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志小说 其他类型 蓦回鸾孙微司马隽小说完结版
蓦回鸾孙微司马隽小说完结版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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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青拿天鹅

    男女主角分别是孙微司马隽的其他类型小说《蓦回鸾孙微司马隽小说完结版》,由网络作家“海青拿天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太子听罢,眉梢微微扬起。再看向司马隽,只听他波澜不惊地说:“哦,是我记错了。”随后,他又问道:“父王的水性也不差,船上还有船工是和侍卫,不知为何只有夫人一人得救?”“时值深夜,许多侍卫在舱底歇息,船沉的太快,他们已经来不及逃生。至于大王......”鲁氏说着,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哽咽,低头用袖子拭了拭眼角,道:“妾以为其中缘由,世子是知晓的。殿下才从战场上归来,大伤刚愈,腿脚还使不上力气。当日,他睡得晚,在外头的船庐中阅卷。妾独自睡在舱中,被惊醒之时,只听得外头有人说大王被浪掀出去了......”她说着,似乎再也说不下去,只啜泣不语。太子心中了然。据有司查验尸首,从豫章王身上的伤痕推断出,他是被卷入大浪之中溺死的,遇难之时,应该是在船...

章节试读

太子听罢,眉梢微微扬起。
再看向司马隽,只听他波澜不惊地说:“哦,是我记错了。”
随后,他又问道:“父王的水性也不差,船上还有船工是和侍卫,不知为何只有夫人一人得救?”
“时值深夜,许多侍卫在舱底歇息,船沉的太快,他们已经来不及逃生。至于大王......”鲁氏说着,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哽咽,低头用袖子拭了拭眼角,道:“妾以为其中缘由,世子是知晓的。殿下才从战场上归来,大伤刚愈,腿脚还使不上力气。当日,他睡得晚,在外头的船庐中阅卷。妾独自睡在舱中,被惊醒之时,只听得外头有人说大王被浪掀出去了......”
她说着,似乎再也说不下去,只啜泣不语。
太子心中了然。
据有司查验尸首,从豫章王身上的伤痕推断出,他是被卷入大浪之中溺死的,遇难之时,应该是在船庐之类的开阔之处。这一点,知道的人并不多。
鲁氏既然能说出这点,可见在场无疑。
不料,司马隽似乎不为所动,又继续道:“夫人识水性?”
“妾自幼长于苍梧水泽丰盛之地,识得一二。”
“宫中有汤池,夫人可愿意施展一二?”
鲁氏的目光定了定。
这下,连太子也觉得司马隽着实胡闹。
他拿起茶杯,清咳一声。
司马隽却只看着鲁氏,神色毫无愧疚地继续道:“些许玩笑,望夫人勿以为忤。”
鲁氏欠了欠身,正色道:“妾不敢。妾深知世子心中所虑,此行北上建康前,周太守曾找来父亲与妾相认。若这样还不能证明妾的身份,妾亦不知要如何才能让世子解惑。”
司马隽听罢,随即明白了其中机关。
鲁氏和她父亲相见一事,太子并未说明。看他的神色,想必是故意不说,等着看热闹的。
太子干笑了两声:“王妃所言极是。王妃能回来,乃是大幸,其余之事皆可从长计议。世子将王妃带回府中,好好奉养才是。”
司马隽正要开口,却见鲁氏忽而凝视殿中的立柱,似在深思。
“这柱子想必有些年头了。”她轻声道,仿佛自言自语,颇有几分神叨叨的模样。
大殿里很是安静,太子也听得清楚。
他不由跟着看了看那柱子。
“这柱子乃取材于千年楠木,不知王妃有何见解?”他问道。
“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妃请讲。”
鲁氏轻轻踱步,绕了那柱子一圈,温声道:“万物有灵。物件老了,并不是死了。只是有的物件,越是老,便越是敦厚圆润;可有的物件,天生顽劣,年份长了,与周遭越发抵触,顽劣更甚,成了引祸之物。殿下近几日最好远离这柱子。三日之后,待其顽性发散,当是无虞。”
太子诧异不已。
不待他再问,司马隽已经从座上起来,对太子行礼道:“殿下方才所言,我谨记在心,就此告退。”
说罢,他看向鲁氏。
鲁氏也恢复了恭敬之色,向太子行礼告辞。
走出东宫之时,天空已经被云铺满,似乎又有一场暴雨将至。
司马隽的步子着实快得很,鲁氏走在后面,几乎要跟不上。
东宫已经以王妃之制,为鲁氏备好了车马,与司马隽的车马停在一处。
随从们见世子竟从宫中带出一位妙龄女子来,皆露出诧异之色。
司马隽并不解释,只转头对鲁氏道:“方才夫人那番话,何意?”

