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志小说 女频言情 帝女浮朱斓丹斓蓝全局
帝女浮朱斓丹斓蓝全局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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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灵之

    男女主角分别是斓丹斓蓝的女频言情小说《帝女浮朱斓丹斓蓝全局》,由网络作家“雪灵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龙墙之下雪大难行,路上虽有不少仆役在打扫,仍旧到处积雪皑皑,路窄崎岖。申屠锐也不坐车轿,牵了匹骏马,鞭策疾行,马蹄打滑耸闪,他就开怀大笑。斓丹吓得整个人缩到他的斗篷里,他和她的两层披风兜在身上还觉得冷,不得不贴着他,汲取他胸口的那一点点暖意。不一会儿就到了龙墙之下,申屠锐抱她下马,斓丹惊魂未定,手压在胸口的白裘披风上,透过雪帘抬头仰望在阴霾中显得更加沉重巍峨的城楼高墙。所谓龙墙,是百姓的误传,城楼向着皇城一侧有匾额的,写的是“定隆门”。这一道由她父皇加盖的皇城外墙,臣属们随口叫它定隆墙,久而久之就误传为龙墙了。龙墙对于她父皇旻定帝来说,是个兼具耻辱和侥幸的复杂存在,建成之后就不许任何人登临,就连他自己也没上去过。斓丹听了很多关于龙墙...

章节试读

龙墙之下
雪大难行,路上虽有不少仆役在打扫,仍旧到处积雪皑皑,路窄崎岖。
申屠锐也不坐车轿,牵了匹骏马,鞭策疾行,马蹄打滑耸闪,他就开怀大笑。
斓丹吓得整个人缩到他的斗篷里,他和她的两层披风兜在身上还觉得冷,不得不贴着他,汲取他胸口的那一点点暖意。
不一会儿就到了龙墙之下,申屠锐抱她下马,斓丹惊魂未定,手压在胸口的白裘披风上,透过雪帘抬头仰望在阴霾中显得更加沉重巍峨的城楼高墙。
所谓龙墙,是百姓的误传,城楼向着皇城一侧有匾额的,写的是“定隆门”。
这一道由她父皇加盖的皇城外墙,臣属们随口叫它定隆墙,久而久之就误传为龙墙了。
龙墙对于她父皇旻定帝来说,是个兼具耻辱和侥幸的复杂存在,建成之后就不许任何人登临,就连他自己也没上去过。
斓丹听了很多关于龙墙的窃窃私语,传说很多堪舆大师都说,这道后建的孤立城墙很坏风水,挡住了涌入皇城的龙气,现在看来……还真有点儿玄妙。
“走,上去。”申屠锐笑巍巍的,兴致勃勃。
“不……”斓丹闪缩,下意识地拒绝,从小她就知道,攀登龙墙会犯父皇忌讳,最好提都不要提起。
“怕什么?”申屠锐笑得别有含义,让她看得生气,是啊,她还怕什么,唯恐惹怒的尊贵之人,都被她毒死了。“再不上去,可没机会了,过了年就拆。”
“拆?”斓丹惊骇。
因为她行走不便,申屠锐搂住她的腰,分担她半边身子的重量,看上去两人格外亲密。守在城下的卫兵见了燕王,纷纷施礼闪开,让出楼梯通道。
申屠锐带她上了定隆门,俯瞰下去,不但皇城,整座鄄都都被雪霭淹没,所有的颜色都被覆盖,只剩苍凉冷漠的雪白。
“这座城墙太不吉利了,也挡运气。”申屠锐前后看看,一脸不屑。“看来你父皇真是被北漠吓破了胆,才甘冒如此不祥,建了这道城墙。”
“你!”斓丹有些生气,他竟用这样轻蔑的口气说起她父皇,可责骂他的话,她却没办法说。父皇还活着的话,申屠锐敢这么说么?
“我说错了吗?”他笑着明知故问,特别气人。
斓丹扭脸不理他。他没说错,这道墙的来历她知道!十八年前,父皇年轻好胜,亲自率兵攻打南岳,连连报捷,鄄都一片喜庆。却不防戎马立国的北漠竟只着三万兵马就突破北线,长驱直入,战火直逼鄄郊,都城危在旦夕。
父皇的大军远在南疆,鞭长莫及,北线军队全数溃败,能施救的援军全都不能在北漠发动总攻之前赶到,大旻危殆。
幸好大旻国运未绝,时任定远将军的申屠荣庆收到密报,获知北漠进犯。他甘冒杀身之祸,未等皇帝诏令,擅自点兵出发,终于在皇城外挡住北漠大军,血战三天,重创北漠飒雎大汗,逼得北漠退兵,侥幸险胜。
听说当年皇城的午门之上都留下北漠攻城的痕迹,父皇率兵回銮后,不得不耗费巨大人力物力更换了已有百年历史的皇城大门,并且在午门外加建了定隆墙。
登临定隆墙,对父皇来说,等于又有强敌来犯,并且已经攻入心腹之地,格外忌讳。没想到……大旻的亡灭竟不是因为兵火,更用不上这道定隆墙做最后的守卫。
“这墙,对你们申屠家来说也不祥么?”她冷笑,这可是他们发迹的开始呢,之前的申屠荣庆不过一介无名武夫。
“不祥。”申屠锐的冷笑比她的高明许多,声色不动便慑人无形,让人看了从心底里冷透,并且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惧怕。
“你看。”申屠锐意蕴悠长地一笑,抬手指给她看,“进谒后宫的命妇们进宫了。”
斓丹努力地看,雪太大,阻隔重重。可一辆辆连珠排线的辉焕车马,施金缀彩,殷红夺目,在皑皑雪色中格外耀眼,竟然有那么多。
“她们……她们是谁?”斓丹又想起一车车运到乱葬岗的尸首,整整扩大三倍的坟地,贵胄权族不都被屠戮殆尽了吗?哪还有这么多命妇?
