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急地扶住薛浩洋。
“浩洋，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汪铭紧跟而来，哪怕薛浩洋身上看不到一块破皮，他也急的咆哮，“快打120，医生呢，现场有没有医生？”
他们围着薛浩洋，没有一个人发现我的手被踩的二次断裂，骨头扎出皮肉，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地毯。
薛浩洋抖着肩膀，双眼通红，“我只是看哥哥心情不好，来开导两句，没想到他早就安排了这些身上带病的男人，说他不好过，我也别想舒服……”
“姐姐姐夫，我知道哥哥名声臭了，身体又坏了，对我的成功有些嫉妒，他只是心情不好，这事一定不是故意的。”
姐姐满含怒意地瞪着我。
“浩洋好心来安慰你，你是不是疯了，竟敢这么伤害他！要是给他留下心理阴影，我要你赔命。”
汪铭皱着眉，更是满眼失望，“你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浩洋哪里对不起你，你怎么下的去手，你自己喜欢当小白脸下三滥，就要他也跟你一样吗？你活该被那些男人玩到残废！”
他们扶着薛浩洋，头也不回地离开。
离开前，姐姐沉着脸开口，“既然你这么喜欢被男人凌辱的滋味，那就让你尝个够，把门锁死了。”
我拼命认错求饶的声音，被无情关上的大门隔绝。
汪铭听见里头凄厉的叫喊，心里隐隐不安，“老婆，会不会有事？”
“能有什么事，他自己找来演戏的人，还能真伤害他？再说了，他性取向正常的很，又不喜欢男人。”
姐姐带着薛浩洋直奔医院，里里外外都检查完确认毫发无伤，这才想起我。
叹了口气，他扭头对汪铭说，“让人把阿峥放出来吧，到底是我亲弟弟，吓吓他长个教训就够了，回去你把我刚拍的那只蓝钻腕表送给他，他钟爱蓝色，应该会喜欢。”
汪铭刚拿出手机，酒店经理的电话先打了进来，“薛总不好了，薛少爷他，跳海了！现场只留了一份体检报告。”

浩洋不顾生命危险把昏迷的我背出来，否则我早就变成一堆灰了，这辈子，浩洋就是姐姐的命，姐姐付出任何代价也会完成你所有愿望。”
薛浩洋是他的命。
那我被倒下的横梁砸断两根肋骨，被大火烧到发焦，至今褶皱扭曲的后背又算谁的？
机械地放下手机，我躺在床上，笑出了满脸泪。
许久过后，我平静地抹掉脸上的泪水，给通讯录里一个久违的号码发去信息。
“老师，国外的秘密新软件研究项目我还能参加吗？”
信息秒回，“当然，你的能力和人品我一直很欣赏，网上的信息我知道都是造谣，你别在放在心上，只不过这个项目是机密，时限不确定，身份也要保密，你要和家里人做好沟通。”
“不用沟通了，您帮我注销身份吧。”
沉默两秒，那边似乎明白了什么，只回了一个字，“好。”
“什么注销身份？”姐姐推门进来，听到我的话，脸上闪过一抹慌乱。
我面不改色地回答，“身份证到期了，要换新的。”
她松了口气，把带来的粥仔细吹凉喂给我，“你身体还没好，要做什么告诉姐姐，我们是一家人，别怕麻烦姐姐。”
一家人吗？
很快就不是了。
一旁的汪铭也醒了，脸色为难道，“阿峥，我和你姐姐的婚礼日子马上到了，你现在还没恢复，伴郎的人选……”
“找浩洋替我吧，他比我更合适。”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们的聊天记录里，早已按照薛浩洋的尺码，找国外知名大师亲自定制了价值数十亿的伴郎礼服，还有配套的天价腕表，袖扣，比起新郎的礼服都要奢华大气，可作为新郎的汪铭却心甘情愿被抢风头。
我的态度让两人眉开眼笑。
姐姐一脸欣慰，“阿峥，你果然懂事了不少。”
汪铭拍着胸膛保证，“阿峥，就算你不能当我的伴郎，但你永远是我心中最好的弟弟，唯一的铁哥们。”
曾经的约定是假的，承诺是假的，只有欺骗和谎言是真的。
我不想再说，沉沉闭上眼。
这个家
许你丢下我一个人。”
我麻木地闭上眼，心死成灰。
再睁眼，我已经回到病房。
除了伤势稍微轻点的左手，全身上下裹满绷带。
汪铭守在床边，见我醒来，脸上大喜，“阿峥，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疼？肚子饿不饿？要喝水吗？”
一如既往的关心里藏着小心翼翼的愧疚。
我突然很想笑。
明明把我害的不人不鬼的是他们，如今得偿所愿，又假惺惺地装愧疚给谁看？
我扯动干裂的唇角，“睡一下吧，熊猫眼这么重，还怎么做新郎。”
汪铭见我还能打趣，放下心来，躺在一旁的陪床上很快睡着。
见他呼吸平稳，我拿起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刚解锁，手机屏保弹出他们三人的合照。
薛浩洋站在两人中间，咧着笑，一手揽着一个。
点开相册。
近上万张的照片，密密麻麻全是三人的出游照，生活照。
视频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姐姐捧着亲手做的三层大蛋糕，宠溺地把奶油点在薛浩洋的鼻尖上。
还给了他一套市中心数十亿的别墅房本作为生日礼物。
汪铭则递过去布加迪超跑的车钥匙，口口声声说着，这辈子就认他一个好兄弟。