孙郅以为,王氏旁支的王昱最为可行。一来王昱是吏部侍郎,专事官员升降,利好孙郅。二来王昱出自王氏,门第比孙氏来的高,但旁支的地位毕竟不如嫡支,不至于高不可攀。三来,他频频对孙微示好,显然对孙微有意。
如此说来,王昱是最为理想的佳婿,可因为一件事情,孙微犹豫了。
她再度遇见了豫章王司马隽。
那日是长公主司马嫣的生辰。生辰宴盛大,建康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悉数到场。孙微想趁机对王昱示好,以让他下定决心提亲。
她与王昱约在后花园见面。王昱红光焕发,送了她一颗夜明珠。孙微接过珠子,正要说话,却突然来了个内侍,说公主有请,将王昱叫走。
孙微让他先去忙,自己坐在回廊上,看着水里畅游的鱼儿。若今日顺利,她的婚事就定下了。听闻王昱的宅子里也有这样的水榭,可以让弟弟在此养伤。每日看鱼儿游玩,若是弟弟,想必能看一整日,不能走动也无碍。
正思量着,忽而传来一个声音:“你喜欢王昱么?”
这声音勾起了深埋在心头的记忆,是豫章王司马隽。
她匆忙绕到旁边的亭子,只见珠帘后隐约坐着个人。
竟是被听了壁角。
早前孙郅已经为她查看了一番,确定了这地方没人,她才邀了王昱在此见面。却不知司马隽是何时来的。
她赶紧道:“扰了殿下清净,是妾的不是。”
却听他说:“坏了你的好事,才是孤的错。进来,孤有几句话要提醒你。”
孙微理了理衣裳,掀开帘子,只看见司马隽倚着美人靠,手里提着一只酒壶。
她有些诧异。
平日里,司马隽在人前总是一丝不苟的正经模样。可她遇到两次,他看上去都不怎么正经。
上一次,他公然将自己搂到了马上。
这一次,他像个浪荡公子一般,坐没坐相,倚栏饮酒。
孙微看着他,竟有些没来由的怯懦,这些日子练下的大方从容全然抛到了脑后一般。
他抬眼看向孙微,目光交错之时,孙微似乎又感觉到了自己坐在马上时的心跳。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坐榻。
那手指修长,意外的好看。
孙微犹豫片刻,仍立在原处。
“殿下还记得妾?”她开口问到。
司马隽倒了一杯酒,道:“你不是那日在清溪旁被人欺负的孙家女子么?你又不曾改头换面,孤岂不识?”
原来记得,莫名的,孙微心头似透入了一丝春风。
她边落座边问:“殿下怎知我是孙家人?”
“你忘了是谁差人送你回去?”
孙微结舌。
司马隽道饮一口酒,继续道:“孤唤你来,是想告诉你,王昱不过是个骗子,莫轻易上当。”
“骗子?”
“王昱之母正在替王昱议亲,是庐陵郡主的女儿。王昱明知婚约即将定下,却与你私会,不就是个骗子么?”
