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是严世成的法定继承人。

但听在殷霆耳里，却成了她会考虑留在临城。

“好，我等你。”殷霆神色又温柔下来。

孟明萱转过身，快步离开。

一路走出临大校园，孟明萱心情都很复杂。

她真没有想过，殷霆竟然是严伯伯的儿子。

难怪她第一眼看到殷霆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殷霆就是严伯伯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血脉了。

她得马回去告诉严漠九。

刚坐回车里，孟明萱就收到了白蝉的消息。

大小姐，我妈非要亲口跟大小姐说谢谢，可以视频一下吗？

孟明萱没回。

她直接拨了视频电话过去。

“大小姐，您好，我是小婵的妈妈，这次真的是多谢大小姐您了……”

画面里的白蝉还来不及跟孟明萱打招呼，程安宁就感激地开口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孟明萱含笑听完，并说不客气。

这是一次愉快的通话。

结束时，孟明萱忽然看到白蝉身后出现了一张让她熟悉无比的面孔。

她急忙道：“等一下，白蝉！”

“大小姐，怎么了？”

“阿姨身边那位是？”孟明萱紧盯着画面里，那个给程安宁递水的女人。

殷霆的母亲，吕慧，怎么会出现在程安宁的病房里？

还给程安宁倒水，递水？

白蝉朝她母亲身边看了一眼。

病房里除了她和母亲，就只有吕慧这个高级护工了。

于是白蝉回答：“是封少给我妈妈请的护工，慧姨。”

吕慧，是封亦霖请来的……护工？？？

孟明萱一阵晕眩。

封亦霖怎么会认识殷霆的母亲？

还把她请过去当白蝉母亲的护工？

孟明萱脑子里嗡嗡响了一会儿，才稳住语气，开口：“白蝉，我马上过来，你帮我留住她。”

白蝉愣了一下，点头：“好的，大小姐。”

孟明萱那边结束视频通话之后，白蝉才转身，看向照顾她母亲的吕慧。

封少请的这个高级护工，听旁边病房的人说，价钱很贵。

但在临城是出了名的会来事儿。

情商很高，雇主的要求几乎都能做到。

历任雇主都喜欢她。

不知道大小姐怎么会认识吕慧。

白蝉帮孟明萱留住了吕慧，没让吕慧离开病房。

吕慧也不问原因，雇主的要求只要不过分，她都会照做。

半小时后，一身纯白休闲服的孟明萱走进病房。

她视线几乎一直黏在吕慧脸上。

但她表情很平静。

没人知道，孟明萱心里到底有多少浪花，在死命地拍着。

惊天动地。

“大小姐。”白蝉轻喊。

“大小姐。”

“大小姐。”

程安宁和吕慧连忙也跟着喊。

孟明萱望着吕慧。

吕慧的表情带着一丝她所不熟悉的讨好，前世她没在吕慧脸上看到过，但这种讨好，她经常在其他人脸上看到。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吕慧不认得她。

可，殷霆的母亲，怎么会不认得她呢？

孟明萱已经走到吕慧面前了，只是一直没开口说话。

气氛有些令人压抑的沉静。

“大……”程安宁刚要开口，就被白蝉拉住了手腕。

白蝉朝她摇了摇头。

程安宁顿时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慧姨，对吧？”

孟明萱抬起手，把吕慧的两只手拉住。

“对。”吕慧的笑容让人觉得舒服，“您是大小姐吧？我见过您照片，没想到您真人比照片还要漂亮。”

孟明萱心里酸涩，“您有孩子吗？”

“啊？孩子……我有啊，我有一儿一女，但都比大小姐小一点，一个在念高中，一个在念初中，我和我丈夫属于晚婚晚育。”吕慧愣了一下，点头。


孟明萱完全不知道严漠九在心里给她打上了‘骗子’的标签。

严漠九沉默的模样，让她有点心慌。

“九哥不相信我？”

她前世虽然说叛逆，把九哥气得脸色铁青，可她从来没骗过他。

她会跟九哥闹，却不会骗九哥。

九哥在她心里，一直一直是家人啊。

只是前世她恋爱脑，为了所谓的爱情，辜负了最亲最亲的家人。

这一世，她不会再犯蠢了。

严漠九掌心滚烫，那是他家小姑娘柔软的小腰。

可他的小姑娘大概不会知道，她的九哥， 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掐住她的腰，低头吻上去……

严漠九试探地，将额头抵在孟明萱额头上，轻轻蹭了蹭，同时低沉出声：“相信的。”

孟明萱一惊！

男人灼热的温度，令她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仰身子。

这仿若躲避的动作，顿时让男人心下黯然。

果然……

她潜意识是抗拒他靠近的。

为了殷霆，她还真是豁得出去。

又是自残割腕，又是哄他骗他。

严漠九掐灭心底那丝涟漪，缓缓松开孟明萱，“自己换鞋，坐沙发上去。我去拿医药箱。”

“九哥！”孟明萱惶然一把抱住严漠九的腰，死死抱住。

重生后的孟明萱，极为敏感。

她感觉到严漠九好像变冷漠了。

为什么？

是因为他蹭她额头时，她下意识的躲避动作吗？

想到这里，孟明萱立刻抬起头来，朝男人主动凑近：“九哥，你再蹭。”

严漠九看着心爱的姑娘，用那双勾人的眸子看着他，邀请他……蹭她。

他想，他还能忍得住，真是禽兽不如了。

“啊……”

