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枫浩赶紧点头，“他欺负我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把他当哥哥，所以一直让着他。”

“不过我受伤没关系，但是看到你也被程夜欺负，我就感到愤慨。”

“照你这么说，你希望我怎么处理？”谢泽宇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可程枫浩却把谢泽宇面部表情的变化，误以为成功激化了谢泽宇对程夜的仇恨值。

他心中一喜，“这、这个，你遵循自己的内心即可。”

毕竟要维持善良人设，程枫浩不可能直白地说出来，只能用迂回的说法，让谢泽宇产生弄死程夜的想法。

谢泽宇早已看穿程枫浩的把戏，他怎么可能甘愿被程枫浩当成工具人捉弄利用呢？！

再说，即便是程家家主，顶多也就是与他身为京城城长的父亲的权势地位持平。

能让父亲和亲哥都忌惮的姜眠，背景自然是要比程家高出不少。

更何况，程夜最近无论是学习上，还是体育上，都有着十分优秀的天赋。

以后发展得会不会比程家更好，还真说不定。

谢泽宇权衡利弊之下，闭着眼睛都知道要站在程夜这边才能利益最大化。

“我会遵循自己的内心。”谢泽宇阴恻恻地笑了笑，不能明面上得罪程家，但是他可以暗着来啊。

谁让他现在心情不好，程枫浩又刚好撞在自己的枪口上呢？！

程枫浩一听，不由得窃喜，程夜，你死定了！！

告别后，程枫浩兴高采烈地走在回雅华高中的路上，途中经过一条巷子，突然被两个人从背后偷袭，用木棍敲晕了他的脑袋。

然后程枫浩身体被装进了大大的麻袋里，两人快速抬到了无人的角落。

谢泽宇活动活动手腕，隔着麻袋对着程枫浩拳打脚踢。

程枫浩被剧烈的疼痛刺激地清醒了过来，视野里一片黑暗，来不及思考罪魁祸首是谁，身体的伤口让他忍不住发出阵阵凄惨哀嚎的求饶声。

“呜呜呜，疼，好疼啊......”

“别、别打了，求求了，不要再打了......”

“大侠，我哪里得罪你了？呜呜呜，痛死我了......”

半个钟后，谢泽宇发泄完怒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他带领两个小弟离开了现场。

程枫浩被揍得奄奄一息。

晚自习期间，程枫浩瘸着腿回到了教室，他的脸部和身体，留下了大大小小的青紫伤痕。

同学们纷纷愣住。

枫浩少爷下午时候，伤口明明没有那么严重啊！

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程夜又双叒叕欺负枫浩少爷了？！

可是也不对啊，程夜书法比赛结束后，便打包了饭菜在教室里吃，后面就一直没离开过教室。

程枫浩坐在位置上，耳边听到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他气不打一处来，除了程夜，不可能是别人欺负他了。

心中杀意疯狂涌出，程枫浩暗自咬紧牙关，程夜，我受过的耻辱，迟早要你千倍万倍地偿还回来！！

楚溪颜看着程枫浩狼狈不堪的丑样子，她抿了抿唇，关心道：“枫浩，你没事吧？”

她和同学们想法一样，不觉得是程夜打的程枫浩。

因为她也待在教室里没有离开过。

这段时间，程夜确确实实一直在座位上吃饭和学习。

“哥哥，你就那么厌恶我吗？中午羞辱我，下午还要派人偷袭殴打我！”程枫浩转过身，委屈巴巴地质问正低眸刷题的程夜。

楚溪颜皱了皱眉。

所有同学们随着程枫浩这句话，全部将吃瓜视线转移到了程夜的身上。

程夜不疾不徐地抬起了漆黑的眼眸，见到程枫浩这副丑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呦，你得罪了谁都不知道，又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啊？”

程枫浩闻言，更是委屈可怜地掉下珍珠般的眼泪。

同学们开始猜测究竟是不是程夜暗地里派人揍了枫浩少爷？

程夜珍惜自己的时间，与其浪费时间与程枫浩据理力争，倒不如安安心心地学习刷题。

他又不在乎周围人的看法，何必费力解释呢？

因为是晚自习，程枫浩作为遵守学校纪律的好学生，也不方便继续质问程夜。

他压下滔天怒火，沉浸在怨恨当中，根本没有精力刷题。

楚溪颜心里五味杂陈，她注意到了程枫浩虽然盯着试卷，但是压根没有动笔。

那一瞬间，不知怎么回事，程枫浩的形象在她眼里，突然有了下滑的趋势。

反倒是程夜，依旧处变不惊，全身心地投入学习。

对于程夜是否派人欺负程枫浩，楚溪颜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她不由得小声问道：“枫浩，你看到欺负你的人了吗？他们确实和程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程枫浩哭诉着开口，“没有，那伙人把我装进了麻袋里，我没有看到他们的长相。但是除了哥哥，没有谁有理由如此欺负我啊！”