原来是此事。
她岂不知?她对自己挑选的夫婿早就了解的一清二楚。

婚后的日子,孙微应对得很是得心应手。
与别人相比,她甚至更为轻松。因为别的新妇要应付舅姑,而豫章王府中并无舅姑。
司马隽的母亲是豫章王妃穆氏,在他八岁的时候就已经离世。此后,老豫章王司马谅虽然姬妾满堂,却一直不曾再立继妃。
两年前,老豫章王经人说合,看上了阴阳家鲁明之女,亲自前往苍梧迎娶。可返途之中,竟是遇见大洪水,船只倾覆,老豫章王和新王妃双双殒命。
后来,司马隽遣散了老豫章王的妾室,府里的主人便只有他一个。
府里规矩不重,孙微很快就将主母的位置坐稳。
长公主偶尔会请她过府说话,她从容应对。
她知道司马隽在乎什么,每次回来,她都会将她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字不漏地告诉司马隽。
反而司马隽对这些似乎并无多少兴趣,听了几次便懒得再听,叫她自行其是便是。
司马隽很是忙碌。
他是江州刺史,又领江州督军事,常常要亲自往江州督军,短时一两个月不见,长时大半年也是有的。算起来,除去司马隽出远门的时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并不长。
孙微与他的相处,并不费劲。
在司马隽面前,她尽力展现出一位妻子应有的温柔和恭顺。司马隽也似乎对她并无不满,享受着她的侍奉,家中一应大小之事,皆交给她处置。
托着豫章王府的提携,孙微的父亲、弟弟以及堂兄孙郅都入朝为官。全家人住进了建康城中的大宅,有成群的仆婢侍奉。
梦想之中的荣华富贵,孙微全都得到了。
她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不过,司马隽对孙微家之外的孙氏族人,并不看重。
“王妃仍与孙郅有往来?”
成婚当年的中秋,孙微正在查看各家来往的节礼,司马隽看到孙郅送来的,如是问道。
孙微道:“他是妾的堂兄,从前以来,对妾多有关照。”
司马隽道:“此人心术不正,王妃日后当少结交才是。”
孙微的心中似被什么触了一下。
她假装懵懂,讶然望着司马隽:“殿下莫非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他在朝中四处交游,近来,还与王家走得很近。”
他说的王家,便是王昱所在的太原王氏。如今在朝中,王氏已经世首屈一指的士族大家。
孙郅的性情,孙微是知道的。
他一心往上爬,在朝中只结交,不结仇。自从入了朝,他人缘颇好,一路往上,其中自是不乏王家的功劳。
孙微也并不觉得孙郅有什么错,毕竟说到底,他与自己其实是一路人。
“妾知晓了。”孙微谦恭地答道,“妾与堂兄如今也不过逢年过节互致问候,日后,妾与他少来往便是。”
那段时光,孙微一直觉得是快乐的。
司马隽出远门的时候,孙微常常挂念,而司马隽也三不五时写信回来。
她最喜欢信上的“吾妻”二字,每每看到,总觉心神一荡。
太后偶尔会将她召进宫,问起子嗣一事,还叫来太医,给孙微开了些调理身子的药方。
孙微是个明白人。
老豫章王虽然姬妾众多,但早年身体亏空,膝下子嗣,只有司马隽一人。这担子如今落到了孙微身上,关乎重大。她对此事很是上心,服药调理,从不松懈。司马隽在家之时,他们的夫妻之事也一向和谐。
虽安乐与困扰交加,但大体是幸福的。
直到一件事的发生。
崔宓回来了。

孙微觉得一切简直像做梦一般。
直到回到家里,她仍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好像踩在云朵上。
家里人见她浑身湿透了回来,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手忙脚乱地给她换衣裳驱寒。
孙微却只呆呆地坐在镜前,看着那落汤鸡一般的自己。
她浑身上下都是乱糟糟的,唯有一双眼睛,在通红的双颊映衬下,明亮异常。
——“殿下为何答应?”
