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我与她寂静对峙着。
明明落在我的眼中，她一如当初我帮她时那样楚楚可怜和无助。
她揪着手指，放轻了声音说：明川是为了帮我，才假装早就跟你分手，让我做他女朋友的，是因为张磊突然向我表白，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才……
我冷呵一声，讽刺地反问：你何必向我解释？
顾清恬的柔弱总在外人面前，在我这里，她总有最真实的样子。
我一抬眼，看到随后紧张追出来的季明川，终于明白了。
我嗯了一声，点评说：演得不错，你继续演。
我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又说：我赶时间，能快点发挥完吗？
顾清恬的脸色再次难堪且惨白，喃喃地念了句：我只是想向你解释……
季明川以为我又在欺负她，当即冲了过来，将顾清恬拽到自己身后。
他再次瞪了我一眼：不用跟她解释。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这一点，除非她没有脑子。
顾清恬却清雅地笑了，捏着嗓子对他撒娇：我只是不想让柠柠误会咱们俩嘛！
再说了，做戏做全套，咱们不跟柠柠事先约定好怎么行？
下一刻，她纯良无辜地问：柠柠，现在大家都以为我跟明川才是一对。
所以，可以请你以后在外跟明川的互动时注意点嘛？
这样的要求，但凡作为女朋友都不会同意。
但对上季明川那副理所当然的脸，我知道即便反怼回去也不行。
而且我累了，不想再夹在这段畸形的关系中，让自己遍体鳞伤了。
我拿出手机，向季明川展示跟季家伯母的聊天对话框——
伯母问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以前还没上大四的时候，季明川就每天掰着手指算我们毕业的时间。
在他的计划中，我们毕业后就该结婚的。
先成家，后立业，有了柠柠做我妻子，我才有奋斗的动力呢！
他说不相依靠家里，要出来白手起家创业，他做老板，我做老板娘。
他说，想买套大平层的房子，按我喜欢的原木风格装修，会养上我最爱的宠物。
我们会有孩子，经营着属于我们的温馨幸福的家。
可现在，他
众人复杂的目光，扯出来一个笑：听说你在跟顾清恬表白，我来见证下啊。
现场陷入一阵尴尬的寂静。
有同学看不下去了，以为我是来砸场子的：温柠，明川已经跟你分手了，你就认了吧。
就是！都分手成前女友了，管人家向谁表白呢？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谁没谈过恋爱啊？非得吊死在你身上不可吗？现在明川跟清恬走到了一起，还自取其辱凑上来干什么？
顾清恬的表情却很忐忑和心虚。
她向我挤出一个笑容：柠柠，你先回去，我们以后再跟你解释，好吗？
我强忍着心中的悲愤和失落，说了句：你让我走，我就走啊？
我把目光落在季明川的身上，最后撂下一句话——
让季明川自己跟我说吧，他现在跟我是什么关系？
他说让我走，我才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季明川的身上，但他却沉默了。
眼见着情况不妙，顾清恬有些怕了，竟亲自走过来。
她拖着我的手腕，想把我推出去：柠柠，你别闹了。
我们知道这件事对你的打击很大，可今天是同学最后毕业聚会的日子，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大家都不欢迎你吗？你又何必非要闹这一出，扫大家的兴？
你还是先走吧，这件事，我跟明川以后会给你解释的……
我不耐烦地甩开她，根本没有用力。
但下一刻，顾清恬却身体突然失控撞向了身后的桌子。
汤碗瞬间撒落在顾清恬的身上。
她疼得嘶了一声，抬起通红的眼望着我，手紧紧压着被烫伤的部位。
季明川终于爆发起来：你想听我说什么？
他扑上去护住顾清恬，一股脑儿地向我倾泻着愤怒——
说你是个毒妇？说我以前瞎了眼，竟没认出来你是个天生的坏种？
这不是季明川第一次骂我天生坏种了。
那些失控的字字句句，被他当成报复我捅伤我的刀子。
他最后通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这就是我的回复，你满意了么？可以滚了么？
我终于死心了。
如果以前听到季明川对我说这样的话，那我肯定会痛到发疯。
不对，以前的季明川，
却理所当然地说：清恬的工作还没安排好，我得留下来陪她。
意料之中的回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人生计划中多了顾清恬的影子，却没有我了。
我哦了一声，不想被他看出破绽来，于是勉强挤出笑容：那我走了。
季明川冲我翻了个白眼，带着顾清恬返回聚会的饭店。
他走的头也不回，嘴里还咕哝着：本就不该来，早该走了！