楚溪颜语噎。所以枫浩并没有足够证据，可以证明是程夜派人欺负了他？

思及此，楚溪颜便不说话了，继续埋头看书。

程枫浩见此，觉得溪颜的沉默，正好代表了她对程夜的失望又多了几分！

程枫浩脸色好看了许多，至少没有白挨揍！！

姜眠撑着半边脸，白皙透红的小脸上，微微浮现出不高兴的神色，“程夜，你没有欺负程枫浩，他又在诬陷你。”

她鼓起气呼呼的脸，“他冤枉你好几次了。”

程夜满不在乎，“没事儿，不用因为他，浪费我们的时间和精力。你题目刷到哪儿了？”

姜眠乖乖地翻开作业本，白嫩食指点了点，“刷到这里了。”

“嗯。比以前刷题速度快了不少。”程夜语调温和。

姜眠怒气没有消，小声嘀咕：“哼，真令人讨厌。”

程夜察觉到了姜眠的怒气，“你怎么比我还生气啊？”

姜眠小拳头都攥紧了，“就是很生气。”

“我解释不会有人相信，况且，我也不在乎他们是不是相信我。”程夜轻笑道。

经历过前世的低谷期，程夜情绪稳定了许多。

他不再自卑敏感，也不再因为别人的看法而不断地进行自我反省。

清者自清。

让自己强大起来，才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

“可是人言可畏，你明明没有做过，他们却怀疑到你的身上。”姜眠有些难受，“总是生活在颠倒黑白的环境下，很压抑叭？”


程芷柔怔怔地听着从程夜嘴中说出口的冰冷的话，她沉默不语，久久无法正面回应程夜的问题。

程母和程薇也是愣了一下，如果不是程夜的提醒，她们还不知道，程芷柔竟然当着程夜的面，把DNA检测报告给撕碎了。

本来程夜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岌岌可危，现在又来这么一遭......

注意到了母亲和大姐投递过来的埋怨视线，程芷柔感到十分羞愧。

哪有脸面继续待在这里？

二话不说就急急忙忙地逃离了现场。

而程枫浩脸色不太好看，二姐似乎对程夜产生了一些愧疚。

要是以前的二姐，程夜这么说她，早就开始怒气冲冲回怼了。

他压下滔天怒火，恨不得将程夜碎尸万段。

正当程枫浩想着要继续扮可怜让母亲和大姐陪自己去医院的时候，他的衣领忽然被压迫感十足的程夜毫不客气拽了过去。

程枫浩盯着程夜寒光毕现的漆黑眸子，嘴角挂着一抹揶揄痞笑。

他出于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程枫浩满脸哀求地艰难转头，看向震惊地无法动弹的两个女人，“妈，大姐，哥哥要欺负我......”

“程枫浩，你隔段时间就往医院跑，我打你的伤口经过治疗后，还没有痊愈么？”

“我、我，哥哥，我身子骨弱，每年总要感冒发烧好几次，更不用说，被、被你揍了。”

程枫浩泪流满面，声音颤颤巍巍，听起来可怜极了，“哥哥，我错了，你回程家吧，等你回去，我立马从程家搬出去。”

程夜实在受够了程枫浩的茶言茶语，对方脸上布满了泪痕，看着就十分恶心。

一个大男人，整天哭哭啼啼的。

程夜嫌脏，特意掏出一次性手套戴上后，抬掌就给了程枫浩一拳。

程枫浩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身体往后极速仰去，然后狼狈地摔在地上。

直到听见了周围学生的惊呼声，程母和大姐才从恍惚中回过神，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她们立即奔了过去，连忙将程枫浩搀扶了起来。

程夜的一拳可谓用了十足的力气，又正对着程枫浩的眼睛揍去，程母和程薇看到程枫浩的眼部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摔在地上的时候，程枫浩还不小心磕掉了一颗牙齿。