她记得自己竟傻乎乎地问出了这话。
——“因为你说得对。于孤而言,你确是上佳之选。”
心仍旧砰砰跳着。
孙微并不敢奢望司马隽会像坊间才子佳人的故事那般对自己吐露爱意,说什么他喜欢自己。王侯之家择亲,向来只会比寻常人更讲利弊。
如孙微自己说的那样,他们的出身,何止云泥之别。司马隽这样的人,愿意娶她,便已经是无上尊荣。
这一日,整个孙家已经被惊动。
因为送孙微回来的,是豫章王府的车马,由王府右常侍曹松亲自引路。
“天降大雨,孙女君身上被打湿了,殿下甚为挂心,特令在下将女君送回。”曹松对迎接出来的孙微父母道,“殿下忧恐女君受寒生病,已经令人为女君请了太医,稍后便到。”
孙微父母受宠若惊,连声应下。
当日里,本家主母冯氏就来到了。她一改平日里白眼瞧人的做派,颇是热情亲切,对孙微嘘寒问暖。还说孙念这一家子的屋宅着实小了些,令人另外拾掇一处偏院,好让孙念一家从仆役的院子里搬出来。
“长房那边的心思,我是知晓的。”夜里,母亲李氏对孙微叹道,“我今日听他们家的婢子在院子外头议论,说你这等身份,便是攀上豫章王,也左不过是个妾,当不成王妃。可就算是个妾,也是豫章王府的人,故而那边大夫人要亲自来示好。”
说罢,她看着孙微:“你老实与母亲说,豫章王真的对你有意?”
孙微笑了笑,道:“他们如何想,与我们家无干。母亲也不必受他们的礼,我们一家很快搬走。”
那天夜里,大约是孙微来到京城之后,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梦中,她一直待在那大雨之中。司马隽站在她面前,雨天微弱的光映着他半张脸,水珠顺着他英俊的脸庞滚落,硬朗的颌线和炯炯有神的黑眸格外清晰。
司马隽行事,则果然利落。
第二日,王府的人已经登门,向孙微的父亲提亲。
三个月后,孙微如愿以偿,嫁给了司马隽,成为了豫章王妃。
此事,震动了整个京城。
出嫁那日,孙微穿上了平日里不敢企及的华服衣冠。当她穿戴齐整站在众人面前,家人们望着她,皆喜极而泣。
父亲感慨说,他们这一支,终是有了出路。
母亲则拉着她的手,念叨着教导之言,要她日后恭顺服侍丈夫,为王府增光添嗣。
迎亲之时,司马隽身着礼衣,俊美如画上的神祇。所过之处,无人不是惊叹。
众人簇拥之下,孙微立在堂上望着他,脸上露出了京中贵眷们如出一辙的端庄微笑。
她知道,至此,自己终是应了祖父的话,成为了人中龙凤。

时至今日,孙微仍会时不时想起上辈子的事。
或者说,将来的事。
尤其是她怀里,司马隽冰冷的尸首。
最后,大火将他湮灭,也把她吞噬。
那一刻,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可她没有。
烈火焚身之后,她如同做了一个痛苦的长梦。
待醒来时,已经回到了七年前。
那时的她,还在遥远的岭南小城安宁。他们一家还未北上建康,归附孙姓本家。她与司马隽仍未相识。
当明白一切即将重来之后,孙微喜极,大哭了一场。
前一世,她在死前曾祈愿,若有来生,两不相欠,各自安好。
可她若知晓七年后煊朝将灭,她还能眼睁睁地看着司马隽去赴死么?
同样的坑,她不会跌倒两次。
她要改变一切,不但是为了司马隽,也是为了自己。
深思熟虑之下,她许自己七年。若七年后,司马隽仍旧安好,她便离开。这也算是弥补她前一世对司马隽的亏欠。
她时常想,如果上辈子,自己没有与司马隽成亲,会如何?
甚至于自己没有去建康的孙氏本家,会如何?