宫里没有皇后,她们又去拜谒谁?
“想知道吗?”申屠锐又坏笑了,并不掩饰自己的欲擒故纵,“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江山无情
这是大晏的第一个元宵灯庆,看得出申屠铖用了很多心思,也砸了大笔银子,无论规模还是彩灯的精巧程度都远超前朝。两条巨型的游龙灯在数百灯夫的操作下,翻腾盘旋在夜色和人群中,光彩夺目,气势恢宏。所有人都跟随着龙灯的上下起伏惊叹尖叫,欢声笑语直冲天际。
平心而论,真的很美,花灯组成了汪洋,欢闹的人群便是波浪,深幽的天空都被照亮了,水面浩淼的外太液池像面镜子,把这个焕彩的世界倒映其中,在普庆台居高临下望过去,两个颠倒相邻的世界如同梦幻。斓丹沉迷了,美丽就是美丽,无关欣赏的人是什么心情,她也迷惑,搞不清仅仅数天前腐臭寥落的世界是真,还是眼前这个锦绣富丽的世界是真。这种迷惑她也有过,在悲苦凄凉中怀疑公主生涯或者是梦。她笑起来,果然人生迷幻,真假难分,际遇也如上天戏弄,前朝玉堂花下眠,今日黄土拢中埋,到了明天……谁知道是如此绚丽的景色,还是黄泉的幽冥漆黑。
申屠锐走到她身边,默不作声陪她一起看。
预热的庆典稍作停歇,龙灯潜伏落下,外太液池四角突然焰火齐发,五颜六色把天河染亮。
人们在官吏的组织下,向普庆台三叩九拜,山呼万岁。
烟火明灭中,世界华丽到极致,通天彻地的万岁声,让人产生一股难以言喻的膨胀,仿佛高耸的普庆台就是自己的身高,睥睨充塞视线的蝼蚁小民。
斓丹正要叹气,却听申屠锐已经先于她长叹了一声,随即淹没在山呼之中,若非离得这么近,也听不见。
叩拜结束,庆典正式开始,歌舞杂耍一起开锣,就是让心神不安的百姓瞧瞧,大晏的富足和安稳。
申屠锐看着欢腾的人海,“真无情啊……”
斓丹忍不住扭头看他,他怎么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申屠锐微笑着,彩灯暖红的光照在他俊美的脸上,却让他微浅的笑容那么冷,“江山果真无情,其实你父亲,你萧家世代,治理的不错,不过,没人会记得的,这美艳山河尤其善忘。”
斓丹听了,忍不住讽刺地挑起眉,反问:“既然江山这么无情,还想要?”
申屠锐笑容加深,洁白整齐的牙齿露出来,整个人显得十分开朗磊落,“那也想要!”
一群人走过来,斓橙走在最前面,她的眼睛只看着申屠锐,一靠近就抱住他的手臂,整个人都挂上去,“锐哥,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申屠铖被恭嫔和敬嫔一左一右围随着,也缓缓跟过来,大家都换了更普通的便服,想来是要微服出游。
斓丹觉得掩饰自己的不屑很困难,曾经的三王妃和九王妃已经如愿获得新帝的嫔位,心满意足,谄媚巴结。对于她们,真连厌恶都是抬举。
申屠铖对她们的态度也是古怪的,如果喜欢,那就善待吧,他冷眼相看,像在看两个跳梁小丑。既然这么瞧不起,那就赶出去或者杀了了事吧,他还偏偏册封她们,让自己的娘亲都对他声严厉色。斓丹不愿意过多去想申屠铖,只不过越来越明白,自己根本没有理解过他,哪怕最浮皮潦草的表面。
“走吧。”他招呼申屠锐。
不等申屠锐答话,斓橙抢着说:“皇帝哥哥,今天你玩你自己的去,你也不是没人相陪!锐哥要和我一起,我们早就约好了。”
“是么?”申屠铖笑容别有含义,他看着申屠锐问。
“是——”申屠锐十分无奈,苦笑不叠地拉长调子。
“嗯。”申屠铖点点头,“不要太晚,太后会担心。”
等申屠铖领人下了楼,斓橙才撇着嘴,用眼角看斓丹,话却是问申屠锐:“她呢?她怎么办?”