程枫浩简直快要气死了！！

他对程夜的仇恨值瞬间拉满！！

程母心疼得不行，她仔细查看程枫浩的眼部伤势，侧过头，望向程夜的眼神充满了不解和恨铁不成钢！！

“妈，大姐，我、我没关系的。如果哥哥揍我一顿，能够让他心里感到舒畅的话，那、那也值得了。”

程枫浩哽咽着声音，“你们不要为了我，与哥哥翻脸吵架了。”

“去当演员吧，不然可惜了你的演戏天赋。”程夜语调玩味儿，“成天扮成弱者，卖可怜博取同情，恶不恶心啊？”

程母和程薇想要指责的话，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面。

程母心痛程夜不听话不懂事，与枫浩之间的关系，也因为误会闹得越来越僵。

而程薇却开始细细琢磨起程夜的话来。

直到程夜离开，程母和程薇终于彻底地反应过来。

她们带着受伤的程枫浩上了程家的私家车，飞速前往中心医院。

一路上，程母心情特别低迷。

她想不通，真得想不通。

当年程夜出生时被护士抱错，那次荒唐的意外，程家所有人都不希望遇到。

他们没有故意扔掉程夜，可为什么，程夜就是不肯原谅他们呢？

尤其是自己，她是程夜的亲生母亲啊！！

俗话说，家人没有隔夜的仇，程夜为什么就不能理解理解他们的苦衷呢？！

来到医院，程母和程薇带着程枫浩来到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一系列的拍片等检查流程下来，陈医生笑容儒雅道：“没有旧伤复发，枫浩少爷眼部的伤口，也就是点儿皮外伤，坚持涂药就好了。”

几乎从程枫浩出生起，陈医生就一直负责程枫浩的各种大病小病的治疗。

他对这位娇生惯养的少爷，说实在话，并没有多少好感。

每年总要因为一点儿磕破皮的外伤，大张旗鼓地来医院住上那么几天。

感冒也是，就是小小的感冒，连吊针都不用打，吃几天药好了后还要躺在病床上没什么精神地装虚弱卖惨。

如果不是他医术精湛，恐怕他也会被程枫浩虚弱的外表欺骗了。

不过，豪门水深，上流圈子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医生可以胡乱掺合的。

必须谨言慎行，不然饭碗不保。

程薇听到医生说旧伤没有复发，她刷得看向路都走不稳需要母亲搀扶的程枫浩，她眼神中出现了少有的认真，“枫浩，你不是告诉我们，身体不舒服，旧伤复发了吗？为什么？现在没有这回事呢？”

程枫浩还是第一次被大姐程薇用这种带有质疑的口吻询问问题。

他愣了愣，好一会儿，眼泪夺眶而出，“大姐，我感觉自己身体不舒服，可能是旧伤复发了，没想到是我多虑了。”

程枫浩委屈可怜地抽泣道：“大姐，你是在怪我吗？”

“闺女，你别吓枫浩。”程母心乱如麻，“他都感觉到身体不舒服了，来医院检查看看，总归是没有错误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

程薇语气缓和，“我记得你在教室里，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程夜欺负了你的事情，然后慢慢转移话题，说你旧伤复发了。”

程枫浩像是刻意地把矛头指向程夜。

“呜呜呜，大姐，呜呜呜......”程枫浩欲言又止，委屈可怜地落下眼泪，因为太过悲痛，都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妈，枫浩，我还要帮父亲处理公司事务，先走了。”得不到答案，程薇心里说不出的沉重。

如果是以前，枫浩哭的话，她立马就会避开这个问题。

现在她也会避开这个问题，但是，又感觉哪儿不太一样了。

程薇转身离开的那刻，躲在程母身后的程枫浩，泫然欲泣的脸上，露出了狰狞扭曲的嫉恨之色。

怎么回事？

一向偏爱自己的大姐，竟然因为程夜质问自己？

难道大姐是发现什么了吗？

发现他是白莲花的本质？！

不、不可能。

他隐藏得那么好。

况且今天是程夜揍了自己，于情于理，都是程夜有错。

可恶，明明母亲和大姐都亲眼看到程夜揍了自己，她们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去批评指责程夜的错误！！

程枫浩脸色铁青，强烈的不安情绪，在自己胸腔内疯狂地沸腾。

母亲和大姐应该厌恶程夜，楚溪颜和程家所有人都应该厌恶程夜。

他们对待程夜，应该弃之如敝履！！

不应该产生一丁点儿的犹豫和怜悯！！

在他们脸上，不应该出现难过和愧疚！！

程枫浩咬紧牙关，邪恶的计划在脑海之中蓦然升起......