孟明萱只感觉身体一阵失重，红唇不由得溢出一声惊呼。

下一秒，她被男人抱起，放在了进门的柜子上。

双脚悬空……不，是叉开。

身前，站着比她高出二十多厘米的严漠九。

他周身气息忽然变得强势起来。

她呆呆地看着他靠近，下意识地睫毛忽闪，然后闭上了眼……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闭眼。

严漠九近距离地看着自家小姑娘，灼热的气息与她带着浅香的，纠缠在一起。

她羽睫轻颤，几缕让人心生嫉妒的青丝贴着她柔嫩的面颊。

白皙柔嫩的肌肤沾了泪痕，尤其显得楚楚可怜。

是个惑人而不自知的纯欲小姑娘。

“殷霆，有没有吻过明萱？”严漠九看着她饱满莹润的红唇，忍不住开口求证。

他知道他的小姑娘恋爱了。

但……他不知道他们做到了哪一步。

他的人，并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们。

“没有……”孟明萱声音轻而飘。

忽然意识到严漠九问了她什么，她猛地睁开眼！

“九哥，你、你……”

孟明萱有些羞急，还有些难堪。

严漠九的问题，让她想起了前世和殷霆有名无实的婚姻。

婚后的殷霆并不碰她，他看着她的眼神冷漠而嘲讽。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殷霆像是变了一个人。

后来……

她在婆婆的鼓励下，终于踏出主动的一步。

可她才刚刚踮起脚尖，还没等她找到殷霆的唇，就被他嗤笑着泼了一头的冷水：“怎么？堂堂临城大小姐，饥渴成这样了？”

她哭着跑回房间。

殷霆没有追过来哄她。

后来整整半个月，她都没再见到殷霆。

而她从那一天开始，再也没有主动靠近殷霆半步。

她有她的骄傲。

“哭什么？”严漠九轻声叹息，额头终是抵上了孟明萱的。

他抵着她，轻轻厮磨。

深邃淡褐色的眸子，与她落着泪的水眸，近距离凝视。

严漠九其实并不怕孟明萱的眼泪。

毕竟，从孟明萱住进严家那一天开始，她就习惯了用眼泪来使唤严漠九。

百试百灵。

久而久之，严漠九只将她的眼泪，当成一种撒娇的、求他哄的小情趣。

“九哥，你别生我的气，我真的……”孟明萱手疼，心也疼，前世受到的委屈，不适合在有外人的时候发泄。

可现在，只有她和严漠九。

是一直和她相依为命的九哥啊。

“你不要丢下我……”孟明萱控制不住地抱紧严漠九，埋进他颈窝里，哽咽出声。

严漠九身躯微微僵硬。

可那股方才被撩起的火苗，却彻底被浇灭了。

他抬起手，将流着眼泪的小姑娘缓缓抱住。

双臂，收紧。

“哥哥永远都不会丢下明萱。”严漠九轻轻侧头，在孟明萱不知道的时候，于她发丝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她是他的肋骨。

他不可能、也舍不得丢下她。

真不知她的害怕，从何而来。

“你骗人……”孟明萱轻颤，将他抱得更紧。

前世，他明明就丢下她了。

她知道是她不对，为了殷霆跟他闹，不惜自残换得他同意她和殷霆的婚事。

可是……可是他真的就那么消失了……

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直到她死，她都没再见过他一面。

咽气的那一刻，她好想再见见他，好想跟他道歉，好想跟他说一句——哥哥，我错了。

“……”严漠九听得出，小姑娘这句‘你骗人’，含着极大的怨念与委屈。

他倒不敢说一定没骗过她。

但，他确实不会丢下她。

哪怕她爱上了其他男人，他恨不得杀了那男人，他也终究是忍了。

她只是不爱他，又有什么错呢？

“流了这么多眼泪，想要哥哥答应你什么要求？”严漠九习惯了孟明萱在哭他一身眼泪之后，向他提要求。

孟明萱缓缓退出严漠九的怀抱，轻咬下唇。

她想要……

“我今晚不想睡觉。”孟明萱小心翼翼看向严漠九的眼睛，那太过深邃的暗芒，令她赶紧又移开了视线。

严漠九周身气息冷了下去。

不想睡觉的下一句，是不是——我想去见殷霆？

“接着说。”他嗓音冷冽。

“九哥，你陪我一起在沙发上看电影，行吗？”孟明萱不敢睡，她怕睡醒了之后发现，重生只是她的一场美梦。

还是别睡了吧。

如果真是美梦，她想做久一点。


殷霆那身世，肯定会去京都。

他得替九哥守着后方。

只要孟明萱这位大小姐不出意外，九哥就出不了意外。

余甜甜瞠大眼眸。

三、三千万？

“在余家一辈子，你也挣不到三千万。”封亦霖眉眼带着蛊惑人的罂粟气息，“这是笔很划算的交易，而且我可以许你一个京都户口。事成之后，你想落户京都，嫁个京都贵公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余甜甜心跳如鼓。

这样巨大的诱惑，她想没人能够拒绝。

何况又不用她出卖自己，更不用她做什么犯法的事，只要她去缠一个男人就行了。

余甜甜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上前，把卡和照片拿起来。

“是他？”

余甜甜看到照片上的男人，呆了呆。

她当年救过的那个少年？

虽然眉眼长开了，但她记忆犹新。

毕竟那么好看的人，平时生活里很少见。

孟明萱和殷霆的事，一直是九爷的禁忌，别说什么互联网热搜了，就是临大校园群，都是不许公开提及的。

否则，就会被九爷的人找上门。

所以余甜甜这个非临大人士，又是被临城上流圈子瞧不起的私生女，压根不知道殷霆就是孟严集团大小姐孟明萱的未婚夫。

“故人？”封亦霖一眼看出余甜甜的异样，挑眉淡问。

余甜甜不敢隐瞒，“大概七八前，他被一群混混打了个半死，丢到河里任他自生自灭，刚好我撞见了，就跳下河把他救了起来。”