申屠锐挣脱斓橙的手,随即又被她抱住,他无奈皱眉,“她不去,我就不去了。再说……”他看了斓丹一眼,“你要去见的人,有她相陪也方便些。”
斓橙听了前半句醋坛子都粉粉碎了,可后半句却又那么中听,她的脸色变来变去,终于笑嘻嘻地扯着申屠锐向前走,“就知道锐哥为我着想,这样我就不怕她的眼线了。”
走下普庆台的楼梯,因为申屠锐拉着她的手,显得格外长一些。
虽然斓橙走在前面,斓丹还是觉得她的目光透过申屠锐热滚滚地刺在自己身上。斓丹忍不住看了几眼斓橙的背影,双肩平端,脊背挺直,因为不高兴,走起路来一步一顿,脚步格外沉重,连发脾气都还像个不解事的娇蛮少女。她算是旻晏两朝最幸运的人了,是父皇疼爱的女儿,又是新帝呵护的妹妹,公主的身份之于她,是命定天生的,不必费半点心思,用半点手段。
她唯一的不如意,就是申屠锐不喜欢她。
斓丹又忍不住看了看因为多下两阶台阶而与她一样高的申屠锐,他为什么不喜欢斓橙?
申屠锐被她看得莫名其妙,眉眼一飞,丢了个调戏的眼色,斓丹只得皱眉转开头,这个痞子无赖的样子,斓橙竟然如此喜欢?
只带了两名侍卫两名宫女,微服简从的一行人从普庆台围墙的后门出去,走过卫兵把守的小巷,一下子就汇入了人海之中。
人太多了,申屠锐加大了手劲儿拉住斓丹的手,严肃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示意她跟紧,不要走散。
斓橙也靠过来,紧贴着申屠锐,为了极力无视斓丹,就算不高兴也佯装兴致勃勃地给他指沿路比较出彩的花灯。
人群实在太凶猛了,只要不拉着手,走几步便会被冲散。
斓丹眼看着斓橙被几个拿着灯,笑着疯跑的少年撞得后退几步,瞬间被人潮淹没。
“快跑!”申屠锐非但没有回头去找她,反而拉着斓丹的手,也像那些少年一般跑起来,拐进一条灯影稍微稀疏的岔路,开心地笑个不停。
斓丹喘得厉害,停下脚步还得弯腰捂着胸口急促呼吸。
申屠锐看见了什么,说了句别动,在这儿等我,就跑没影了。
斓丹也不急,平复了呼吸慢慢站直身子,静静环顾周围的灯和人,所有人都那么高兴,少年男女更是双双对对,灯光中互相看的眼神格外柔情蜜意。
往年的元宵灯庆她都是跟着哪个哥哥嫂子或者姐姐姐夫一起游玩看灯,也有像斓橙那样被故意抛开过,只剩孤单一人时她也伤感,可因为周围的人都欢欣愉快,她也就跟着高兴起来了。她曾格外期待今年的灯庆,因为她也有了一个能陪她看灯的人,她也可以像这些情侣一样,有个一边念灯上的谜语,一遍含笑相看的人。
她比以往任何一年更盼望元宵,没想到,今年的元宵竟是这样……
眼前骤然一亮,她被晃得眼花,不得不眯了会儿眼,才看清面前的兔子灯。
申屠锐提着灯,直直照到她脸上来,他默默看她,她也被他深冥的眼神擭住,傻傻地回看。
他弯了弯嘴角,明明是个微笑,却更像叹息,他的手低下去,把兔子灯塞在她手里。
“还真有点儿想那个提着兔子灯的傻姑娘。”他转身,有些怅然,和死去没分别,那个纤弱瘦小,颤颤巍巍,提灯而来的傻姑娘,再也见不到了。
斓丹愣愣地提着灯,没有跟上他,眼睛突然就被泪水模糊,除了雪天来祭拜她的二姐,原来还有人会想起萧斓丹。
“干吗呢?”申屠锐走了几步,回头喊她,“快走,也该去汇合那个姑奶奶了,不然今天没法收场。”
斓丹轻轻吸了吸鼻子,生怕他发现自己流泪,低头时飞快擦了擦,才走过去与他同行。
斓橙气急败坏地站在拱桥桥头四处张望,侍卫和宫女脸色焦灼,又急又怕的样子。
还是斓橙先看见了申屠锐,先是一喜,随即泫然欲泣,跑过来捶申屠锐的胸口,哽咽抱怨说:“你去哪儿了?你怎么能这样呢?”
申屠锐被她捶得发疼,赶忙苦笑着抓住她的双腕,敷衍解释说:“人多,一眨眼就不见你了。知道这里是必经之路,这不火速赶来了?”