一切冤孽,皆是从那时而起。
孙微虽然出生在遥远的南境小城安宁,可祖上并非无名之辈。
孙家出自吴郡,是江左望族。
当年元帝南渡,曾祖孙玄带头相迎。而后元帝建元会隆,定都建康。孙玄有从龙之功,被封怀安县侯,二子孙彧和孙修皆在朝中谋得官职。不过仅四年后,孙家因为受庐陵王司马护牵连获罪。孙彧为了保全家族,挺身而出包揽了罪责,最终被流放至南方的高凉郡安宁城。
孙彧流放后,孙家视其为洪水猛兽,恐受牵连。流放五年,竟无人嘘寒问暖。
孙彧早已看透了世态炎凉。刑满之后,孙彧没有回建康,而是留在安宁,在高凉太守手下当一个无品小吏,并在当地结婚生子,生下了一子孙念,继而有了孙女孙微、孙子孙乔。
家中的男丁孙念和孙乔天资平庸,倒是孙女孙微颇为聪慧。
从小,孙微就是在众人的夸奖之中长大的。
她生得一副美人坯子,又心思聪颖,很是讨人喜欢。
尤其是祖父孙彧。
他对孙微颇为看重,亲自叫她读书识字,授业解惑。别家女儿埋头学习女红的时候,孙微却能与人比试诗赋,引经据典,说出文章里的道理。
母亲曾抱怨,说女子读书一不能当秀才二不能举孝廉,有什么用?祖父却不以为然,说他的孙女,必是要成为人中龙凤的。
而孙微得孙彧真传,言行举止皆与同龄人不同。她知道安宁小城困不住她,总有一日,她要去更宽广的天地看看。
建阳十二年,孙彧病逝,孙家失去了孙彧的俸禄,捉襟见肘,连生计也难以维持。孙彧早预料到了这番光景,于是在临死前留下一封信,让孙念带全家去投靠远在建康的叔父孙修。
建阳十三年,孙微姐弟随父母一道离开安宁,来到了向往的建康。

这么早的天,天边一丝亮光也没有,她为何出现在此?
鲁氏见了他,却没有丝毫诧异,走上前来,行了个礼。
“这么早的时辰,世子要出门么?”
司马隽没有回答,反问:“这么早的时辰,夫人要去何处?”
“昨日见太后时,她令妾每日卯时起身抄经。卯时将至。妾再不去就要迟了。”鲁氏说罢,望着他,“世子又是要去何处?”
司马隽不答话,只微微一颔首,径直往外走。
邓廉跟在他身后,好奇道:“世子,她可是王妃,世子怎还称她夫人?”
“谁说她是王妃。”司马隽头也不回。
邓廉愣了愣:“可宫里的太后和太子都......”
“他们说是,她便是了?”司马隽淡淡道,说罢,走到马前,翻身而上。
东宫的大火烧得着实凶猛,司马隽赶到的时候,已经虽然已经扑灭,却看得出来,那整个大殿已经毁了。
“太子何在?”他问内侍。
内侍指了个方向,道:“世子快劝太子出宫避一避,方才又降了个旱雷,就打在了世子站着的地方!有两人被击中,当时就没了!”
邓廉唬了一下,忙拉着司马隽走开。
他忍不住嘀咕道:“世子,如此说来,幸而方才遇到王妃,与世子说了一会话。不然早来几步,还真危险。”
又是鲁氏。
司马隽皱眉道:“勿胡言乱语。”
说罢,他绕过宫中的廊道,在另一处大殿之中找到了太子。
出乎意料,太子并无惊惧之色,反而颇为兴奋。
见司马隽前来,太子目露欣喜:“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寻你。”
他说罢,将司马隽领入内殿,道:“难怪你父亲定要远赴苍梧去娶那鲁氏,她真乃神人!有她相助,何愁成不了大事?”