“他记得你吗？”

“应该不记得，从那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

封亦霖端起酒杯，浅酌了几口。

他很好奇，到底是谁把余甜甜这个人，暴露在孟明萱面前的。

对方又怎么知道，余甜甜和殷霆有过交集。

至于说手机相册……

他找高手入侵过殷霆的手机——并没有什么全是余甜甜照片的隐藏相册。

封亦霖再聪明，也不会想到孟明萱是重生的。

“你可以走了。”

封亦霖没有再往下想，“尽快去殷霆身边待着。”

余甜甜信心满满，“好。”

有当年的救命之恩，对方应该很好接近。

余甜甜走后，聂子炀和封亦霖碰了下杯，“这样有用吗？”

“有用。”封亦霖淡淡一笑，“大小姐对这个余甜甜，介意得很。只要余甜甜一直缠着殷霆，大小姐就会越来越讨厌殷霆。”

聂子炀有点佩服，“攻心还得是你。”

“九哥也会。”封亦霖道，“他只是舍不得。”

“没办法，九哥欠孟家的。”聂子炀想起孟明萱的亲人，顿时叹了口气。

封亦霖眸色深了深，没再说话。

……

余甜甜在殷霆和袁威的出租屋里，被殷霆死死掐着脖子时，满脸惊恐。

怎么会这样？

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阿霆！快松手！杀人要坐牢的！”袁威用尽了全力去掰殷霆的手，但殷霆劲儿大得吓人。

整个人跟疯了似的。

一直到余甜甜眼睛开始翻白了，殷霆才表情阴鸷地松开了她。

她一屁股滑坐在地，捂着疼痛不堪的脖子，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而殷霆盯着她，下一句话让她更加惊恐。

“封亦霖给了你多少钱？”

余甜甜整个人吓到不敢说话，她不知道殷霆怎么会知道封亦霖给了她钱的。

殷霆盯着余甜甜，似乎也没指望她回答。

“你想跟在我身边，随意，但后果你要承担得起。”

殷霆憎恶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回房。

房门传来震动声，余甜甜身躯抖了一下。

她想不通，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恩将仇报的人。


养母留给他的遗产，他就花在这件事上了。

孟明萱整个人呆住。

他意思是，他和严漠九做过DNA鉴定，结果是……兄弟？

那、那岂不是说，当年强齐淑月的男人，就是严漠九的生物学父亲？

毕竟封亦霖亲自调查出来的真相，不可能是假的。

这个真相太具有冲击力，孟明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又想起第一次见到殷霆侧脸的熟悉感。

某种程度上来说，殷霆和严漠九确实长得有点像。

只是殷霆温柔爱笑，平易近人，而严漠九冷峻严肃，生人勿近罢了。

“不管我身世是怎样，我喜欢你都是真的。”

殷霆上前一步，想握住孟明萱的肩膀。

孟明萱后退了几大步。

“但你一开始不是因为喜欢，才接近我的。”

她对他的感情，早就在前世那三年里耗光了。

前世的他，在他的母亲和她之间，选择了伤害她。

他可以孝顺他母亲，他母亲也的确很可怜，但他不该拿她的幸福当他孝顺的踏脚石。

“萱萱……”

“我原谅你，但我不会再喜欢你了。”孟明萱摇头，“殷霆，我们到此为止。”

看着她疏离淡漠的目光，殷霆心里仿佛被水泥堵着。

他忍不住口不择言：“怎么？终于还是选择了乱*？”

“……”

孟明萱愕然的表情，令殷霆心头忽然又释然了些。

她要跟严漠九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

轮不到他。

而且她有一次在他吃醋时曾无奈地跟他说过，严漠九心里有一个深爱的人。

但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萱萱，对不起，我刚刚……”

“你真让我恶心。”孟明萱没跟殷霆解释任何话，只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

她确实和严漠九‘在一起’了。

但不是殷霆说的那样。

她和严漠九没有血缘关系。

而且当初严伯伯说……

孟明萱回到车上，想起几丝被尘封起来的少女心事。

她九哥那么好，她怎么可能一点涟漪都没生过。

16岁的她，一直想着快快长大。

但等她真的长大成人，却在18岁那年的雨夜，亲手掐灭了那丝涟漪。

……

孟明萱回到别墅时，严漠九已经坐在客厅沙发里了。

他俨然洗过澡，换上了纯白色的丝质休闲家居服。

看着没平时那么冷峻，眉眼间也仿佛染上了一股温和。

严漠九打着电话，视线在触及走进来的孟明萱时，说了几句工作上的安排，就挂了电话。

他起身，走向孟明萱。

“回来了。”

“嗯。”孟明萱现在已经不会对他的亲密举动下意识躲避了。

她被他搂住肩膀，两人到双人沙发上落座。

“出去逛街？”严漠九一手搂着她没放，一手握住她手掌。

然后，手指很自然地钻进她指缝里。

孟明萱视线在男人修长的手指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觉得很赏心悦目。

“不是，去找封少拿资料，然后又去见了殷霆。”

孟明萱没瞒严漠九，一五一十把她和殷霆的对话说了。

“难怪我第一眼见到殷霆的侧脸，就有种熟悉感。”