而我们十二年以来，一起学习，一起占座，一起联机，一起挤在一起吃一桶泡面，一起约定老了也要住同个养老院的点点滴滴，曾被他发誓就算死也要一起带到地下的照片，如今一张不漏地全进了垃圾回收站。
眼前渐渐模糊，我心如刀割。
不明白，明明那么要好的兄弟，怎么说变就变了。
无意中，我点开了他们单独的三人群，却发现了一张换肾协议。
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只因上面的受赠人是汪铭，而捐肾人却变成了薛浩洋。
我如遭雷击，死死咬着唇，颤抖的手轻轻压在自己腰间的刀疤上。
明明已经过去很多年，那疼痛仿佛又死灰复燃，像有刀子在翻搅。
突然想到什么，我飞快往上翻看记录，最后定格在姐姐的一句话上。
“当年别墅大火，是
，我却再也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再醒来，已经是次日，病房外传来姐姐和汪铭的交谈声。
“老婆，薛峥的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今天还安排记者来医院曝光他性取向扭曲，和男人滥交的事吗？”
姐姐迟疑半晌，语气果断。
“来!反正阿峥脏都脏了，也不差这点脏水，那些软件大赛的评委最忌讳人品污点，也正好趁这个机会磨磨他的性子，我也是为了他好。”
说完，她又仔细叮嘱，“你让那些专家做好准备，记者一走立刻医治阿峥。”
汪铭连连点头。
我茫然地躺在床上，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滚烫的泪水无声却汹涌。
姐姐明明知道，我从小被调换，受尽苦难，付出了比常人不知道多少倍的努力和辛苦，才当上了软件开发师。
她轻飘飘一句话，就毁掉了我半辈子的心血。
如果早知道回到至亲身边会生不如死，我宁可当初被养父打死。
一个小时后，一群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记者，突然破门而入。
他们扛着长枪短炮，有男有女，见到我就像吸血的蝙蝠，疯狂地涌进来。
我吓的脸色惨白，动弹不得。
“薛少爷，听说你喜欢男人，还专挑大块头把自己玩进了医院，你这算不算自食恶果？能说说你现在的感受吗？”
“薛少爷，你这么滥交，能成为软件开发师，是不是靠你那方面功夫取悦资方？”
“薛少爷，你现在连动都动不了吗？是不是彻底成了一个残废？大小便会失禁吗？”
说着话的同时，提问的记者突然伸手掀开了盖在我身上的薄毯。
伤口严重，我身上穿不了任何衣服。
巨大的羞耻笼罩全身，我呼吸发紧，痛苦地喘不上气。
“妈呀，太恶心了，这么多伤口。”
“啧啧啧，四肢都畸形了，顶着一张小白脸，干的全是变态事，赶紧拍，全都素材。”
此起彼伏的嫌弃和鄙夷，像尖刀直直扎入胸口。
我想让他们出去，可喉咙口像被什么黏住，全是血腥味。
“薛少爷，你不敢回答我们
新软件发布前一天，我被十几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拖进小巷。
被救出时，肠子脱垂，四肢畸形扭曲。
姐姐动用所有关系，发誓要把伤害我的人送进监狱。
准姐夫的好兄弟汪铭联系全国最顶尖的医疗团队连夜飞来为我救治。
可在急救室门口，我却听到汪铭犹豫的声音。
“老婆，为了拿薛峥的新软件成果给浩洋抢先发布，我们找那么多男人凌辱薛峥是不是太过分了？”
姐姐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咬牙道，“阿峥太自私，他都已经是薛家大少爷了还不知足，处处欺负浩洋，浩洋因为养子的身份一直脆弱敏感，他能依靠的只有我这个姐姐，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挡了他的路。”
“至于阿峥，她有我亲弟弟这个头衔，就算脏了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等浩洋拿了这次软件大奖傍身，以后我会好好弥补阿峥。”
可是姐姐，我最好的身体已经被你毁了，我还有以后吗？
滚烫的心彻底冷却。
这个满是谎言和偏袒的家，我不想再要了。
……
医生再三确认，“薛总，真的不做手术吗？薛少爷现在的情况再拖下去不仅会残废，还可能瘫痪，终生挂尿袋。”
姐姐毫不犹豫，“不做！”
汪铭迟疑着劝说，“老婆，薛峥的身体已经坏成这样了，明天也不可能再去发布新软件，他是你亲弟弟，你真要看着他变成残废吗？”
“残就残了！没了手脚，他才会断了抢浩洋风头的心思，后半辈子，我养着他就是了。”
她小心翼翼地用毛巾帮我擦去脸上的汗水，声音里满是纵容和宠溺。
“我答应过浩洋，要让他风风光光拿下这次大奖，只有阿峥彻底残废，浩洋才能安心。”
汪铭叹了口气，熟练地吩咐医生，
“你们赶紧给薛峥止痛，用你们医院最好的止痛药，不要让他感到痛苦。”
无人注意的地方，我止不住地浑身颤抖，绝望的泪水忍不住流出。
原来我的遭遇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我最信赖的姐姐蓄意而为，就为了替薛浩洋除掉我这个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