——
鲁氏自卯时起,一直待在佛堂里。
晌午时候,曹松领了个女子来到。
“王妃说想找个南岭一带的同乡来当婢女,府里宫里都没有这样来历的,小人又到人市里寻,只有这女子过得去。王妃瞧着是否合眼缘。若是不合,小人明日再去找找。”
鲁氏搁下笔,抬头打量跟前的女子。
她身形小巧,皮肤有些黑,不过全身上下收拾的干干净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得出来知道些讲究。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鲁氏问。
女子回答:“婢子名唤阿茹,十七岁。”
鲁氏莞尔,对曹松道:“这口音叫人好生怀念。就留下她吧,有劳常侍。”
曹松留下阿茹,退了下去。
鲁氏再度打量跟前的阿茹,道:“你还是来了。”
阿茹面颊微红,看向别处:“你说你会替我报仇,还算数么?”
“自当算数,可我也说过,你至少要给我三年。”
阿茹隔着案台坐下,道:“莫说三年,就是一辈子我也等的,只要能替父亲报仇。”
阿茹姓宁,她父亲是广州刺史宁修。建阳九年,宁修被陷害斩首,而阿茹则沦为官婢。鲁氏以一千钱将她买了过来。当时鲁氏给了她选择,她可以忘记仇恨、四海为家;也可以依附与她,可是只能再度为婢。
经过一番思量,阿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低头看案上高叠着的佛经,问:“你足不出户,怎能知晓这么多?你说今日让我去人市,我去了,果真就遇见了豫章王府的管事。”
“我说过,我会开天眼,这下你还不信么?”
“自是信自是信。”阿茹连声道,睁大眼睛,“阿弥陀佛,原来世间真有那通天达地之术?”
鲁氏笑了笑,看向门外,目光渺远。
世间自是没有那通天达地之术。
于她而言,鲁娴这个名字,只是暂时的。
总有一日,她会离开,仍叫孙微。

鲁氏望着他,神色依旧从容。
“不过是说些家学之言罢了。”她说,“太子乃储君,妾乃臣下,见得不妙之处,当直言以告不是么?”
司马隽只觉今日当真滑稽得很,可笑可气。
就像自己当初接到父亲来书,被告知他执意要去苍梧迎娶那神棍女儿的时候一样。
他朝鲁氏走前一步,与她近近相对。
那个子比鲁氏高出许多,足以让他居高临下,颇有迫人之气。
鲁氏目光凝住。
“我不管你究竟为何要说这番话。”他低低道,“但你在豫章王府一日,便一日不可造次。太子跟前,夫人当谨言慎行才是。”
鲁氏看着他,好一会,颔首道:“谢世子提醒,妾记住了。”
司马隽不多言,转身登车。
“宫中赐来首饰和布帛。虽说是赐给王妃的,但王妃新来,于礼当对下头的先王姬妾有所表示。不等小人提醒,王妃便自行分给了诸位姬妾,并且分的颇为妥当。”
回到豫章王府,才安顿下来,常侍曹松向司马隽夸奖道,“世子,这位王妃才十七岁,处事之周到跟府里的老人似的。等过两年,怕是小人也不如她妥帖了。”
司马隽只淡淡应下,让曹松照定例伺候便是。
曹松称是,又问:“有件事要请世子示下,如今王妃暂且安顿在西厢,但迟早要迁的。按例,王妃要住进澜馨院......”
他顿了顿,等着司马隽发话。
司马隽说:“澜馨院是母亲的居所,不合适。管事另做安排吧。”
曹松颔首:“后宅里的院子都满了,唯有世子的池居边上的梧风院还空着。只是世子从来喜静,这......”
“那就梧风院吧。”司马隽道,“她若吵闹,再想别的办法。”
曹松应下。
一整日忙碌下来,天色已晚。
洗漱一番,司马隽早早躺下。
自父亲去世了,他好些日子半睡半醒,好不容易得些空闲,如今又来了个鲁氏。
睡意渐浓之时,他又想到鲁氏的面容。
不得不承认,那女子确实与众不同。可若要他相信她真的身怀神力,他只会嗤之以鼻。
再精湛的骗术,迟早都会露出马脚。
他在梦里闪过父亲的容颜,闪过从河里打捞起来的时候,那可怖的模样,不由得从梦中惊醒。
天还未亮,外头想起急切的脚步声。司马隽心头一提,下意识觉得出事了,清醒过来。
门上响起“咚咚”的敲门声,司马邓廉道:“世子,东宫失火了!”