程母大惊失色，“小夜，你这是说得什么话？你当然是我的亲生儿子。将你接回程家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专业权威的亲子鉴定报告。”

“哦。是吗。”程夜没有情绪地说道，“那你身为我母亲，却看重养子，忽视亲生儿子，我说得没错吧？”

程母震惊万分，“小夜，我对你和对枫浩，都是同等对待，他叫你哥哥，你们兄弟俩要好好相处。”

程夜觉得可笑至极，他嗓音冰冷刺骨，“你让我跟个假货称兄道弟，好好相处？！”

二姐程芷柔听到“假货”，她顿时气爆了，“程夜，别给脸不要脸，你摆出趾高气扬的样子给谁看呢？！”

“还用问么，给你们看啊。”程夜语气强硬，“我不想搭理你们，是谁主动没话找话？！”

程芷柔火冒三丈。

瞧瞧，哪有弟弟对亲姐姐用这种态度说话的？！

程夜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三姐程诗妍十分生气，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来，“程夜，你没有本事，除了逞口头之快，你还会干什么？！”

“要我看，你高中毕业后，只有进厂打工拧螺丝的份！！”

“你这辈子，注定平平无奇，一事无成！！”

程诗妍从来都不认可程夜这个亲弟弟。

这三年时间里，他们几乎没什么交流。

对于程夜的巴结讨好，她压根就没有给过任何回应。

在她看来，程夜十分恶心。

动不动就去医院找她，给她送吃的，陪她回家。

明明她表现得很明显了，程夜还没有分寸感。她不搭理他，他硬要贴上来。

程诗妍打心底里认为，程夜非常看重程家少爷身份。

不可能对程家财富无动于衷。

按照法律，程枫浩并不是程家的合法继承人。

程夜之所以和他们唱反调，无非就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想到这儿，程诗妍眼底的厌恶再度加深了几分。

程诗妍的话，戳中了程夜上辈子的痛处。

奶奶因他去世，他进厂后也没有了继续学习深造的想法。

明明有天赋，却自甘堕落，他主动放弃了自己。

精神内耗，郁郁寡欢。

上辈子，直到熬夜加班猝死之时，他都没能从程家人带给自己的极度伤痛中顺利地走出来。

收回思绪，程夜克制想揍人的冲动，他不打女生。

这就是他上辈子极力卑微讨好的程家人。

知道你成绩不好，还要在你的伤疤上撒盐。

程夜绷紧身体，他声音平稳道：“恐怕会让你失望了。”

“嗤，怎么，难道你想说，你还能考上好大学？”三姐程诗妍语气不善，“程夜，做人现实点吧，你现在高三了，成绩基本定型，别到时候，考个差劲的大专。”

“爸妈，大姐、二姐，以及我，都是名校毕业，好歹你身上流淌着程家的血，本科都上不了，你不觉得丢人吗？！”

程母连忙劝说三女儿，“诗妍，别说了。小夜只要能端正学习态度，完全够了。”

“端正学习态度？”程诗妍态度恶劣，“他今天物理竞赛，35分钟都没有就出来了，枫浩弟弟还在里面认真做题。”

她想继续嘲讽，眸光忽然注意到程夜右手臂内侧的伤疤，她愣了下，看着像是烧伤后留下的痕迹。

枫浩弟弟身上也有烧伤后的伤疤，但是他的在手腕处，烧伤面积只有一点儿，没有程夜右手臂内侧的烧伤面积大。

两年前的某天晚上，自己在医院刚给病人做完大型手术。

她十分疲倦，当时回到医院附近买好的公寓。

因为停电了，她便点燃了烛火照明，洗漱完躺在床铺上昏昏欲睡，忘记关窗和熄灭烛火。

等她醒来时，房间燃起了大火，烟味弥漫，她意识逐渐涣散，根本没有力气起来。

正当她快要彻底失去意识之时，模模糊糊中感觉听到了极速踹门的声音，紧接着，她被人一把抱了起来。

再次醒来时，她是在医院的病房。

问了家人是谁救的自己，她才知道，是枫浩弟弟不顾生命危险，将她从熊熊大火中拯救了出来！！

那时她看到枫浩弟弟手腕上的伤疤，她更加确信无疑，是枫浩弟弟救了自己。

只是，程夜手臂上为什么也有烧伤过后的伤疤？！

三姐程诗妍心中不免产生了浓浓的狐疑。

“认真做题？”程夜看向这时从考场出来的程枫浩，俯瞰蝼蚁般的睥睨眼神，“只不过是做得比我慢，正确率没有我高而已。”

