮着我，对付严漠九。”

所以，他必须要等和她感情稳定之后，才能让她知道真相。

不过……

殷霆想到这两日困扰他的模糊梦境，心情沉闷，如同缠着密布的乌云。

一股隐隐的不安，充斥着他的心脏。

仿佛，他将会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

相较于殷霆的不安，孟明萱却因为和殷霆正式分手，心中愉悦无比。

只是想到前世那三年形同囚禁的婚姻，她到底还是觉得便宜了殷霆。

什么时候，她能痛快地打殷霆一顿，才算是对得起自己凄惨收场的前世。

“小姐，现在是回别墅吗？”

前排司机徐立看着后视镜，含笑问道。

孟明萱看了看时间，粉唇轻勾：“去孟严集团。快到午休时间了，我请九哥吃午饭，不然九哥肯定又不好好吃饭。”

徐立顿时笑了：“是。小姐这么心疼九爷，九爷一定很高兴。”

徐立欣慰的语气，令孟明萱唇瓣抿了抿。

她心中再次浮现出浓浓的愧疚。

跟着九哥的这些人，当初都是临城一穷二白的，有几个还是孤儿。

他们被九哥挑中，然后和九哥一手一脚拼下的江山。

他们对九哥忠心耿耿，也知道九哥对她有多好。

过去那几年……他们一定很心疼九哥，也很怨怪她吧。

是她不懂事。

“我以后都会对九哥好的。”孟明萱轻声地承诺道。

徐立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唇角都快咧到耳根后头去了。

“谢谢小姐。”

小姐能醒悟，当然好。

但他们这些人更希望，小姐能早点发现九爷作为一个男人的优点，从而对九爷动心。

那样，九爷才真正是得偿所愿了。

20分钟后，徐立将车停在孟严集团大楼门口。

他替孟明萱打开车门：“小姐，孟严集团到了。”

“嗯，谢谢。”孟明萱轻提裙摆，弯腰下车。

随后，走进孟严集团办公大楼。

“大小姐好！”

“大小姐好！”

一楼大厅，前台保安以及在场职员迅速上前，对孟明萱鞠躬问好。

“大家中午好呀！”孟明萱笑吟吟地朝众人挥手。

高度紧张的众人：“……”

好险！

本来以为大小姐今天又来跟严总吵架，导致他们接下来的工作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没想到，大小姐今天心情不错。

成功逃过一劫！

孟明萱完全不知道众人心里的想法——她早就把自己那些丰功伟绩给忘了。

毕竟，她前世已经三年多没来过孟严集团。

这些闹腾的事儿，对她来说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

孟明萱等候在专属电梯门口时，一旁的员工电梯打开了。

里面，传出男人训斥下属的声音。

“白蝉，你还在实习期，三天两头请假，我看你是不想转正了！”

白蝉？

专属电梯前的孟明萱，猛地侧头看去。

是前世，突然在孟严集团跳楼自杀的那个顶尖电脑人才吗？

她记得，这件事轰动整个临城，给孟严集团带来不小的负面影响。


银灰色超跑，驰骋在去医院的路上。

白蝉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本来，她是不敢坐副驾的。

奈何封亦霖的车，竟然只有两个座位。

她在车边踌躇时，听得驾驶座里封亦霖一声淡漠嘲讽：“是要我公主抱才肯上车吗？”

“……”

她匆忙说了声‘对不起’，赶紧快步走到副驾驶旁。

还因为不会开车门，而窘迫到想哭。

封亦霖看着女孩窘迫的模样，不动声色地按下按钮，打开车门。

原来车门是往上开的。

白蝉面色微红地坐进副驾驶，惶然地找到安全带，颤抖着系好。

封亦霖视线淡淡从白蝉微垂的侧脸扫过。

过了四个红绿灯后，封亦霖才徐徐开口，“怎么跟大小姐认识的？”

白蝉脑子宕机了几秒，才张了张唇：“临大的……都、都认识大小姐的……”

“但大小姐不会将每一个临大的校友，带到九爷面前。”

封亦霖的语速，很慢。

白蝉怔了怔，从小养成的敏感让她后知后觉明白了封亦霖更深的那层意思。

她细弱的手指渐渐抓紧身上的安全带。

许久，她才声如蚊蚋：“我不知道……大小姐怎么会知道我……但在今天之前，我从来没和大小姐说过话。”