斓橙不甘心地翻了他一个白眼,气哼哼地去拉他的手,发现他没有再牵着斓丹,顿时又高兴起来,眉开眼笑地拉着申屠锐蹦蹦跳跳向前走。
斓丹也不去破坏,静无声响地提灯走在他们身后几步。

瑞雪丰年
斓丹慢慢喝着热茶,看外面棉絮一般的大雪,什么都不愿去想。她该想得太多,太沉,也太阴暗,所以本能地回避。
申屠锐应该是个很会享受的人,燕王府虽小,却整饬得处处深得人意。她发现卧房连通一间小室,里面只放了矮几,还疑惑是做什么用的。原来小室的落地窗格外就是一所小园,这样寒风凛冽的日子,地龙烧得热热的,开窗赏雪,慢饮香茶,真是舒服进骨头里。
申屠锐大步流星地从她卧房那边进来,带着冷风,洒脱自然地坐到小几另一侧。外衣都没脱,锦绣辉煌的王爵礼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雍容华贵,眉眼都分外精致了。
斓丹冷谑地看了看他肩头的团龙绣纹,大晏篡位太急,很多规制礼法都只能沿用旻制,就连这身礼服……她在她几个哥哥身上看过无数次。她不由又想起乱葬岗里胡堆乱埋的三哥和九哥,曾经,他们也是如此华贵出众的人物。
心情一低落,眼神也黯淡了,小小的茶杯在指尖无心地转动,却再也没心思喝上一口。
“你怎么叫人把镜子抬走了?”申屠锐像是没有发现她神情的变化,或者说根本不在乎,兴致颇高地问。
“放在眼前,总忍不住要照。”斓丹心不在焉,随口说道。
申屠锐本在给自己倒茶,听了这话,开心笑起来,茶都泼出去几滴,“你果然还是老样子。”
这话就扎斓丹的心了,扭过脸瞪了他一眼,她怎么还是老样子了?变成这样,不也拜他所赐?
申屠锐愣了下神,斓丹应该还不知道她现在这样瞥人一眼的威力有多大,美艳绝伦的容貌再加上冷冰冰的神情,眸子里还带着少女娇俏的怨怼,简直能射出一只无形的利箭,直刺心窝。他的心一麻,嘴巴就不由自主地哄她说:“我是指脾气,你的脾气一直很有趣。”
斓丹神情一滞,有趣?她什么时候有趣过?
“今天去祭祖,还真有些累了。”申屠锐歪了歪身子,极有眼色的丫鬟立刻拿过一个高枕,伺候他靠上。
“现在我家祠堂里,全放着你家祖宗的牌位吧?”她冰冷地说。
申屠锐又忍不住笑了,其实她说话一直很有意思,抱怨得一针见血,又低低软软的,有一种黑色的诙谐。只不过一直以来,没人用心去听,包括申屠铖。
“你觉得……父亲是什么?”她突然问,眼神迷蒙地看着窗外的鹅毛雪。
“没感觉。”申屠锐没了笑意,冷淡地说,“我从小就没父亲。”
他对父亲的态度让斓丹愣了一下,他父亲安国公过世十五年多了,他今年二十三,从小没父亲这句话也太寡情了吧,八岁左右对父亲怎么也会有些记忆。
难道他父亲对他不好?偏心他哥哥?
这一追想,她才意识到当初的安国公也是战功起家的,武将出身,在朝野军中颇有威望。所以申屠兄弟才能暗中联合各军将领,飞快稳住天下局势。
这么些年,申屠家刻意隐藏锋芒,父皇母后,帝都权贵,都把他们当成势力衰微的已故公爷家的文弱少爷。他们应该被称为小公爷或小将军,因为当初安国公还加封过威烈将军,可一直以来,他们,准确的说,被人熟知的就一位申屠“公子”,申屠铖,被称道关注的,也只是外貌风度而已。
她宽慰一些了,受骗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全鄄都,全天下呢。
“你呢,你对你父皇怎么看?”申屠锐又露出微笑了,刚才的冷漠消失不见。
父皇对她,应该已经是个不该提起的禁忌,可他不在乎,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追问。
斓丹叹了一口气,发了会儿呆,才缓缓说:“父皇,很威严,虽然他看见我……我们的时候总是微笑,我几乎没看见过他发火,但是我很怕他,也很陌生。”
申屠锐斜倚着枕头,默默听她说。
“也许你不相信,从小到大,他没拉过我的手,也没摸过我的头。”她不自觉地微微歪了歪头,眼神在濛濛的一片雪雾中没有焦点。“没有单独和我谈过一次话,我总觉得他离我很远,很远……可是,”她皱起眉,“他死了以后,我才发现,我与他休戚相关。皇城那么大,父亲只是个象征一样的存在,而天下这么小,他不在了,我便连立锥之地也没有。”
申屠锐非常安静,连表情都没有。
“真奇怪,我怎么会和你说起这些来了。”她苦笑,她和申屠锐绝对不该是互相倾吐心事的人,大概她也没别的人选。
“因为我把我最大的秘密告诉你了。”申屠锐这时候又笑了,坐直了身子,“当两个人分享了生死攸关的秘密时,自然而然就是绝对同盟了。”
“谁要当你同盟!”斓丹脸色一沉,她还没答应呢!