程枫浩脸色顿时拉垮，可面对程家人，他还是装作一副善良大度的模样，“哥哥，我承认我在物理方面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说着说着，程枫浩眼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眼圈红红的，“那我以后遇到不会的物理题目，找哥哥请教，可以吗？”

程枫浩表面上是要找程夜请教，实际上是阴阳怪气程夜。

程父烦躁得很，“程夜，你又欺负枫浩。你这臭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枫浩教你还差不多。”

“物理竞赛成绩明天就会出来，到时候就知道了呗，到底谁教谁。”程夜懒洋洋地离开，留下一句漫不经心的话。

二姐程芷柔对程夜无语了，“就知道说大话！”

大姐程薇扶着情绪波动起伏很大的程母离开，“妈，你别哭了。”

程父愈发觉得程夜不能胜任联姻，明天物理竞赛成绩正好出来，他可以趁此机会，带着枫浩去拜见楚家老爷子。

只要在楚家老爷子面前，多多刷刷枫浩的正面形象，说不定楚家老爷子就同意让枫浩做他的孙女婿了。

三姐程诗妍心不在焉，程夜手臂的烧伤疤痕究竟是怎么来的？！

程家人各怀心事，他们送程枫浩和楚溪颜回到教室，下楼梯时，刚好和戴着黑色口罩的西装革覆的年轻男人擦肩而过。

程父心中一惊，那男人气质优越，浑身上下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最重要的是，他总觉得对方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年轻男人上楼，很快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程父压下异样情绪，忍不住猜测男人的真实身份。

“爸，您发什么呆啊？”程薇扶着程母走了好一会儿，忽然发现父亲落在了后面，转头盯着楼梯拐角处，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程父回过神，重新迈开脚步，“没什么。”

可能是他想多了吧。

-

程夜吃完午饭回到教室。

他远远看到，姜眠坐在位置上，抬起亮晶晶的眸子，正在和一个陌生男人聊天。

男人面对面坐在姜眠前方的位置，戴着黑色口罩，看不出真实的容颜。

可透过露出的额头和眼睛，可以看出年龄和姜眠差不多大。

程夜第一反应是，姜眠的......男朋友？


“程夜，你真令我恶心！我未婚夫只会是程枫浩，你别妄想我会爱上你！”

“枫浩身体虚弱，你竟敢推他下水！险些要了他的命！”

“今天是枫浩生日宴，你故意让他当众难堪，实在太过分了！我命令你，立刻给枫浩下跪道歉！！”

耳边传来讥讽威胁的声音，程夜愣了愣，下意识地张望四周。

他不是进厂拧了十年螺丝，由于熬夜加班猝死了吗？

此刻为什么身在京城程家的宴会上？

想要巴结程楚两家的宴客，纷纷带着质问的语气嘲讽。

“程夜，你太得寸进尺了吧，枫浩少爷三番五次被你欺负，都会好心帮你说话，你不知感恩就算了，还想害死枫浩少爷？！”

“可不是嘛，某人嫉妒心强呗，没有才华，心肠又如此歹毒，也难怪程家人和楚大小姐都不喜欢他。”

“枫浩少爷，我知道您善良，但是程夜这样的白眼狼，没必要对他真诚付出。”

听着熟悉的嘲讽声音，程夜意识到，他居然重生了，回到了十八岁这一年。

前世他在孤儿院生活，十五岁被接回程家，原来出生时护士抱错孩子，他并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他有亲人。

自小缺爱渴望亲情的他，卑微讨好父母和三个姐姐，假少爷程枫浩不断栽赃陷害自己，父母和姐姐们愈发失望，最终只剩下嫌弃和厌恶。

于是，他被赶出豪门，高考都没来得及参加，无奈进厂打工，拧了十年螺丝熬夜加班猝死了。

收回思绪，程夜眼眸平静，这一世，他会专心读书，考取名牌大学，不再重蹈覆辙，过前世那样拧螺丝猝死的凄惨命运。

“程夜，你耳朵聋了？！向枫浩下跪道歉！！”