也没有，蓄意接近过大小姐。

封亦霖瞥了白蝉一眼，她脸上的难堪和羞辱，藏都藏不住。

啧……

真是底层人士敏感又脆弱的自尊。

然而这些自尊，在上流社会，一文不值。

金钱、权力，才是上流社会最有用的东西。

“你最好是。”

若包藏祸心接近小公主，谁也救不了她。

不管她的苦衷是什么。

白蝉更加用力地攥紧安全带，全程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封亦霖在上车之前，就已经问出白蝉母亲的名字及所在医院，并发了消息给院长——临城所有的医院，都有孟严集团的股份。

于是封亦霖带着白蝉来到icu病房外面时，院长和副院长等人早就毕恭毕敬候在走廊里了。

“封少。”

“封少。”

“封少。”

一见封亦霖走来，院长立刻带着身后人上前打招呼。

“程女士情况怎么样？”封亦霖看向已经扑到玻璃窗前流泪的女孩，淡声询问。

白蝉母亲姓程，名程安宁。

可惜，她的命运却并不安宁。

未婚先孕，被白夫人找到，差点活活打流产，身上贴了二十几年的‘小三’标签，还在白家当免费佣人。

如今，更是摔到脑袋，生命垂危。

虽然说是小三，但看起来似乎是混得很失败的那种小三。

不但没上到位，还一辈子被白家拿捏。

“封少，这个……程女士其实，也没太、太大问题。”院长干笑了一声，有些事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歹，白家也是临城有头有脸的家族。

人精似的封亦霖，瞬间嗅到一丝不同寻常。

他盯着院长，目光凌厉：“什么意思？”

“封少，您应该清楚，这种大家族里的人，是死是活，只是有些人一句话的事儿。”院长苦笑。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封少，不是临城九爷身边的人，他一个字都不敢透露。

但九爷突然派封少来管这件事，那程安宁就不能死。

封亦霖冷冷抿唇。

他明白了。

有人想让程安宁死。

失足摔下楼梯，在icu住上几个月，慢慢耗死程安宁。

等程安宁真的死在医院，该销毁的证据都没了。

就算程安宁还有个女儿在世上，也掀不起浪来。

难怪程安宁会被送到私立医院。

明明，私立医院花费更昂贵。

原来白家是要砸钱，买程安宁这条命。

“不管谁要她死，但九爷——要她活。”

封亦霖丢下这句话，走上前去。

院长是人精儿，立刻明白了封亦霖的意思，“封少放心，明天程女士就能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了。”

封亦霖在白蝉身边站着，单手插兜。

“院长说你母亲经过抢救后已经没什么大碍，明天就能从icu转入普通病房。”

白蝉一怔，猛地侧头：“封、封少？真、真的？”

封亦霖和院长的对话，白蝉离得远，并没听见。

她不敢置信。

“骗你有什么好处？”封亦霖语气凉薄。

可白蝉却觉得，这是她听过最天籁的声音。

妈妈……没事了。

“谢、谢谢封少……”她泣不成声，语无伦次。

“你该谢的，是大小姐。”封亦霖冷眸微眯，透着锐利，“这辈子，你最好不要做任何伤害大小姐的事。否则……”

“我不会！”白蝉猛地抬高声音。

是大小姐，将她带到九爷面前，九爷才会让封少来医院施压，让她妈妈转危为安。

就算她死，也不会伤害大小姐的。

封亦霖盯了白蝉许久。

这三个字，她说得倒是响亮。

但愿，她能说到做到。

……

白家。

“该死！”

白夫人何丽狠狠将茶杯摔在地上。

她语气愤怒：“临城九爷是何等人物，怎么会插手程安宁这个贱人的事？”

管家侧了侧眸，看向自家先生。

二小姐进孟严集团实习的事情，夫人还不知道。

不过……

先生是知道的。

“管家，你查清了吗？临城九爷怎么会突然过问起我们白家的家务事了？”白志斌皱着眉头，像是真不知道原因一样。

管家一听，知道该说了。

毕竟，二小姐自己争气，攀上了临城九爷的关系。

“先生，夫人，据医院方面说，是九爷身边的封少亲自带着二小姐去医院救的人。”

“二小姐她……似乎在孟严集团实习。”

“大概是表现出色，所以被集团高层关注到了吧。”

什么？？？

何丽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那个小贱人，竟然进了孟严集团？

那可是全临城的人都想挤进去的地儿啊！

小贱人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看不出来，妹妹还挺厉害啊，不但进了孟严集团，还得到了九爷的青睐。”白家大小姐白思彤，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你以为那死丫头混好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何丽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