他的最大秘密?无非帝位恩仇,她根本不关心,天下是谁的,皇帝谁来当,对她来说有什么分别?反正属于她萧家的天下是不在了。
她没决绝翻脸,扪心自问,还是有私心的。她迟早要死,可死之前,也希望能稍微弥补一下埋在荒坟里的亲人们,至少给他们弄个像样些的坟茔。有所求,人便不硬气了。
所幸这对申屠锐来说也不是难事,不至于用很大代价交换,她应该能够办到。
“好了,好了。”申屠锐不耐烦地一挥手,“大过年的先不提这个,忧烦了这些年,好不容易过个安生年。”
斓丹又忍不住瞪他一眼,果然的,藏奸耍滑地算计了很多年。
申屠锐好像又被她逗开心了,刷地站起身,也拉她起来,“走,出门。”
“现在?”斓丹不可思议,“下这么大的雪呢!”
申屠锐哈哈笑起来,“就是现在!不下这么大的雪,还不出门呢!”
疯子!斓丹抿了抿嘴,没有骂出声。

无足轻重
申屠铖穿了一领明黄团龙的裘袍,金珠挂扣,玉带勾腰,漆发高挽戴了顶赤金盘龙小冠。人物原本就出挑,这般穿戴本应增添贵气,却意外衬托了眉目的俊美。筹划多年,一朝得意,他倒没有沾沾自喜,反而越发沉静内敛了。他站在那儿微笑看她的时候,有那么些淡云轻雪的味道。
斓丹也看着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勃然作色,扑上去拼命,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甚至无爱无恨。
满怀小女儿爱慕的丹阳公主,看申屠铖眼睛的时候,总羞涩带怯,不经意就会躲闪开去。上过断头台,守过乱葬岗的萧斓丹,却能冷冷淡淡地钉进他眼睛里去。
他在想什么?
她好像永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永远也不能从他那双漂亮深邃的眼睛里看出任何情绪。
但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是暖阳午后他对她说的那些情话,而是雪霾压城,她跪在斩首高台上,无心无绪看那一眼空空的城楼。
“谁在哪儿?”侧殿的太后威严喝问。
早有人答:“是燕王殿下带进宫的那位姑娘。”
申屠铖又勾了勾嘴角,加深了笑容,“原来是你。怪不得他那么大费周章,半夜开门阖户的闹。”
两名引她进来的宫女快步走来,神色稍有慌乱,一进门看见申屠铖都愣了愣,福身问安后就冲斓丹来,不由分说把她拉下炕来,搀扶着往侧殿去。
申屠铖发现了斓丹步态的异常,轻轻咦了一声,没再多话,跟在她们后面也进了侧殿。
太后冰冷着脸本在打量走近的斓丹,瞧见随后进来的申屠铖,眉头飞快地一皱,问他:“你怎么来了?”
只这一句,就引得斓丹在心里冷噱。大晏果然还是个草台班子,公府出身的夫人自有她的威仪,可做起太后来,她还差得远。
宫廷是什么?身处低位的斓丹太知道了。先是朝堂,后是家园,无论母子夫妻,都要先论了君臣,再说情分。她浸淫其中,一点点的分别就伏刺在心,大晏太后这句话,问的是儿子,而不是皇帝。
不过刚当上皇帝的人,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朗然一笑,“忙完了,不就立刻过来了。”
太后身边的少女也起身,甜甜蜜蜜地跑过去抱住申屠铖的胳膊,叫了声:“皇帝哥哥。”
斓丹正由两个宫女搀扶着跪下,听了这声叫,胸口像受了一记闷锤,头一涨,眼一黑,人也摔跌在地,半趴半跪了。
“行了,免礼吧。”太后不悦地一挥手,“也是个狐狸精!这要为了拜见我摔坏了,不知道受人多少抱怨呢。”人字加重了语气,直指申屠锐。
斓丹缓过一口气,已被宫女扶着坐上绣墩,她忍不住又去看那个叫申屠铖皇帝哥哥的少女——她的妹妹,斓橙。
斓橙是父皇最小的女儿,生母熙妃早逝,寄养在皇后膝下,虽然遭遇相似,可与寄养在无宠妃嫔膝下的她,势如云泥。前些年斓橙小,还不觉得,这几年斓橙及笄,父皇对她的宠爱与日俱增,仅次斓凰。受尽父皇宠爱的斓橙……不仅安存大晏宫廷,还亲昵周旋于太后和皇帝?