闻声，程夜凉薄视线落在前方的一男一女身上。

少女是楚溪颜，楚家千金大小姐，长相漂亮，气质冷傲，精致脸颊布满了愠怒。

程枫浩被楚溪颜护在身后，他眼圈泛红，可怜地垂着脑袋。

喷泉周围，聚集了上层名流，众人表情讶异，纷纷交头接耳。

“程夜不会是不想道歉吧？”

“我看就是，他这表情，哪里有半分想要悔过的想法，真是道德败坏。”

“枫浩少爷好可怜，程夜总是占着自己是真少爷的身份，百般地刁难枫浩少爷，在学校是搅屎棍，在程家也不安分，无语了。”

程父程母还有三个姐姐忙不迭地赶了过来。

看见程枫浩衣服湿透，脸部虚弱苍白，捂着嘴止不住地剧烈咳嗽，他们顿时勃然大怒。

程枫浩模样委屈，声音颤栗，替程夜说好话：“是我的错，惹哥哥心烦了，你们不要怪哥哥，他只是一时冲动才会推我下水的。”

程父指着程夜鼻子怒骂：“赶紧道歉，这事我当没发生过。”

毕竟是枫浩的生日宴，又有许多富豪名流在场围观，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丢了程家的面子。

程母心疼地安慰宝贝儿子。

大姐程薇、二姐程芷柔、三姐程诗妍，更是一脸厌恶地看向程夜。

程夜双手环胸，神情冷漠。

对比自己的孤立无援，他们一家六口相亲相爱，自己像是个外人。

前世他以为他们爱自己，只是对自己不够熟悉，等自己慢慢改掉坏习惯，为他们真心付出时间和精力，他们会看到自己的好，愿意接纳自己......

然而，都是自己的一腔情愿。

他们从未把自己当作真正的家人，他们无条件信任程枫浩，所有脏水往他的身上泼，每次他解释，他们都是站在程枫浩那边。

思及此，程夜忽然笑了笑，先是漠然地看向愠怒的楚溪颜，语气冰冷，“脑子有病就去治，你这样的，不是我的菜。别太自恋了，你可不是宇宙的中心。”

“你——！”楚溪颜眼睛闪过错愕，表情骤然龟裂，“程夜，你犯错了，态度还这么嚣张！”

楚溪颜俏脸通红，“你推枫浩下水，让你下跪道歉，不是应该的吗？！”

“哦？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推他下水了？”程夜语调幽幽。

楚溪颜语噎，好一会儿，她咬牙道：“我来得时候，看到掉水里的枫浩，以及喷泉旁站着的你，没有别人了！”

“枫浩也亲口说了，就是你将他推下了水！”楚溪颜双拳紧握，一想到程夜刚才那样嘲讽她自恋，她就很不是滋味。

楚溪颜忿忿然，“程夜，你这副样子！哪里有豪门少爷该有的风度！”

“有没有我说了算，你还真是蚂蚱戴笼头，假充大牲口，好大的脸面，你脸挂哪呢？”程夜毫不客气。

楚溪颜满脸不可置信，脸一阵青一阵白。

程父程母没想到程夜说话如此恶毒，这可是楚家千金大小姐，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追她的富家公子哥，从城内排到城外。

程楚两家若是能联姻，程家权势地位将会水涨船高，将有机会与京城顶级豪门姜家抗衡。

要不是程家老爷子对楚家老爷子有救命之恩，给双方孙子孙女定下了娃娃亲，这么好的婚事，怎么可能轮到程夜的头上。

他们也不至于在发现程枫浩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后，把住在孤儿院的亲生儿子程夜带回了程家。

本意就是想培养程夜和楚溪颜的感情，年龄到了，顺理成章地在一起结婚，进而巩固程家的豪门地位。

谁知三年过去了，感情没培养好不说，楚溪颜越来越讨厌程夜，反而处处维护程枫浩。

程父胸口憋着闷气，“知错不改，态度无礼，你怎么跟你未婚妻说话的？！”

“程先生。”程夜眼眸微眯，“照你这语气，认定我推他下水了？有证据么？”