白思彤一笑，起身搂住她母亲的肩膀，“妈，您别生气嘛，听我慢慢跟您分析……”

何丽起初还不乐意。

但随着她女儿的一番娓娓分析，她的心思起了巨大的变化。

白家……

孟严集团……

不得不说，白蝉这一次，倒还真给白家长脸了。

最终，何丽松了口：“既然她女儿争气，那就把她接回来，好好养伤吧。”

为了女儿的幸福，她就暂时忍忍。


而且白蝉的母亲程安宁也不是自愿当小三的。

她是年轻时，被白志斌骗了。

怀了孩子被原配打上门，才知道白志斌骗了她，白志斌有家庭。

连她和白志斌的结婚证都是假的。

程安宁的一生，是个悲剧。

但她很爱白蝉这个女儿。

为了白蝉，在白家当了二十几年佣人，一直忍受着白家母女的欺辱。

这次更是差点连性命都丢了。

好在白蝉争气，不但考上了临城大学，还成为了计算机系的实力学姐。

更是进了孟严集团实习。

“为什么帮她？”严漠九从来没看到孟明萱主动去对一个人好。

就连殷霆，也是主动了小半年，才渐渐进入她视线中的。

“为了我们的孟严集团啊！”

我们的。

严漠九周身若有似无的强势，在这一瞬间变得柔软。

他拉过她的手，握在掌中。

感觉她往回抽了一下，但又很快乖乖地没有再退。

“她电脑技术很厉害的。”孟明萱努力想让严漠九相信，白蝉是个顶尖技术人才，“以前念书时，我无意中听到几个计算机系的学生讨论她，说她的实力堪比知名黑客。还有外地知名企业找过她，但她为了她妈妈，选择留在了临城。”

好吧，她瞎掰的。

反正白蝉是真有本事。

就算九哥设下考验，白蝉也一定能过关。

“明萱可以当她的伯乐、恩人，但要跟她保持距离，更不能和她做朋友。记住我的话，嗯？”严漠九微微靠近，气息落在她耳畔。

只差那么半寸的距离，薄唇就能吻上她白玉般的耳垂。

温热暧昧的气息，带着让人酥酥麻麻的热意。

孟明萱一时间忘了反应。

她不知道严漠九在试探着过界。

她只是很无措地想着，为什么假扮男女朋友之后，她对严漠九的靠近，好像突然没那么自在了。

“好。”孟明萱心不在焉地答应下来。

她没有问严漠九不让她和白蝉做朋友、还要保持距离的原因。

反正严漠九是为她好。

“正事都说完了，现在我们来聊聊，我想交男朋友这件事。”

严漠九手掌缓缓往上移，轻轻握住了孟明萱的后颈，俊脸缓缓靠近，嗓音低哑：“是谁在明萱面前，造我这么大一个谣。”

“……”

孟明萱恨不得有条地缝给自己钻进去。

原来他听到了！

“我、我随口说的，她、她觊觎你，所以我就这么说，好让她知难而退。”孟明萱结结巴巴地解释。

严漠九似笑非笑：“那明萱觉得，我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

“九哥当然喜欢女人！”

只可惜，她姐姐已经不在了。

孟明萱垂着眸子，严漠九没看到她眼底的遗憾和惋惜。

严漠九轻轻拍了拍孟明萱的背。

“以后，再有女人觊觎我，还用这个理由吗？”

“不用了。”

孟明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以后打算用什么理由？”严漠九又问。

孟明萱迟疑了一下，他是不是忘了假扮情侣的事？

“应该……没有哪个女人会蹦跶到正牌女朋友面前吧？”

当然，她也不是很确定。

毕竟两辈子她都没遇到过这样奇葩的事儿。

“大家族物种具有多样性。”严漠九嗓音淡嘲，“你很快就会见识到了。”

孟明萱怔了怔，随后泛起一丝心疼。

她学他的手法，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九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管是夺权也好，替严伯母报仇也罢，她都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不会再让他像前世一样，一个人在京都孤军奋战了。


孟明萱坐在沙发上，手腕上沁血的纱布已经被重新换过。

虽然她手里握着遥控器，在选电影片子，可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随着男人的身影移动。