斓橙看斓丹的眼神很锋利,像两把尖刀一样,刺得斓丹一激灵。斓橙见她脸色发白,以为震慑了她,心满意足地拉申屠铖到炕边坐下。
太监喜滋滋地通报声响在软帘后面,“燕王殿下进见。”
帘子一动,修长俊挺的一团殷红丽影进得殿来,满堂烛光都被他的光华压落,淡了下去。
太后见他来,头一扭,撇嘴啧了一声,“这是怕谁能活吃了什么人么?大冷的天,斗篷都不穿,心急火燎地赶来了。”
申屠锐一笑,象征性地弯了弯腿,眼睛不着痕迹地把殿上的人扫了一遍,不等太后说话,走过去大喇喇一屁股坐在太后身边。
“起开点!身上的寒气都煞到我了。”太后瞥了他一眼,却把一盏新茶回身递给了他。
斓丹一直悄悄留意斓橙,申屠锐进来的时候,她身子一僵,头不由自主地向后侧了侧,稳住心神才起身,看了他一眼又飞快闪开,叫了声:“锐哥。”
斓丹喜欢过一个人,所以很明白这些细小的表情流露着什么情感,只是从耳室进到了侧殿,这么短的时间,她苟活暂安的世界已经天崩地裂,她震惊到只能接受却不能思考。
申屠锐只是冲斓橙敷衍的笑了笑,眉间闪过一点愁绪。随即他又勾住母亲的胳膊,“娘,既然你没把她吃了,那我就带她走啦。”
“你要敢这么早就走,下次我一定把她煎炒烹炸了。”太后不受骗地哼了一声。
“那好吧……”申屠锐故作无奈,“我留下陪你吃饭,但要先送她回去。”
太后秀眉一立。
“好……那好……就把她送上车!”申屠锐落败投降,含笑瞪了眼母亲。
申屠锐拉斓丹站起来,仿佛感知她心里的凌乱,干脆弯腰抱起她,略含怜悯地说了句:“走了。”
太后对这逾矩的亲昵报以不满地啧声,申屠铖却扑哧一笑,像看了什么好戏,只有斓橙面无表情。
帘子掀起又落下,斓丹被寒风一吹,心里稍微清醒了些,却仍旧一阵紧似一阵地疼。
檐下长廊里站了很多人,除了下人们,两位锦衣贵妇十分惹眼。
她们在檐廊久等,早已垮了表情,再华贵的装束也托不住焦躁的神情,失却气度。看燕王从殿里出来,她们围上来,争抢着说话,其实不必,因为她们问得都是同一句:“太后娘娘还是不肯见我们吗?”
斓丹听了一个寒噤,若不是申屠锐加了手劲抱住她,险些从他臂弯里摔下来。
她原本没理会那两个妇人,听见她们说话才愣愣去瞧——也是熟人,还是至亲,她的三嫂和九嫂。
申屠锐没理她们,走前两步把她放在檐廊扶手边的长凳坐下,吩咐太监去备车。
斓丹细细看两位嫂子,年轻貌美,满头珠翠,遍体绫罗……她想起两位英年早逝的哥哥,只有一件破旧囚衣裹身,屈死在浅浅的土坑。
“斓橙这个死丫头,”前朝的九王妃跺了跺云靴,髻边步摇上的宝石金片火彩闪烁,“肯定也没为咱们说好话!皇上也是!这时候他不更该为我……们说几句么。”
斓丹猛地按住胸口,像有一把尖刀扎进心脏,疼得她干呕一下,差点闷住一口气。九嫂竟用那样的语气说起“皇上”?她知不知道,她的丈夫死去还没过七七!
哥哥的尸骨在薄坟中早已寒透,更令人寒冷的是活生生站在眼前的嫂子。
不知道哪个太监喊了声:“贵主驾到。”
斓丹缓缓扭头,心中似有预感一般。
贵主的架势的确很大,太监通报了,她的八人肩舆才从太慈宫的院门进来。雪已经小下去,薄薄雪雾中高坐人上的锦绣人物不必细瞧,已是焕然出众。
斓丹一阵迷惘,是斓凰,却又不怎么像。
她从来没在斓凰脸上看见过这样凌厉的肃杀,仍旧是容色极美,气韵卓然,可妩媚的妆容盖不住陌生的戾气。斓凰的下巴微微仰着,眼睛眯出睥睨万物的冷酷弧线,嘴角只有一侧浅浅勾翘,似乎在嘲讽一切世俗。往日的娇美全不见了,只剩冷傲,相比申屠铖的沉静,夺位成功权柄在握的仿佛是她。
肩舆直到了檐廊才停下,斓凰仍旧高高端坐,没让落轿,她等申屠锐向她勉强地弯了弯腰,才一抬手,从高处降了下来。
三王妃和九王妃像是怕她,又像恨她,神情古怪地连连退了几步,没靠前也不行礼。
斓凰眼睛里没她们,高昂云鬓,趾高气昂地一路进了殿里。
上了车,出了皇城,斓丹才提起一口气,问:“她们……都活着,那死的又都是什么人?”