程父觉得程夜无理取闹，他横眉冷对，“如此明显，还需要证据吗？”

程枫浩泪眼朦胧，向前走了两步，“哥哥，是不是爸妈和姐姐没有给你送生日礼物，所以你才推我下水，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我，对不起，在孤儿院过贫穷日子的本该是我。”

“爸妈和姐姐送了我一辆劳斯莱斯当做18岁的生日礼物，我和你生日是同一天，如、如果哥哥喜欢的话，我把车让给你，只要你开心，我就会开心，哪怕你要求我离开程家，我也无怨无悔，只求哥哥能够听话点儿，不要再让他们整天操心了。好、好吗？”

程枫浩带着悲伤的哭腔，苍白着脸，边咳嗽边道歉，“哥哥，对、对不起，是我占据了你的人生。”

“够了！！”大姐程薇握住程枫浩的手臂，将其护在身后，她怒气冲冲道，“程夜，你身为哥哥，就不能让着弟弟，他被你欺负成什么样了？！”

二姐程芷柔充满了敌意，“程夜，破坏你弟弟的生日宴，你很开心是吗？”

三姐程诗妍语气不屑，“我们只有枫浩一个弟弟，你再怎么哗众取宠，吸引我们的注意力，都没有用。”

程母心情复杂，“小夜，道个歉就好了，干嘛那么固执呢？”

程夜敏锐地捕捉到，被他们护在身后的程枫浩眼底，露出了挑衅的阴毒目光。

若是前世，他看到程家人集体维护程枫浩，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谩骂自己。

他肯定会情绪低落，但现在，他心头只有四个汉字——

无所吊谓。

程夜懒懒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开口：“人类进化的时候，你们都是躲起来了吗？”

话音落下，不只是程家人，在场富豪名流皆是怔住，反应了足足半分钟，终于明白了程夜的意思。

他这是拐着弯说话，骂程家人与楚溪颜都没有脑子呢！

程父程母、三个姐姐，以及楚溪颜全部恼羞成怒。

程枫浩咬住下唇，眼眶红红的，盈满了泪珠，他过来要牵程夜的手，“哥哥，你别闹了好不好？”


程夜两只手掌分别握住姜眠的手腕，轻轻地扯了下来。

他眸光凝在姜眠的身上。

肌肤白嫩，杏眸明亮清澈，像干净的白纸。

程夜忽然松开手，倏的转移视线，她太美好了。不敢深入窥探。

姜眠脸红了，耳尖也跟着泛红。

她趴在桌上，整张脸埋在手肘里，脸部滚烫极了。

程夜又碰她的手了。

四舍五入，程夜算是她的男朋友了叭？

嗯嗯，不是也得是。

必须是。

早自习期间，楚溪颜一直有注意程夜和姜眠这边的动态。

面对她和枫浩时，程夜是一副狂拽嚣张、咄咄逼人的模样。

可面对姜眠，他却是温和亲切的样子。甚至和姜眠的关系有些暧昧。

楚溪颜心情不好，程夜到底是什么性格？

她似乎对程夜知之甚少，并不了解程夜的真实状态。

每次枫浩表现出可怜委屈的模样，她都会潜意识里站在枫浩的那边。

与程夜作对，让程夜道歉！

她理所应当地认为，是程夜的错误！程夜应该给枫浩下跪道歉！

楚溪颜叹了口气，她现在脑子很乱。

一度怀疑，真得是程夜的错吗？

自始至终，程夜没有主动找茬。

都是枫浩和支持枫浩的同学们，主动地去招惹程夜。

楚溪颜心乱如麻，刚刚程夜还碰了姜眠的手，更是让她胸口莫名堵得慌。

隐隐约约感觉，程夜真得变了。

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失去......

班主任苏皎在早自习结束前来到了教室，她特意提醒道：“后天就是一模考试，大家抓紧时间学习，争取在市里取得好成绩！”

陈阳鬼哭狼嚎，“又来考试啊！”

下课铃一响，他立即跑向程夜，对着程夜双手作揖，闭上眼睛真诚祈祷，“程夜，保佑我，一模能进市里前200名。”

自从程夜物理竞赛能考满分之后，陈阳就坚信，程夜绝对是隐藏的学霸！！

因此，在学习和摆烂前，他选择了做法。

程夜：“.....”