至于遥控器将频道按去了哪里，她压根没注意。

严漠九放好医药箱，将擦过手的酒精湿巾丢进垃圾桶，深邃黑眸淡淡朝孟明萱的方向瞥了一眼。

明萱一直在看他。

他走到哪儿，她的视线就跟着移到哪儿。

她好像……很没有安全感。

这让严漠九想起当年，6岁的孟明萱初到严家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神色不安。

半夜做噩梦躲在被窝里哭泣，蜷缩成一团，喊爸爸妈妈姐姐……

令人心疼不已。

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令她信任了自己，成了自己的小尾巴。

后面他又花了十几年时间，让她真正融入到严家。

她变得自信明媚，还被他宠得娇气无比。

临城的圈子里，大家都戏称她一声‘临城小公主’。

想不到，一个殷霆只用了两年时间，就轻而易举击溃了他这么多年的努力。

严漠九榨了一瓶橙汁，倒进玻璃杯里，转身回到孟明萱身边。

“打算看动画片？”

他将橙汁轻轻放在她面前，修眉微挑，瞥了一眼电视屏幕。

孟明萱视线移到屏幕上，这才发现她心不在焉地按键时，进入了动画片频道——还是益智类的学龄前动画频道。

她脸红耳赤地赶紧操控遥控器，重新挑片子。

不过……

看什么好呢……

忽然，孟明萱想起以前看恐怖片的时候，严漠九说她又菜又爱玩，顿时心中一动，选了一部新上线的悬疑恐怖片。

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挨着九哥啦！

“明萱确定要看这个？”严漠九看到新片的剧名，眉心微蹙。

这部新剧反响很好，是聂子炀投资拍的。

聂子炀赚得盆满钵满。

剧情很烧脑，但也很恐怖。

不太适合明萱——她从小就怕这些。

因为……她幼时亲眼目睹了父母车祸惨死。

“嗯！”孟明萱用力点头，她就要看这个。

不然，她哪儿有机会黏着哥哥。

“不害怕？”

“不害怕！”

反正，有他在。

她要是实在害怕，就往他怀里钻。

孟明萱偷偷在心里打着小九九。

看着女孩坦然的明媚大眼，严漠九面色忽然沉冷。

是殷霆改变了她。

估计，殷霆没少带着她看这些。

严漠九不再言语，坐在了沙发扶手边。

距离孟明萱还有一个人的位置距离。

一直以来，主动拉近距离的，都是孟明萱。

如果孟明萱不主动，严漠九会离她很远。

他怕自己不堪的一面，会被孟明萱发现。

严漠九的克制，孟明萱根本不懂。

她看了看一身冷气的男人，心想她又是怎么惹他不高兴了？

不管了。

先哄为敬。

就是……在她前世的记忆里，她已经和严漠九分离好几年了，撒娇应该会很生硬。

正当孟明萱想着该怎么哄男人高兴时，恐怖片开始播放，开局就是大招——一张血淋淋的脸，骤然出现在大屏幕上。

“啊！”孟明萱一声尖叫，想也不想地直接朝严漠九的方向扑过去。

严漠九听到她那一声尖叫时，就第一时间伸出了手臂。

她扑过去，刚好入他怀。

严漠九低头看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薄唇轻轻勾了一下。

原来，她还是怕的。

“过了没？过了没？”孟明萱心脏噗通噗通狂跳，嗓音都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

严漠九瞥了一眼开始走剧情的片子，薄唇轻启：“没有。”

孟明萱一听，更加往男人怀里钻去。

“过、过了说一声啊。”

“嗯。”

严漠九淡漠地应声，手臂将怀里的姑娘圈得更紧了些。

清洌的沐浴露浅香，从孟明萱微敞的衣领里，散发出来。

沁人心脾。

令人沉醉。

可严漠九那双漆黑如墨的冷眸中，到底是多了几分自我厌弃。

明明知道她另有所爱，钻他的怀也只是因为他是她相依为命的家人……

他却卑劣地，想占有她。

不止是身。

还有……心。

若她知道他自她少女时期开始，就存了这样的心思，她一定会觉得恶心吧。

严漠九自嘲地勾了勾唇。

不能骗太久。

他怕被怀里的姑娘发现。

于是，他将下巴轻轻抵在孟明萱的头顶，微微摩挲了两下，低沉出声：“过了。”