——
东宫确是失火了。
失火的地方,正是昨日司马隽见太子时所在的同文殿。
“听闻昨夜平地拔起了个旱雷,击中了东宫的梁柱,忽地起火了。”邓廉禀道。
司马隽旋即想起了昨日鲁氏在东宫说起柱子一事。
“不过也是凑巧,就在昨日,太子令人将那前堂封闭三日,想必伤不着人命。”
邓廉接着问道:“世子,可要到东宫去看看么?”
司马隽收起思绪,道:“去。”
说罢,他回屋更衣,而后往前院去。
经过花园,却见一个女子,身着素衣,打着灯笼从花树下的小径里走出来,好似一道幽魂。
他定睛一看,正是鲁氏。

司马隽比崔泮更难对付,而孙微能不能把这个豫章王妃继续当下去,也在此一举。
孙微再三思索之后,来到了江州的寻阳城。
见到司马隽时,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那目光深深,让她不由起了寒栗。
孙微去见大长公主的时候,带着王府里的内侍。她知道,自己那日的一言一行,司马隽都已经知道了。
所以,她无须赘言。
“殿下,妾错了。”
孙微含着泪,望着司马隽,楚楚可怜。犹如一个犯了大错,惶恐地等着教训的孩子。
此话出口之时,孙微莫名地想起了清溪碧波亭的那场大雨。今日今时,恰如那日那时。
这也是在赌。
她赌司马隽仍吃软不吃硬。
司马隽仍看着她,片刻,道:“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孤?”
“没有了。”
孙微说着,低头拭泪。
一阵沉默,孙微觉得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当她以为司马隽会对自己发作的时候,却听他淡淡道:“你回去吧。”
孙微回到了建康。
送她回来的,仍是豫章王府的侍从和仪仗。回到豫章王府之后,她日日提心吊胆,似一个等待发落的死囚。
一日过去,十日过去,一个月过去。
她发现,自己似乎成功了。那忌惮中的驱逐,竟是不曾来到。
王府里的人,仍对她恭敬,遵照她的命令,由着她派遣。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唯一改变的,是司马隽。
他司马隽再也没有回来,也再未给她只言片语。
可笑的是,司马隽的行踪,孙微常常是从别人嘴里知晓的。
流言蜚语总是会在最讨厌的时候出现。任凭王府里风平浪静,京中却有了各种各样的传言,有说司马隽有了外室,有说孙微在家中养了面首,还有说他们二人即将和离。
孙微假装听不见,努力维持表面的光鲜。
她告诉自己,莫忘了自己要的是什么。
司马隽一日不休她,她便是一日的豫章王妃。
她出入王宫贵胄的宴会,与人谈玄,议论宫中朝中秘事。她仍是那备受尊崇的豫章王妃,可当她回到王府里,看着司马隽空荡荡的书房,心中总似笼着阴云,落寞清冷。
她知道,司马隽保全了她的体面,但他们这场夫妻,也只剩下名头了。
这不是坏事,她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没什么,这没什么的。
孙微告诉自己,王侯之家,夫妇貌合神离,乃十有八九。他们不过是过上了大部分人的日子罢了。
昨日因,今日果。
求仁得仁,世间一切皆有缘法。
——
孙微再见司马隽,是八个月后,圣上驾崩。
过去,司马隽尚且以军务为由,久不归家。遇见国丧,就没有不回家的道理。
多月不见,司马隽瘦了,也黑了。
孙微让人替他备下汤沐和饭菜,对他道:“殿下舟车劳顿,且去歇息,妾先入宫去,应付宗室之事。”
“甚好。”
他的声音平静而自然,似乎两人从来不曾分别。
但其中的冷淡,孙微能感受得到。
他不打算与她一道入宫,在人前维持夫妇的恩爱模样。而回到王府之后,他没有宿在她的房中,而是另择了别处院子歇宿。
“孤已经安排好,明日,你便启程去江州寻阳城暂住。你的父母兄弟,孤也会着人一并送去。”
第二日,司马隽对孙微道。
孙微望着他,好一会也说不出话来。
她担心的事,终究是来了。如同巨石落下,将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碾为齑粉。

看对面人多势众,孙微一时胆怯,忙收起了石头,只道出来散步而已。
“一个人出来散步么?”吴冲露出诡异的笑。
孙微听见有人流里流气地起哄:“这小女子长得不赖,不知滋味如何?”