刚刚在枫林里她又注意看了，确实和严漠九很像。

严漠九听了半天都没反应，但孟明萱说完这句话后，他忽然就笑了起来。

孟明萱不知道哪句话惹他发笑，可她被他的笑晃了一下眼睛。

严漠九的骨相十分漂亮，五官立体又干净，深邃的黑眸笑起来有些弯。

清澈到仿佛盛着甘泉。

以前他也是会笑的。

后来，严孟两家就剩下她和他了，他就很少笑了。


她拿起来一看，是室友王悦打来的。

“萱萱，刚刚我听到消息，说你的档案好像出了点问题，学校这边正在调查，你要不要亲自到学校来看看？”

孟明萱一接听，就得到这么个不好的消息。

她站起身：“你这会儿在学校吗？我马上过来。”

档案很重要。

出了问题她当然要去看看情况。

“在呢。”

“好，等我半小时。”

孟明萱挂了电话，朝二楼方向看了一眼。

想到严漠九在忙工作，而她应该很快能回来，于是就没上楼特地去说。

不过，出门的时候，孟明萱跟门口的保镖说了一声：“我去临大一趟，如果九哥问起，就说我很快回来。”

“是，大小姐。”

孟明萱很快让徐立把她送到临大。

她下车时，见室友王悦已经在路边等她了。

“萱萱！这儿！”王悦看到孟明萱很高兴，用力挥手。

孟明萱快步走过去，“这次多谢你了。”

“我们是好朋友嘛！”

孟明萱笑了笑，没有说话。

严漠九从来不许她交朋友。

她的身份，也确实不适合交朋友。

谁让她监护人，是临城九爷呢？

多少人盯着她九哥。

孟明萱早年其实是不太理解的，也对严漠九的这些束缚，产生过逆反心理。

如今她上过一次当，还是以性命为代价的当，她就老实了。

看着孟明萱和王悦手挽手走进临大校门，徐立收回视线去找地方停车，手机也摆在显眼的位置，随时等候孟明萱的电话。

“萱萱，其实……你的档案并没有出现问题。”

经过一棵参天大树时，王悦没有再往前走。

她拉住孟明萱，“但如果不这么说，九爷肯定不会让你出门，对吧？”

孟明萱：“？”

“萱萱。”

身后，一个温柔熟悉的声音响起。

孟明萱还没转身，脸色就先沉了下来。

殷、霆！

孟明萱没有急着转身。

她目光零温度地看着王悦。

王悦后退了一步，莫名有些慌乱，“萱萱，我……”

“如果我九哥知道，是你帮殷霆骗我出来，你想过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孟明萱问。

王悦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以后，不要再联系了。”孟明萱当着王悦的面，拉黑了联系方式。

王悦手指攥得发了白。

但她不敢对孟明萱的决定提出异议。

在临城，得罪九爷或许还能活，九爷未必会跟蝼蚁一般见识。

可要是得罪了孟明萱，那九爷绝不会轻饶对方。

孟明萱解决了王悦，这才转身，看向那个前世让她耗尽对爱情所有憧憬的男人。

“萱萱，不要离开临城，好不好？”

那天孟明萱在电话里告诉殷霆，她要离开临城的时候，殷霆以为她骗他的。

结果昨天一个在孟严集团工作的学长突然发消息给他，说孟严集团的人事变动，听说九爷要离开临城了，问他孟明萱是不是也会被带走。

整个临城都知道，孟明萱是殷霆求过婚的未婚妻。

虽然，孟明萱的分手朋友圈，临大校友都看到了。

但一时半刻也没人来踩殷霆。

万一只是吵架了呢？

大小姐嘛，是会有点脾气的。

殷霆得到消息后，立刻就找到了孟明萱的室友王悦，请王悦帮他把孟明萱骗出来。

孟明萱当初和殷霆在一起时，王悦是笑得最欢的。

没人知道，王悦心里那点暗爽。

除了王悦之外，很多人也在背后暗爽——临城大小姐又怎么样？还不是找了个扶贫对象。

“不好。”

孟明萱看着殷霆，想到前世余甜甜说的那些真相，她语气淡漠：“你非要我把话挑明吗？你处心积虑接近我，追求我，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原因吗？”


如果不是那三千万和京都户口可以改变她一生的命运，她绝对不会留在殷霆身边。

“抱歉啊，最近阿霆受了点刺激，他平时不是这样的。”袁威看着脖子上一圈青紫痕迹的余甜甜，很歉意地上前扶起她。

“没关系。”为了留下来，余甜甜只能故作大度。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劝劝阿霆。”袁威扶余甜甜到沙发上坐下，随后进了殷霆的房间。

殷霆又在抽烟，墨色的身影被包围在白色烟雾里。

一种让袁威感到悚然的沉寂，在殷霆周身散发。

最近，他愈来愈看不懂这个发小了。

以前的殷霆，不是这样的。

“阿霆，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当年她对你就有救命之恩，你怎么能差点掐死她？”袁威开口。

当年他只是搭了阿霆一把手，阿霆就和他一条裤子穿到现在，这么多年没变过。

“我欠她的，早就还清了。”殷霆冷冷地说。

袁威一愣：“你们不是刚重逢吗？”