顾清恬却故意看了我一眼，问：明川，这样不好吧？我看柠柠好像生气了。
季明川冷冷的声音再度传来：不用理她，都是惯得她的臭脾气！晾几天就好了！
以前季明川从不会让我生隔夜气，他会故作耍宝地挤着自己的脸，说生气对皮肤不好，再生气的话，我就会变成长满皱纹的老奶奶了，可后来，我学会了自己哄自己。
而季明川也习惯了，每次吵架生气时，放着不管我成了常态。
现在，我不会自己哄自己，也不需要他来哄我了。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看向四周布置的一切，顿觉讽刺。
因为学校住宿环境很差，所以大二那年，我跟季明川在外买了套房子。
顾清恬来看了眼，就轻飘飘地说了句：真好，不像我，只能在宿舍挤，空调也吹不到。
然后，我还没张口，季明川就把她安置进来了。
顾清恬搬家那天，我也在，她眼巴巴地望着我住的主卧，可怜兮兮地问——
柠柠，我能不能跟你换啊？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多晒晒太阳才能少生病呢！
然后，她心安理得地住进了我的房间。
曾经，这里是我跟季明川的小家。
可自从顾清恬住进来以后，鞋架上，沙发上，甚至连我跟季明川精心布置的情侣照片墙上，都出现了她的痕迹，就像季明川的那颗心，早已找不到我的影子了。
我精心种出来的花，被季明川拔掉了，因为顾清恬说了句她对花粉过敏。
可我曾经亲眼看到她心满意足地抱着季明川送给她的一大束玫瑰花，什么事也没有。
她自导自演出来的谎言，季明川却深信不疑。
我沉了沉心，开始收拾行李。
机票定在明天上午，可我一晚上都不想
认的一对？
群里有人特意艾特季明川求证——
季明川，是真的吗？顾清恬才是真嫂子？
我望着群里起哄疯狂的消息，终于等来了让我死心的一幕。
季明川发了个‘嗯’字。
群里的同学放声大笑，又有人好奇问：那温柠呢？你俩真分手了啊？
啧啧啧，以前是谁说温柠是你的公主，要死要活追求她的？所以说男人啊……过也是温柠自己活该，大小姐的脾气改不了，总是眼高于顶的，明川这是及时止损，弃暗投明了！
以前听到同学议论我，季明川都会不顾一切扑上去维护我的。
可现在，他冷不丁的回复直接将我锤入谷底——
别跟我提她，烦。
明知自取其辱，可我还是赶了过去。
站在饭店包厢的门口，我听到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你俩终于捅破这层窗户纸了，再不表白，我都替你们急了。
怪不得温柠处处针对欺负清恬，原来是不甘心被明川分手，对清恬羡慕嫉妒恨啊！
要我说，还要感谢张磊这个媒人，要不是他孤注一掷想在毕业后向清恬表白，又怎么把明川逼出来呢？你小子，喜欢就喜欢，直接跟清恬说就是，干嘛藏着掖着的？
张磊是我们的同学，一直对顾清恬有好感。
顾清恬总喜欢在季明川面前抱怨自己的桃花史。
给她递情书的学弟，对她念念不忘的高中同学，还有明显对她有好感的学长。
在她的故事里，自己柔弱善良，因为不忍心拒绝别人，所以总陷入这种两难的苦恼中。
而季明川，自然而然就成了她的护花使者。
张磊尴尬地笑了笑，眼神复杂地看了顾清恬一眼，然后继续喝闷酒。
季明川也端起一杯酒，但被顾清恬抢走了。
她现在已经非常适应‘女朋友’的身份了：喝酒伤身，你答应过我不喝的。
因为这句话，现场的气氛再度热闹起来，同学们纷纷起哄。
季明川也笑着揽住了顾清恬的腰身，无奈地说：替女朋友挡酒，不算喝酒。
下一刻，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不是说了不邀请你吗？非得凑上来？
我顶着
这出戏继续演下去：柠柠，今天明川心情不好，所以才在毕业聚会上喝多了酒，我担心他，你又不在，所以才……
我淡淡地回复：挺好的。
季明川不适地嗯了一声，终于从迷醉中找回一点思绪。
见我和顾清恬堵在客厅里说话，以为我又在欺负顾清恬。
他皱了皱眉，向我怒吼：温柠，你到底有完没完？你除了欺负清恬，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如果你不向清恬道歉，并保证以后不再欺负她，我会考虑跟你分手！
我意外地反问：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
我拿起之前他在同学群里的聊天截图，讽刺地说：自己说的话要认账，反正我当真了。
季明川幽森的目光望着我，冲我冷笑一下：你行，你真行，跟我赌气是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反正这次我不会哄你了。
他去了顾清恬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站在客厅中，对着那扇紧闭的门出神。
这下，彻底结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