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娘不会放过你，她定会把这清溪村搅得天翻地覆，将你这个妖怪挫骨扬灰！”

我顿时装作惊恐的样子，捂住胸口：“哎呀，人家好怕怕呢。”

萧景逸见真的唬住了我，面色松动了几分。

“那你还不快……”

可惜，萧景逸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我伸出手掌，五指紧握。

“你娘就算不来找我，我也自会去寻她。”

“你别急，黄泉寂寞，我会很快把你爹娘送下去和你作伴的。”

萧景逸体内最后一口生气便瞬间抽离，他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他瞪大了双眼，问出最后一句话：

“你，你到底是谁？”

2

十八年前，我阿娘下山布雨，偶然救下了当时还是穷书生的萧焱。

萧焱的母亲生了重病，需以一门极罕见的草药为药引。

这草药因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难以采得，故而价值千金。

萧焱家贫，眼看老母亲出气多进气少，只能自己上山采摘，不料跌落悬崖，被阿娘所救。

听完萧焱救母的故事后，阿娘深受感动，谎称自己是山中农女，正巧手中有这株救命的草药。

有了草药，萧焱母亲的病立马就好了。

萧焱对阿娘千谢万谢，最后决定以身相许。

“霜娘，你一个孤女在山中生活实在不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愿娶你为妻，让你有个依靠。”

阿娘原本是山水间一条修炼千年的鲤鱼精，只待突破最后一道天劫便可飞升化龙。

但不知为何，凡间近年来干旱不断，阿娘便时常为周边村庄施法布雨，做好事攒功德。

数日相处下来，阿娘对萧焱也有了好感。

最后阿娘决定暂时放弃飞升，与萧焱做一世的恩爱夫妻。

凡人如若长时间和妖物待在一起，必定会折减寿命。

阿娘为了萧焱，亲手将自己一大半的修为和妖气封
白污蔑他人，就罚他卸去官职出宫可好？”

常青原本就学艺不精，不过是个仗着先辈名声，会写粗浅法术才进的宫。

此刻让他出宫，他断然不会放弃多年的荣华富贵，随即一哆嗦朝皇帝跪下来磕头哀嚎：“陛下，是臣一时糊涂……”

皇帝揉了揉眉心，已然没有什么耐心。

我露出宽和的笑容：“陛下，常道长侍奉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是真心知道错了，依臣所见，小惩一番即可。”

常青虽然看不懂我心中所想，但听见我为他说话，当即夸我宽宏大量，不愧是仙姑。

皇帝说：“依仙姑所言，该如何惩罚？”

我从衣袖中也掏出一张黄符，与常青那张并无二致。

“常道长既然怀疑我是妖，那正好我这也有张仙师留下的验妖符，只要常道长服下，你我二人便冰释前嫌，此后一同为陛下效力。”

“不然，照常道长今日所作所为，我也有合理的理由怀疑，您是妖物所化，留在陛下身边是为了蛊惑……”

9

我话还没说完，常青急于证明自己，直接从我手中接过符水，也是一饮而尽。

“妖？我怎么会是妖？陛下，您看……”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周身便开始扭曲变形。

没多久连人声都发不出。

如此惊变，皇帝吓得差点从龙椅上跳起来。

“红绫仙姑，快护驾！”

宫中众人都没有想到，在皇帝身边服侍二十多年的常青道长，竟然是妖物所化。

有人偷看到，那晚常青道长喝下验妖符之后，竟然当场变成了一只通体黢黑的山猪妖。

好在红绫仙姑道法高深，当即将山猪妖斩杀。

听说皇帝受了不少惊吓，竟然一病不起，谁也不见，只留红绫仙姑在旁伺候。

那日斩杀常青时，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常道长，被人冤枉成妖物的感觉如何？”


“嘿嘿，你别说，那妖怪长得确实带劲，老子也想试试......”

......