合上书本，程夜起身时，忽然看到窗外的黄毛男生。

姜眠跟在程夜身后走出了教室。

她微微拧眉，不是已经让谢九萧保护了么？

黄毛男生看到姜眠，刚要跟上，程夜朝他走了过去。

“你有事？”程夜语气冷漠。

黄毛男生懵了懵。

姜眠躲在程夜身后，控诉道，“程夜，他不安好心。”

黄毛男生怀疑人生中。

他只是过来和老大确认下，是不是真得不要他们兄弟了。

结果令他惊愕的是，老大居然委屈地小声抽噎，边流泪边激烈控诉，“程夜，他逼我做他女朋友，我不肯，他就强迫我吸烟，现在还想找我麻烦。”

黄毛男生大脑飞速转动。

对。

没错了。

意识到老大的意图，黄毛男生语气很冲地配合演出，“老子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黄毛男生凶狠地看向神情平静的程夜，“你谁啊你？难道你也看上她了？”

程夜眸光冷冽。

黄毛男生愤怒质问，“说！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程夜：“......”

“不说是吧？好好好，我知道了，你绝壁是看上她了！！”黄毛男生不太高兴，生气跺了跺脚，然后迈开矫健的步伐离开了！

程夜：“......？”

姜眠轻咳了一声，“程夜，我、我们去食堂吃饭吧。”

程夜眼眸复杂，“好。”

两人去食堂，点了份煎饼、烧麦和豆浆。

他们刚面对面坐下，大姐程薇忽然坐在了姜眠的身边。

姜眠顿了顿，知道程夜大姐有话跟程夜说，便主动离开去了另一个位置。

“程夜，我们谈谈。”程薇印象中，她跟程夜关系还算可以，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我先吃完早餐。”程夜声音淡淡的，“你别在我吃早餐的过程中说话。”

程薇被程夜这句疏离冷漠的话气到了，“不能边吃边聊？”

“不能。”程夜言简意赅。

程薇深吸口气，努力平复跌宕起伏的心情，“行，等你吃完。”

程夜吃得不快，余光偶尔瞥向不远处独自吃早餐的姜眠。

程薇察觉到了程夜的视线，她忍不住往后看，“你跟她关系有点儿特殊。”

程夜自动忽视了程薇的话，自顾自吃着早餐。

程薇表情尴尬，这种被人当场忽视的感觉，让她无地自容。

好一会儿，程薇严肃道：“程夜，你不可以早恋。”

“啪——”

程夜放下了喝完的一杯豆浆。

他似笑非笑，“是不能和楚溪颜以外的女生早恋吧？”

程薇满脸诧异，“溪颜是你未婚妻，早不早恋，又有什么关系呢？”

程夜没了继续吃早餐的心情，“你站在什么身份约束我的行为？长辈？”

“我是你大姐！”程薇脸色一变，“你还在读高三，早恋影响学习。我让你不要早恋，我有说错吗？！”

程夜冷着眼眸，“别说话。”

话音落下，程夜漠不关心地继续吃早餐。

程薇心情压抑，只能干等着。

等程夜吃完，她刚要开口，却见程夜去到姜眠那边，语气温和，“我们走吧。”

程薇火冒三丈，“程夜，不是说好了，等你吃完，我们再聊聊吗？”

程夜不耐烦地转头，“有什么可聊的？不是程枫浩，就是楚溪颜，还能是别的话题吗？”

程薇语噎，怔了半秒，“程夜，你和枫浩在同一个班级，你们俩要和谐相处，不要......”

啧，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闭嘴，我烦。”程夜目光不善，直接掠过程薇身边，走出了学校食堂。

程薇不可置信，她连忙跑了出来，挡在了程夜和姜眠的跟前。

“程夜，你回程家吧，妈妈整天以泪洗面，她很想你。不要再任性了，好吗？”

大姐程薇说得情真意切，都快要把自己感动哭了。

程夜目光戏谑，“我在程家时，你们都觉得，我是贪图程家的财产，所以才会留在程家。”

大姐程薇怔了怔，眉头紧皱，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因为当时，他们程家所有人，就是这么想的！觉得程夜是在贪图程家的财产！

“可是，我是被你们主动接回程家的。”程夜声音嘲讽，“接我回来，不仅对我厌恶疏远，还处处提防猜忌我。”

“如果我早早知道你们对我是这样的态度，我根本不会回到程家。”

程夜语气冷漠，“你们好虚伪啊。我说得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