什么时候还清的？

殷霆没说话。

他烦躁地继续抽烟。

既然余甜甜这么想留下来，那他就让她留下吧。

她欠萱萱的，全都得还。

不期然地，眼前浮现出梦境里，孟明萱当着他的面，扇余甜甜耳光，红着眼让他们这对狗男女滚的模样。

她很伤心。

可吕慧就在旁边盯着，他不能安慰她。

殷霆忽然又想到前几天孟明萱跟他分手的决然，夹着烟的手指一阵不由自主地颤抖：是不是，她也有梦境里那些事的记忆？

所以，她没有再对他笑得那么甜。

可是，甜过的人，哪里再吃得了苦。

殷霆眼里闪过一抹浓如墨的偏执。

对她，他不会放手。

严漠九刚和孟明萱吃完早饭，就接到了秘书的电话。

“九爷，昨晚孟严集团计算机系统遭遇黑客攻击，一整个安全部差点没干过对方，好在大小姐那位叫白蝉的临大校友，临危不惧单枪匹马上阵，直接把对方电脑干瘫痪了！太神了！”

秘书兴奋的表情隔着手机都能猜出来。

严漠九开的免提，孟明萱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这件事的轨迹没发生变化。

白蝉太给她长脸了。

严漠九结束通话后，起身收拾餐桌。

“去换衣服，我们去一趟孟严集团。”

“去嘉奖白蝉？”

“大小姐的人，当然要给足面子。何况她是真有本事。”

孟明萱站起来，“好。”

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侧眸看他：“你呢？要我帮忙找衣服吗？”

“当然。”

“好。”

孟明萱快步走向楼梯。

严漠九注视她背影，她为什么没有很骄傲的样子。

白蝉可是她选出来的人。

孟明萱哪里知道严漠九连这点小细节都要在意。

她没觉得半点骄傲，是因为她并非白蝉真正的伯乐。

她只不过是重活一世，提前知道了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而已。

孟明萱上楼后，先换了自己的衣服。

她挑的是一条白粉渐变的小香风裙子，裙摆在膝盖上方一点，并不暴露。

没想到拉链卡进内衣的蕾丝边儿，停在背中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

孟明萱忙活了半天，宣告放弃。

剪了算了。

孟明萱萌生此念，遂去找剪刀。

但她房间里不可能有剪刀，多半在一楼客厅的抽屉里。

正在孟明萱犹豫间，房门被推开了。

她瞬间抄起床上的毯子，转过身一屁股坐在床上，同时把毯子抱在身前。

严漠九也没看见什么，只觉得她姿势奇怪：“怎么了？”


银灰色超跑，驰骋在去医院的路上。

白蝉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本来，她是不敢坐副驾的。

奈何封亦霖的车，竟然只有两个座位。

她在车边踌躇时，听得驾驶座里封亦霖一声淡漠嘲讽：“是要我公主抱才肯上车吗？”

“……”

她匆忙说了声‘对不起’，赶紧快步走到副驾驶旁。

还因为不会开车门，而窘迫到想哭。

封亦霖看着女孩窘迫的模样，不动声色地按下按钮，打开车门。

原来车门是往上开的。

白蝉面色微红地坐进副驾驶，惶然地找到安全带，颤抖着系好。

封亦霖视线淡淡从白蝉微垂的侧脸扫过。

过了四个红绿灯后，封亦霖才徐徐开口，“怎么跟大小姐认识的？”

白蝉脑子宕机了几秒，才张了张唇：“临大的……都、都认识大小姐的……”

“但大小姐不会将每一个临大的校友，带到九爷面前。”

封亦霖的语速，很慢。

白蝉怔了怔，从小养成的敏感让她后知后觉明白了封亦霖更深的那层意思。

她细弱的手指渐渐抓紧身上的安全带。

许久，她才声如蚊蚋：“我不知道……大小姐怎么会知道我……但在今天之前，我从来没和大小姐说过话。”

也没有，蓄意接近过大小姐。

封亦霖瞥了白蝉一眼，她脸上的难堪和羞辱，藏都藏不住。

啧……

真是底层人士敏感又脆弱的自尊。

然而这些自尊，在上流社会，一文不值。

金钱、权力，才是上流社会最有用的东西。

“你最好是。”

若包藏祸心接近小公主，谁也救不了她。

不管她的苦衷是什么。

白蝉更加用力地攥紧安全带，全程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封亦霖在上车之前，就已经问出白蝉母亲的名字及所在医院，并发了消息给院长——临城所有的医院，都有孟严集团的股份。

于是封亦霖带着白蝉来到icu病房外面时，院长和副院长等人早就毕恭毕敬候在走廊里了。

“封少。”

“封少。”

“封少。”

一见封亦霖走来，院长立刻带着身后人上前打招呼。

“程女士情况怎么样？”封亦霖看向已经扑到玻璃窗前流泪的女孩，淡声询问。

白蝉母亲姓程，名程安宁。

可惜，她的命运却并不安宁。

未婚先孕，被白夫人找到，差点活活打流产，身上贴了二十几年的‘小三’标签，还在白家当免费佣人。

如今，更是摔到脑袋，生命垂危。

虽然说是小三，但看起来似乎是混得很失败的那种小三。

不但没上到位，还一辈子被白家拿捏。

“封少，这个……程女士其实，也没太、太大问题。”院长干笑了一声，有些事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歹，白家也是临城有头有脸的家族。

人精似的封亦霖，瞬间嗅到一丝不同寻常。

他盯着院长，目光凌厉：“什么意思？”

“封少，您应该清楚，这种大家族里的人，是死是活，只是有些人一句话的事儿。”院长苦笑。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封少，不是临城九爷身边的人，他一个字都不敢透露。

但九爷突然派封少来管这件事，那程安宁就不能死。

封亦霖冷冷抿唇。

他明白了。

有人想让程安宁死。

失足摔下楼梯，在icu住上几个月，慢慢耗死程安宁。

等程安宁真的死在医院，该销毁的证据都没了。

就算程安宁还有个女儿在世上，也掀不起浪来。

难怪程安宁会被送到私立医院。

明明，私立医院花费更昂贵。

原来白家是要砸钱，买程安宁这条命。

“不管谁要她死，但九爷——要她活。”