可怜阿娘到死都不知道，这从来就是一个局。

常青应该还是有些本事，天下大旱，唯有清溪村周边时常有雨，必有异象。

常青看中了阿娘的妖丹，想来碰碰运气。

萧焱则是一早便勾搭上了长公主，正好借机除掉阿娘这个糟糠妻。

而我当时虽然有了阿娘的妖丹，但炼化妖丹需要时间，我当时连人形都练不出来，只能在山中蛰伏十八年，苦心修行。

三个月前，萧景逸只身一人，佯装成普通书生在清溪村徘徊，话里话外都在打探，清溪村近年有没有出过什么异事。

于是，我从水底现身，装作刚遭遇天雷倒在路边。

没想到，萧景逸用的也是他爹的路子。

父债子偿，我只能送他一程。

算是我报仇的第一步。

京城山高路远，先把清溪村这群忘恩负义的村民解决掉吧。

4

清溪村十八年来下雨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

不过好在村里出了个皇亲国戚，村民们倒是不用依赖庄稼为生。

家家户户都变得十分富有。

就连日常饮用的水都有专人从外面送进来。

当年萧家的几间草屋，如今已经换成了一幢三进的院子。

萧家父母如今都已年逾六十，在京城过了十几年的好日子，眼下只想回老家安度晚年。

今日正好萧府宴请全村人吃席，倒免了我一个个去搜罗。

反正在场的一个都少不了。

我提着萧景逸的尸体进入主厅时，萧焱他娘正被一群老头老太太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恭维。

“萧老夫人真是好福气，听说萧小公子现在已经是圣上面前的红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长
同萧焱害了我阿娘，我害她儿子，这很公平。

皇帝刚服完丹药，正是飘飘欲仙时，猛地听见如此重磅的消息，从软榻上几乎一跃而起。

“你说什么？”

圣上近些年为了保养身体，甚少动怒。

一时间长公主和萧焱都不敢说话。

常青当即跪地恭敬道：“陛下，经过本道探查，萧公子与清溪村村民确实为妖物所害，还是个大妖。”

皇帝眼神动了动。

“竟有妖物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作祟，还害了朕的亲外甥，常道长还不快去收了它！”

“对，红绫仙姑本事了得，此次抓妖你们二人同心协力，定能将那妖物收回来！”

说到这，皇帝的眼神都在放光。

我知道，皇帝并不是真的心疼萧景逸这个外甥，而是听说有大妖现世，惦记起了他的长生不老药。

提到我的名字，常青似乎欲言又止。

皇帝让他有何顾虑赶紧说。

常青沉默半晌，突然用手指着我，冷声说：“那妖物就在皇宫，正是陛下眼前这位红绫仙姑！”

7

皇帝一时间愣住了，甚至不敢转过头看我，生怕一个回头，我就会将他吃了似的。

“十八年前，本道奉命前去清溪村收妖，没想到却让那妖物腹中之子逃脱，如今这妖孽行事桩桩件件都是在报复当年杀母之仇，陛下可千万不要被她蒙蔽了！”

皇帝看向我的目光充满审视。

我微微欠身，给皇帝行了礼。

“陛下，常道长说的什么下官完全听不懂，下官自出生起就在青云观修炼，直至算出陛下乃天命之人，才出关为陛下炼丹延寿，其余一概不知。”

“况且，我在陛下身边已有一月余，若我真是那妖孽，岂不是早早就可取了常道长性命，何必给他机会，让他今日来如此编排我？”

皇帝点点头，觉得我说的也有道理。

这时萧焱站了出来。

“陛下，微臣有
闪雷鸣，正是暴雨之象。

我撤了结界，村民们纷纷冲向空地，感受甘霖。

众人欢呼雀跃，丝毫不在乎方才萧府发生的血案。

这就是他们的本性。

自私、愚昧、利己......

清溪村这场十几年未见的暴雨下了整整半个月，整个村庄变成一片汪泽，无一人生还。

6

与此同时，我已变幻容貌进了宫。

圣上年逾四十，对于死亡的恐惧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厉害。

加之最近疾病缠身，正在四处招募道士方士。

只要能为他炼就长生不老药，他都会许以重权。

我一进宫，便利用妖气炼了两颗仙丹。

经过层层试药，圣上服下仙丹。

第二天便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十岁。

我摇身一变，成了圣上身边最得力的红绫仙姑。

常青逐渐被冷落，恨不得将我扒皮拆骨。

这日早朝结束，我侍奉圣上服完仙丹。

长公主和萧焱带着常青闯了进来。

长公主大着肚子，看向我的眼神都带着杀意。

她直接跪倒在地，匍匐着大哭：

“皇兄！你要为元姝做主啊！”

“我儿景逸三个月前出宫为皇兄寻求长生不老药的药引，结果被妖精所害，幸而景逸身边一名死士，拼死将景逸的尸骨从清溪村带了回来，元姝这才知道真相！”

萧焱跪地给圣上行了大礼，语气悲怆：“还有下官的父母族人，全都被妖精杀害，请陛下做主！”

说完，萧焱抬头偷瞄了我一眼。

对上我冰冷的眼神，他急忙低下头。

说真的，这样窝囊的男子，着实配不上我阿娘。

那名死士是我故意留的活口。

有什么比看见自己亲生儿子的尸身更为诛心呢？

倘若我只是暗地里解决了萧景逸，那这报复有何意义？

元姝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