然而，孟明萱并没有起身。

她低低地咕哝了两句什么，继续窝在严漠九怀里。

严漠九黑眸中闪过一抹诧异。

她这状态是……

睡着了？

在他怀里？

严漠九稍稍松开孟明萱，调整了一下她在他怀里的姿势，然后低头看去。

窝在他怀里的姑娘，卷长而浓密的睫毛安静地盖住眼睑。

平时那双灵动的明媚眼睛，乖巧地闭着。

那浅浅均匀的呼吸声，显示她真的进入了梦乡。

只余那只没受伤的小手，睡梦中还紧紧地攥着他的衬衫衣角。

像是害怕他离开一样。

这种被她信赖、被她需要的感觉，令严漠九冷硬的心脏一片柔软。

他拿过掉落在沙发上的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声音。

然后，静静地看着怀中的家养小玫瑰，从浅睡进入熟睡。

良久，他微微低头，在她白皙的额上，落下极轻极轻的一个吻。

孟明萱并未醒来。

一整天的身体疲累，重生后的心理冲击，还有严漠九身上那久违的、令她安心的熟悉气息，让她无比放松。

前世的她，已经失眠很久很久了。

孟明萱这一睡，就睡到了半夜。

她是在睡梦中想翻身，结果没成功，所以才睁开惺忪睡眼的。

可她一睁眼，就看到严漠九那张好看到过分的冷峻脸庞。

如置身梦里的感觉，令她眼睛一片酸涩。

“九哥……”

她委委屈屈地抬起手指，去碰男人的脸。

“我已经知道错了，为什么你还是不理我？”

她发了好多好多认错信息给他的。

可他一条都不回。

他不要她了。

严漠九眸色微微复杂地看着眼睛迅速浮上红色的孟明萱，她眼底的委屈和不安那么明显，让他想忽视都不可能。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或者说……她经历了什么？

“九哥没有不理明萱。”严漠九抬手，轻轻扣住她柔软的手指，低哑说道：“九哥永远都不会不理明萱的。”

除非，他死。


孟明萱和严漠九你来我往聊了20来分钟，卧室房门被打开了。

她扭头，表情呆住。

他怎么回来了？

严漠九没想到回来会看到这一幕。

女孩红唇微张，似有几分惊讶地看着他。

水眸雾蒙蒙的。

那粉红色吊带睡裙往细嫩白皙左肩的方向，落下来一根肩带。

她里头没穿。

转过头的姿势，刚好对着他的方向。

若隐若现的春光足以勾起男人埋藏在心底最隐秘的兽性。

“啊。”

孟明萱后知后觉地发现胸口有点凉，低头一看，顿时一把扯上睡衣。

又把一旁的被子抓过来，捂得严严实实。

严漠九知道自己该退出去。

不然她可能会起疑。

但他已经退让太久了，差一点就把她让到别的男人手里。

他不想再退。

“刚好在附近办事，就回来看看。”严漠九走进去，在床边坐下，手指轻轻把被子往下拽了一点。

孟明萱那张红到不像话的小脸，顿时露了出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脑子有点乱。

严漠九却像是正人君子一样，指腹轻触她的脸，“发烧了吗？脸这么红。”

“……”

孟明萱望了望他，难道他没看到？

还是，在他心里她就是亲妹妹一样，看到了也没什么？

不管是哪一种，孟明萱都没那么紧张了。

“不是。”她努力显得自然，“只是有点热。”

“热，还捂这么紧。”

严漠九继续拽她被子，被她死死反拽住。

“哥！”

孟明萱大概是急了，喊了一声哥。

严漠九修长的眉，缓缓蹙了起来。

“明萱现在是我什么人？”

“……女朋友。”

假女朋友。

“改个称呼。”严漠九稍稍低下头，温热的气息距离孟明萱很近，“先习惯几天，免得回京都后，被人拆穿。”

孟明萱张了张口，又说不出什么来。

片刻后，她轻问：“改成什么？”

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男朋友。

前世，她和殷霆婚前，她一直叫殷霆名字。

婚后，殷霆从新婚夜开始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婚房，她也没机会叫一声老公。

“严、漠、九。”

暂时叫名字。

以后，叫老公。

“……”

孟明萱微微呆住。

她哪儿敢直呼他的名字啊？

从严伯母严伯伯相继过世后，整个临城，就再没有敢直呼他名字的。

“试着叫一下。”

严漠九看着她嫣红的唇瓣，嗓音微微哑，带着诱哄的意味。

孟明萱努力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憋出一声小小的：“严……严漠九。”

好乖啊。

严漠九很想奖励她一个吻。

但他只是摸了摸她的耳垂，轻笑道：“回京都之前，多叫叫。”

“啊？”

“不自然。”

“噢……”