封亦霖丢下这句话，走上前去。

院长是人精儿，立刻明白了封亦霖的意思，“封少放心，明天程女士就能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了。”

封亦霖在白蝉身边站着，单手插兜。

“院长说你母亲经过抢救后已经没什么大碍，明天就能从icu转入普通病房。”

白蝉一怔，猛地侧头：“封、封少？真、真的？”

封亦霖和院长的对话，白蝉离得远，并没听见。

她不敢置信。

“骗你有什么好处？”封亦霖语气凉薄。

可白蝉却觉得，这是她听过最天籁的声音。

妈妈……没事了。

“谢、谢谢封少……”她泣不成声，语无伦次。

“你该谢的，是大小姐。”封亦霖冷眸微眯，透着锐利，“这辈子，你最好不要做任何伤害大小姐的事。否则……”

“我不会！”白蝉猛地抬高声音。

是大小姐，将她带到九爷面前，九爷才会让封少来医院施压，让她妈妈转危为安。

就算她死，也不会伤害大小姐的。

封亦霖盯了白蝉许久。

这三个字，她说得倒是响亮。

但愿，她能说到做到。

……

白家。

“该死！”

白夫人何丽狠狠将茶杯摔在地上。

她语气愤怒：“临城九爷是何等人物，怎么会插手程安宁这个贱人的事？”

管家侧了侧眸，看向自家先生。

二小姐进孟严集团实习的事情，夫人还不知道。

不过……

先生是知道的。

“管家，你查清了吗？临城九爷怎么会突然过问起我们白家的家务事了？”白志斌皱着眉头，像是真不知道原因一样。

管家一听，知道该说了。

毕竟，二小姐自己争气，攀上了临城九爷的关系。

“先生，夫人，据医院方面说，是九爷身边的封少亲自带着二小姐去医院救的人。”

“二小姐她……似乎在孟严集团实习。”

“大概是表现出色，所以被集团高层关注到了吧。”

什么？？？

何丽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那个小贱人，竟然进了孟严集团？

那可是全临城的人都想挤进去的地儿啊！

小贱人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看不出来，妹妹还挺厉害啊，不但进了孟严集团，还得到了九爷的青睐。”白家大小姐白思彤，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你以为那死丫头混好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何丽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

白思彤一笑，起身搂住她母亲的肩膀，“妈，您别生气嘛，听我慢慢跟您分析……”

何丽起初还不乐意。

但随着她女儿的一番娓娓分析，她的心思起了巨大的变化。

白家……

孟严集团……

不得不说，白蝉这一次，倒还真给白家长脸了。

最终，何丽松了口：“既然她女儿争气，那就把她接回来，好好养伤吧。”

为了女儿的幸福，她就暂时忍忍。


孟明萱一听就笑了：“苦肉计啊？”

她，笑了？

聂子炀怎么都没想到，孟明萱会是这么个反应。

“咳，明萱妹妹不心疼啊？”聂子炀半晌才轻咳一声，打趣道。

“我自残，只有九哥心疼。”孟明萱托腮，甜甜一笑：“所以从昨晚开始，我就下定了决心——往后余生，我孟明萱，只会心疼九哥一个人。”

言下之意，殷霆就是死了，她都不会心疼。

聂子炀：“……”

凌乱！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吃到明萱妹妹亲手给他喂的狗粮！

还是和九哥的狗粮！

他一直以为，这对儿只可能有强取豪夺的虐心玻璃渣，不可能有甜到发齁的狗粮。

厨房里，严漠九手指轻轻拨弄掉蛋肉里的碎蛋壳儿。

薄唇微张，轻轻咬下去。

唔……

水煮蛋，都好像变成了甜的。

餐桌前，聂子炀将狗粮咽下去，继续开始说正事：“那现在明萱妹妹打算怎么办？解除婚约先？”

“我现在解除婚约，不就露馅儿了么？”孟明萱眨巴眼睛，“聂少知道殷霆的真实身份吗？知道他为什么要对付我九哥吗？是他自己和九哥有仇，还是背后有人指使？这两年来，你们也没少查他，但都没查出什么问题吧？”

聂子炀：“……”

他今天有点衰神附体啊。

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问得节节败退。

不过……

“我确实查过殷霆，按理说在临城这个地儿，没有谁可以躲过我们的调查。偏偏这个殷霆，成长背景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

聂子炀定了定神，开始将殷霆的身份背景说出。

殷霆出生在临城很小的乡镇，家境贫寒，父亲癌症早逝，留下一个半失明状态的寡母在乡镇上做点手工活维持生计。

殷霆很孝顺，学习也很努力，从小到大都是年级第一。

他身上一直被贴着‘贫寒学霸’的励志标签。

“至于说什么青梅竹马……”聂子炀倒是有些困惑，“真没查到，一直以来殷霆都是个独行侠。”

但很快，聂子炀就又笑了起来：“好在明萱妹妹提供了她的名字，我回头再去查。”