申屠锐听了,有些讽刺地一笑,“你以为死了很多人么?你太祖立国时伏尸千里,血染山河,你父亲为了扩展版图,东征西讨,枯骨如山,我们才杀了那么一点点的人,对这江山万里,黎民百姓,够慈悲了。”
斓丹厌烦地一皱眉,什么江山黎民,她不感兴趣,“都谁死了?”她问。
“死的都是些……”他看着她笑,明明俊美却无比冷酷,每一个字都好像渗着死去人的血,但他不在乎,“没有用处的人。”
斓丹全身的血都好像凝住了。
他却好像生怕她听不懂似的,“你父皇母后死了,因为他们必须要死,你三哥九哥死了,因为他们的王妃急着要做新皇上的嫔妃,还有一些受过你们萧家小恩小惠的人死了,不过是些骇猴的土鸡,还有……丹阳公主,背负了所有罪恶,也死了。”
斓丹噗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染红了裙上的宝相花纹。
申屠锐微笑着看她,这种锥心刺骨的痛他明白。他甚至有些羡慕斓丹,她还有一口鲜血可以倾吐,而……有些人,恨到极致苦到极致,心都稀巴烂了,什么都吐不出来,那恨苦便化为柄柄利器,搅烂了五脏六肺。
他眯起眼,“看见那些诰命了吗,她们的丈夫以前拿你萧家俸禄,现在拿我家的,他们无所谓。大晏需要他们定国安邦,是不是前朝故旧,也无所谓。这些人仍旧活着,仍旧风光。还有你的姐妹,嫂子,都还像以前一样,在后宫里勾心斗角,争宠夸耀。只有无足轻重的人,才会被毫不吝惜地杀掉。丹阳……你已经拥有了足够的资本,你,还想继续做无足轻重的人吗?”

燕王殿下
斓丹猫着腰,在护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马车行了一阵,外面传来城门开阖的声音。
静夜中的城池,门轴转动的声音传出去很远,也格外响。斓丹不自觉地瑟缩了下肩膀,空旷中的吱嘎声让寒夜似乎更加凄冷。
救她的这个人……行事实在无法琢磨,深夜接她从坟地离开,自然是为了避人耳目,可偏偏又直接入城,犯禁开城,生怕别人不知道么?
正想着,果然有人一声断喝,气势非凡。
“站住!什么人?”
马蹄和甲胄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马车周围,斓丹心跳得厉害,因为紧张,僵直地端坐。
护送她的护卫头领换了副热络的声气,甚至有些油滑地招呼道:“张将军,今天是你当值么?”
“你是……”张将军没认出护卫头领,冷淡地问。
“哦,我是燕王的随扈。”护卫首领热脸贴了冷屁股倒也不尴尬,大方地报了名头,“此行是来接王府的一个内眷进城。”
斓丹见他应对沉稳,想来胸有成竹,心也安了安,这才忍不住蹙眉,燕王?哪里又冒出个燕王?
“燕王府……”张将军沉吟了一下,语气缓和了很多,为难道,“兄弟,你这是为难老哥啊。如今京城宵禁森严,你们府上什么不得了的女眷,非要半夜入城?”
甲胄声又响,应该是张将军下了马。
护卫首领赔笑了两声,凑近张将军,压低声音说:“我们殿下在鄄郊幸了位姑娘,接回都城的路上遇见了小意外,耽误到这会儿。年轻女眷城外落脚不便,殿下也不放心,这才惊动守城的兄弟们行个方便,连夜开了城门。”
张将军听了,干笑一声,“虽然如此,本将军也得照例检查,先给殿下道个恼了,职责所在,没办法。”
护卫首领略显慌乱地阻拦道,“将军,将军!您这恐怕……”
张将军不理会护卫,刷地掀开了车帘。
斓丹听他们争执,心里略有准备,此时静静地看着这位张将军,丝毫不露怯。
张将军一见到马车中的人,忽然愣住,保持着掀帘子的姿势,失礼地直直看着斓丹,目不转睛。
直到护卫故意咳了一下,张将军如梦方醒,失措退后,慢慢放下车帘。
“怎么样,张将军,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能入城了吗?”护卫淡淡的,不复刚才热络。
马车转过了街角,副将才凑过来问仍旧发呆的张将军:
“将军,这燕王的新宠到底长什么样啊?什么国色天香?……竟然连一晚都不肯等,要连夜大动干戈地进城……”
副将半开玩笑,态度有些猥琐。张将军突然冷下脸,竟然生气了。
“走吧!别废话!”
副将莫名其妙,赶紧噤声谨慎地跟随将军翻身上马。
张将军一直闷闷不乐,他不喜欢副将用那样的语气说起“她”,虽然只见了一面,只看了一眼,他便不愿有任何不好的词语言谈用在她身上。这辈子见过这样的人,也算奇遇。
斓丹那边,到了王府,一个衣饰朴素的丫鬟为她引路。
丫鬟领她走进一座小殿,打起锦帘,一个轻裘缓带的少年公子斜倚在熏笼暖榻上,姿态闲散而优雅。
大概是皮肤白皙,容貌俊美,明明高挑挺拔,却带出几分旖旎艳色。
“是你?!”