严漠九忽然看向窗户边。

小熊可怜巴巴地躺在窗下角落，像是被人欺负过一样。

他起身，走上前去，弯腰将小熊捡了起来。

“扔这么远。”

他提着小熊的耳朵，看向孟明萱。

如果是掉下床的，应该在床边。

“……”

孟明萱有点不自在。

这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她最喜欢的。

“殷霆送了我一只一模一样的，所以这只也不想要了。”

孟明萱因为胡说八道，没敢直视严漠九。

严漠九看了看手里的小熊，打开窗户。

孟明萱眼睁睁看着他把小熊直接丢了出去。

“……”

毕竟也是他送的呀。

她没想过丢掉的。

结果因为她一句胡说八道，他亲手丢了。

严漠九转过身，捕捉到孟明萱眼里那抹惋惜，便说，“本来就是替代品，不要也罢。”

孟明萱心里那抹惋惜一下子没了。

好像，他说得对。

一开始这只小熊就是在他不在家的时候，代替他陪着她的。


如今的孟明萱，已经知道严漠九的身世秘密。

她能想到殷霆追求她来伤害严漠九的背后推手，大概就是京都那对母子。

但这辈子，她不会再成为伤害严漠九的利刃了。

那她也没必要再跟殷霆虚与委蛇。

殷霆脸色骤变。

她知道了？

殷霆不用问，就知道一定是严漠九查出来了，然后把证据摆在了孟明萱面前。

难怪，孟明萱突然断崖式跟他分手。

分得这么决绝。

“萱萱，是不是严漠九跟你说了什么？我都可以解释，但我绝对没有欺骗你的感情。”

殷霆朝她伸出手，“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他真的喜欢她。

她那么美好，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的。

孟明萱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殷霆，我不会再成为你伤害我九哥的工具。”

本来孟明萱想转身离开，但忽然想到前世对她极好的殷母。

她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殷霆，“和我九哥作对，没有好果子吃的。哪怕为了含辛茹苦养大你的母亲，你也该收手了。”

以前是有她在，严漠九不会对殷霆出手。

但现在她和殷霆分手了，如果殷霆再纠缠不休，严漠九一定会让殷霆受到教训。

她了解严漠九的脾气。

‘母亲’两个字，彻底击垮了殷霆脸上的侥幸。

严漠九竟然真的查到了！

孟明萱说完转身就走，殷霆回过神来，一个箭步挡在了她身前。

“他告诉你，我只是利用你才和你在一起是不是？”殷霆眼里酝酿着痛苦风暴，“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孟明萱猛地睁大眼。

什……么？

难道殷霆就是京都那位严家二公子？

不对啊，她前世和殷霆的母亲见过很多次面，根本不是京都口音啊？

孟明萱忽然想到，严漠九的身世现在还是秘密，她都刚刚知道呢。

得在严漠九回京都严家之后，这件事才会传开。

那么殷霆所说的同父异母……

她抬眸，“你是说，你也是严伯伯的儿子？”

孟明萱嘴里的严伯伯，自然是已经过世的严世成。

“他不认！”

殷霆一步步靠近孟明萱，痛苦的眸子低低地看进她眼里，“你和严漠九，在享受他给予的如山父爱时，我和我妈在疯人院被疯子按在地上欺辱！”

疯、疯人院？

孟明萱震惊到后退都忘了。

“如果不是我外公，知道我妈在疯人院里生下了我，终于把四岁的我从疯人院接了出来，并找了一户人家，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收养了我，我应该也会变成疯子吧。”

殷霆握住她肩膀，痛苦低哑地问她：“你说，你和严漠九，有没有欠我的？”

肩上的温热，令孟明萱清醒过来。

她抬手，挡开殷霆的手臂，后退一步。

“就算严伯伯欠了你，我和九哥也不欠你的。”

“我们并不知情。”

不是她和严漠九抢了他的父亲。

“如果不是因为林如雪回到临城，他会抛弃我妈吗？如果不是因为有了严漠九这个儿子，他会不认我吗？你们是既得利益者！”殷霆嘶声道。

孟明萱沉默。

当时严伯母已经怀有身孕，是严伯伯散尽家财才把严伯母从绑匪手中救回来。

如果严伯伯考虑到京都那边的仇家，又考虑到危险系数，不认殷霆是有可能的。

但这些，她没法跟殷霆说。

“你让我好好想想，我会尽快给你一个答案的。”

孟明萱说的答案，是指让殷霆回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