孟明萱心里莫名一跳！

有九哥在，聂子炀不敢骗她。

所以聂子炀之前是真没查出余甜甜和殷霆有什么关系。

可是……

青梅竹马，怎么会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呢？

孟明萱咽了咽口水，该不会……前世余甜甜把她骗了吧？

那她搬出余甜甜这个人，岂不是圆不上谎？

但看着笑容满面的聂子炀，孟明萱也没办法再推翻自己刚说的话。

只能暗暗祈祷，余甜甜前世没骗她——余甜甜和殷霆，真的是青梅竹马。

“对了，明萱妹妹还没说，殷霆眼下在医院的事，要怎么处理呢。”聂子炀提起眼下最迫在眉睫的事情。

全临城的人都知道，临城小公主在临大的毕业典礼上，接受了男朋友殷霆的求婚。

现在她和殷霆就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而未婚夫在医院抢救，她不能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好办呀，让九哥派两个保镖押着我去医院不就行了？”孟明萱笑得明媚无比，“到时候我跟保镖吵架，我说我就看一眼就走，然后保镖制止我进入病房探望，各种威胁我尽快回家，任务就完成了！”

聂子炀：“……”

就在聂子炀一阵无语时，消失许久的严漠九，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九哥，你吃好了。”孟明萱一看到严漠九，就控制不住眉眼弯弯。

“嗯，在聊什么？”严漠九挨着她落座，手臂搭在了她身后的椅子上。

看起来，就像是他将她搂在臂弯里一样。

聂子炀在心里翻白眼：哥，您就装吧！

孟明萱倒是没察觉，其实就算严漠九搂住她肩膀，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的。

“就……聂少跟我说，我到现在没回殷霆消息，殷霆就故意用苦肉计，喝酒喝到胃出血进了医院。我、我现在还没和殷霆分手解除婚约，所以……打算让九哥派两个保镖跟我去做做表面功夫……”

她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看着严漠九的眼神也带着忐忑。

她没忘记她是怎么为了殷霆，跟严漠九撕破脸的。

要是，她早点重生就好了。

可重生的节点不是她一个凡人能决定的。

能重生都不错了，还敢挑挑拣拣？

看着女孩小心翼翼的表情，严漠九心底微微有些不适。

他从来都是纵着她的。

她为什么会怕他？

“都可以。”严漠九不想再谈殷霆的事。

只要她不再闹着跟殷霆结婚，他什么都可以容忍。

他轻轻托起她的左手，见缠着手腕的纱布，没有被水沾湿。

薄唇，顿时勾了一勾。

她有听他的话，没让伤口沾到水。

“都可以？”孟明萱觉得严漠九此刻心情好像不错，顿时心念一动，问道：“那九哥可以让我进公司吗？”

严漠九抬眸，看进她明媚的眼底。

原来，她想进公司……

一旁的聂子炀眉心狠狠一跳！

完犊子！

居然被封亦霖那家伙给说中了。

封亦霖昨晚就说了，孟明萱和殷霆玩这一出，恐怕企图很大。

说不定，就是冲孟严集团来的。

要知道，整个临城的经济，就是孟严集团撑着的。

如今孟严集团的市值已经高达数百亿，这块蛋糕，谁都想咬上一口。

“可以。”严漠九手指无意识地在孟明萱掌心轻划，黑眸幽深，嗓音却听不出异样，“殷霆要进公司，也可以。”

聂子炀：“！！！”

不行了。

红颜祸水啊！

他总算知道，古代纣王是怎么亡国的了！

气死他了！

聂子炀拿过一旁的水壶倒了一杯冷水，仰头大口大口地喝。

他怕他忍不住心头那股嗖嗖上蹿的怒火。

孟明萱却是听得一怔，几秒后才迟疑着问道：“九哥把殷霆安排进公司，是有什么特别的计划吗？”

‘噗’！

聂子炀一口水来不及咽下去，就这么喷了出来。

严漠九眼疾手快地将孟明萱往怀里一抱，避免了孟明萱被喷到的命运。

“对不起对不起，九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聂子炀赶紧放下水杯，站起来抽过纸巾清理餐桌。

他就是……就是没想到，孟明萱会问出这么一句话。


严漠九眉梢微动。

他将下巴抵在她肩上，手臂收紧。

“明萱现在好乖。”

孟明萱有点心虚，她也就乖了几天。

跟他闹了好几年呢。

忽然想到前世，她欢天喜地准备着和殷霆的婚礼，而他却一个人去了京都，孤军奋战。

心口传来钝痛，她忍不住问道：“九哥，如果我没有发现殷霆欺骗我的真相，真和他结了婚。你是不是……会一个人去京都？”

严漠九贴在她背上的手掌，微微僵住。

浑身好像升起一股锋刃剜骨般的疼痛，还往外咕噜噜冒着鲜红的血。

他压抑了半天情绪，才说：“会。”

“那你会很难过吗？难过我没有陪你一起去。”孟明萱才问出口，自己就已经开始替他难过了。

他和她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

可他走上一条艰难路，她却不肯陪他。

他该有多难过。

多失望。

“会。”严漠九语气很轻，很淡。

却让人感觉到那深沉的失落与难过。

孟明萱一下子抱紧了他的腰：“对不起，九哥，对不起……”

“心疼哥哥了？”严漠九指间缠起她背后一缕头发，语气隐隐含着笑。

“嗯。”

孟明萱语气有些闷闷的。

她为了一个人渣，伤到了自己最亲最亲的人。

“那以后对哥哥好点。”严漠九黑眸漾着细碎的星光。

名分已定，虽然是假的。

但以情侣的亲密模式相处，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除非，他对她真是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好。”孟明萱自然答应，随后又提出质疑：“九哥，你不是说我们到了京都，不以兄妹相称吗？”

那他还一口一个……哥哥？

严漠九知道她这么问的原因，顿时笑了起来。

他松开她，亲了亲她额头，唇角勾起惑人的弧度：“真正的情侣，大多把这声‘哥哥’当情趣。”