她强作镇定,灵机一动,不知哪里来的胆量,瞪着他们道:“谁说我一个人,我是与豫章王殿下一道来的!”
众人捧腹大笑。
吴冲讥讽道:“岭南的渔女何时竟攀上了豫章王殿下?”
孙微知道这等人不过是欺软怕硬,道:“不信,可以去问问。”
果然,这话出口,众人反倒犹豫起来。
孙微不管他们,径直跑开。
“追!”
吴冲回过神来,一声大叫。众人齐齐朝孙微追去。
孙微心一横,往豫章王的方向狂奔。
这番动静惊动了司马隽和他的护卫。不等吴冲等人追上孙微,王府护卫已经将众人团团围住。面对携刀带枪的护卫,吴冲等人偃旗息鼓,乖乖就范。
不久,司马隽打马过来。他坐在马上俯视众人,问出了何事。
孙微忧心被揭穿,不得不先一步问:“殿下要我在此处等候,莫非忘了么?”
司马隽看着她。
居高临下,他的身形遮住了太阳,脸背着光,看不清神色。
“让殿下笑话了。”吴冲上前拜道,“小人的妹妹有癔症,发作起来胡乱说话,小人这就将她带回去。”
他说罢,就要上去抓孙微。
孙微心一横,赶紧一把抓住司马隽的缰绳,急切地问:“我们约好的,殿下忘了么?”
四目相接,她睁大眼睛,满是惊恐。
她看着那张无动于衷的脸,正以为无望的时候,忽而听他开口。
“孤正在寻你。你招惹了什么人,竟这般胡搅蛮缠?”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孙微始料不及。
司马隽说罢,一只手便抓住她的腰带,将她拎上马,扬长而去。
孙微坐在马上,两手紧紧抓住马鬃,脑袋一片空白。
司马隽的手臂就在两侧,她几乎贴在他的怀里。
周遭充斥着陌生男子的体温和气息,那气味从未闻过,颇是好闻,她一阵发愣。倒是脚旁的大雁扑通一阵垂死挣扎,让她回过神来。
她尽量挺直了腰杆,让后背不接触司马隽的前胸。
“多谢殿下相助。”她嗫嚅道,声音细如蚊蚋。
司马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过问她此举的缘由,只在城墙边将她放下来,并让人送她回去。
离去前,司马隽道:“一个人还是莫要乱跑。孤不是每一回都会出手相助的。”
孙微看他疾驰离去的背影,心想他虽然是个善人,但说话是真不好听。
什么叫一个人乱跑?她明明才是苦主......
可腹诽着,她忍不住一直回望。
他骑马的样子,可真好看。
王孙公子,恣意飞扬。在她的梦想之中,自己也该是那样的。
有权有势,方为人上之人。
吴冲那等人,何其嚣张,可到了司马隽面前,只消他一个眼神,他们便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好生解气。
那夜,孙微彻夜难眠。
若她也有豫章王这番滔天的权势,她的家人便不会再受欺负了吧?
可她是女子。
母亲说得对,纵然她有一肚子学问又如何?一不能当秀才二不能举孝廉,除了母家和夫家,别无指望。
母家眼看着是仪仗不上了,兴许只有一门好亲事才能让她从这一潭死水之中抽身。
孙微看着窗外的月光,静静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