“！”

情、情趣？

这么玩吗？

好吧，是她落伍了。

想到前世白活一回，又忍不住对殷霆感到怨恨。

而孟明萱刚从‘情趣’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忽然又意识到严漠九亲了她额头。

“九哥……”

她有点被吓到。

额头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烫，她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被亲过的地方。

她和严漠九是很亲密无间。

幼年刚到严家那会儿，她甚至还因为没有安全感，跑到严漠九这个大哥哥的房间，赖他的床。

后来，严伯母严伯伯相继去世，她和严漠九也都长大了。

再也没有同床共枕过。

严漠九对她，搂肩拥抱拉手都是常有的，可绝对不会亲她。

哪怕只是额头。

“到京都之后，应该经常会这样，明萱要习惯。”

严漠九缓缓拉下孟明萱的手，似乎很随性地说了一句，“如果实在不习惯，假扮情侣的事就算了。”

“我会习惯的。”孟明萱轻咬了一下唇，“刚刚是没有心理准备，第一次，所以才有点被吓到。”

答应了要帮他的，怎么能反悔呢？

只是亲额头而已，国外还亲脸呢。

是她大惊小怪了。

严漠九眸色动了动，“我以为，你跟殷霆……”

孟明萱沉默。

殷霆又不是真心喜欢她，怎么会和她做亲密举动呢？

说不定，他就连抱她、牵她都觉得恶心，但又不得不做做样子呢。

孟明萱不想再谈殷霆。

她轻轻推了推严漠九，“九哥，我下楼去切点水果吃，你先忙。”

“好。”严漠九松开她，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

孟明萱下了楼，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

还是没忍住抬头，搓了搓额头那块被亲过的地方。

好奇怪。

孟明萱刚产生奇怪的念头，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成功了！

接下来，就看九哥怎么勾引小公主了。

聂子炀三人走出别墅。

坐进车里，谁也没急着走。

打开车窗，三人悠哉悠哉地先抽起了烟。

别看三人配合了严漠九演戏，但三人内心其实并不轻松。

不知过了多久，一向散漫的唐钧才低声说：“你们说，小公主会帮九哥到底吗？”

捅刀子，小公主肯定不会的。

她是九哥一手教导出来的。

品性不可能坏到背刺自己的亲人。

但……

九哥想要的，不是亲情。

现在九哥开始行动了，可孟明萱显然只想帮九哥解决单身的麻烦。

如果两人假扮情侣过程中，九哥没控制住，她知道了九哥一直以来的心思。

会不会……再一次和九哥翻脸？

车内气氛忽然僵凝。

聂子炀更加沉闷地抽烟。

烦死了！

把他惹急了，他弄点药给这两人。

反正那谁说过，通往女人的心灵是……

封亦霖语气淡淡：“内心强大的人，不怕受伤。”

“但我替九哥不值。”聂子炀拳头微握，“凭什么一直付出的是九哥？孟严集团，孟字在前，她是没有心吗？她感觉不到九哥对她的爱吗？”

“子炀！”

唐钧喊道。

聂子炀噤声，看了看别墅的方向。

他声音是大了点，车窗又没关，万一被别墅里的人听到……

不太好。

封亦霖缓缓灭掉烟头，“大小姐毕业典礼那天，九哥喝了很多酒，我看不过眼，去劝他，他说了一句话。”

唐钧和聂子炀都微微一震。

“什么话？”

“九哥说——我欠她太多，没资格跟她发脾气。”

“！！！”

九哥，欠小公主太多？

欠什么了？

哪里欠了？

聂子炀唐钧封亦霖都是京都过来的，跟着严漠九的时间才短短三四年。

他们只知道严漠九把孟明萱当眼珠子一样，疼到了骨子里，也爱到了骨子里。

他们没想过这里头的原因。

“老四，你的意思该不会是……”唐钧心惊肉跳。

封亦霖心情复杂地看了唐钧一眼。

唐钧瘫软在了座位上，感觉浑身一下子没力气了。

“什么啊？你们别打哑谜啊？”聂子炀急了。

唐钧冷白的手指按住跳疼的太阳穴，“小公主是怎么成孤儿的？严家为什么把她养大？九哥那种清冷的性子，为什么对一个孤儿这么好？甚至为了她，连复仇都往后拖？这里头，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所以，九哥才说他欠了小公主的，没资格跟小公主发脾气。

聂子炀满脸惊恐：“……”

明萱妹妹会成为孤儿，是因为九哥？

……

书房。

孟明萱收回抱住男人劲腰的手，表情讪讪：“九哥，他们走了。”

“不自在？”

严漠九稍稍松开她，像是很无意地随口一句，“没跟殷霆抱过？”

“……”

她这段黑历史是过不去了吗？

亲是没亲过的。

前世结了婚都没有。

但牵手、抱抱，不可能没有。

而且殷霆抱她的时候，她会下意识把双手放在胸前，隔绝开两人的身体。

不像严漠九抱她时，她完全没有这样的防范意识。

刚刚……

两人几乎身体贴着身体，让她有点头皮发麻。

孟明萱不回答，严漠九猜到答案了。

抱过。

他抬手，轻轻扯了扯领带，压下心头那股暴戾的醋意。

“白蝉发的朋友圈，明萱看了没？”他转移话题。

“是我让她发的。”孟明萱解释，“我们要去京都了，很多事鞭长莫及。只有所有人知道她是我的偶像，才不会往死里欺负她。”

白思彤不就是转变最大的人吗？

但封亦霖早就查过白家了，白思彤母女一直欺负白蝉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