斓丹有些吃惊,还好面瘫,惊诧只限于眼神,冷淡高傲得十分自然。
少年公子一笑,坐起身,却没下榻,“怎么?”他笑起来,眼睛里似乎有一弧幽潭,映着屋内的灯烛,闪着动人星点。“你的恩人名单里,没有想到我?”
“的确没有。”
斓丹老实回答,疑惑地细看了面前的申屠锐几眼,总觉得他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
当年风靡鄄都的“申屠公子”,向来只有一位,那就是申屠铖,而申屠锐……对很多人来说,只是个隐约存在的申屠家二公子而已。
此刻回想起来,其实宫廷宴飨或是贵族礼聚,这位二公子都是去了的,只是默默无闻,淹没在他哥哥的光彩之下。
要不是斓丹关注所有与申屠铖相关的人,她也认不出他。斓丹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申屠锐救了她。
“你为什么救我?”
申屠锐哈哈一笑,束发玉冠上的珍珠颤颤而动。“你不妨猜猜?”
斓丹冷冷一笑,鼻子里是一声不屑的哼斥。“呵,难不成你也想利用我夺朝篡位?”
一个“也”字,讽刺的是曾经对她虚情假意的申屠铖,却没想到,竟然还真说中申屠锐的心事。
“看来丹阳公主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嘛。”
申屠锐静静地看着斓丹,他的眉头微微压低,眼窝稍陷,眉尾帅气上扬,像要扫到鬓角似的,黑眸异常深邃。
斓丹:“我不明白。”
申屠锐:“你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大哥他原本也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国公府世子,他都能篡夺天下,我为什么不行?”
“几个月前的大旻皇帝,有想过无权无势只有风流名声的申屠铖能夺了他的江山吗?有想过宫里最不起眼的丹阳公主能要了他的命?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不可明白的?”
“可是丹阳公主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能帮你什么?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这才是斓丹真正不明白的地方。
申屠锐笑了起来。
“你若还是以前的丹阳公主,那才真是帮不了我。”他的视线慢慢地扫过斓丹的脸,露出愈加暧昧的眼色。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去申屠铖的身边,在我认为合适的时机,杀了他。”申屠锐仍旧说得云淡风轻。
斓丹却是心惊,似乎很费力才理解了这句话。忽然,她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浑身发抖站都站不住,跌在地上继续笑。
太讽刺太可笑了。
申屠铖要她毒杀父皇,然后篡夺帝位,把她斩首示众。申屠锐费尽苦心救回她,要她毒杀申屠铖,也想得到那张龙椅。
老天爷开了如此大一个玩笑,愚弄的到底是谁?
“杀了他?那我能得到什么呢?”她问。
申屠铖可是许给她一生挚爱,白首偕老什么的呢,而且她还信了。他说的任何一句话,她都信了。他还说已经和太子私下结成同盟,一旦事成,太子登基,他就成了心腹重臣,必然娶她,给她光华灿烂的尊崇人生。
“这个嘛,我暂时也不知道。”申屠锐连谎话都懒得说,“我只是问你去不去,可能你都活不到领我好处的那一天呢。”
这话太实在了,斓丹听了,发自真心地笑了笑,她坐在地上抬头看他,第一次这么细致地看他长相,很陌生,越细看越好像不认识。
“为什么连你也想当皇帝?”
“呵,你这话问得,谁不想当皇帝呢?同为手足兄弟,大家本来平起平坐,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就成天子了,我不甘心呐。”
申屠锐这儿戏的态度,令斓丹有些无语地低下头。
怎么到了申屠兄弟这里,当皇帝就和种大白菜似的?因为不甘心就可以?
“那为什么是我呢?还有很多人可以帮你完成这件事情。”
“嗯……”
申屠锐对这个问题还稍稍有些兴趣,像是思索,又像戏谑般拉长了语调,“因为你该对申屠铖死心了。”
他说完,又坏心地追问一句,“是死心了吧?”
斓丹嘴角动了动,有点儿想骂他,又不知道骂什么好。
“派任何一个女人接近他,我都不放心。”他认真地叹气,十足做作,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在演戏。“你也知道申屠铖长得好,还那么会哄女人,派谁去都可能被他弄得鬼迷心窍,到时候别说替我杀他,搞不好把我都交代个底朝天。所以还是你吧,你要是被申屠铖连骗两次,那我也就认栽了,活该没那个当皇帝的命。”
斓丹撑着地站起来,他这几刀精准扎在她的痛处,痛到极点反而麻木了,人就稳当起来。
“我不去会怎么样?”她淡淡地问。
申屠锐烦恼地撩了下肩头的发丝,女里女气的动作被他做得十分潇洒,“只能死呗……但我舍不得。”
这话太腻了,还有歧义,所以他又加了句,“舍不得我为你花的心思。”
斓丹木然点了点头,明白。
“我不想去,我也不怕死。”
挺奇怪的,她和申屠锐之间的谈话都直白坦诚,毫不隐瞒,大概是申屠锐影响的,他十分善于把阴谋说得很真诚直接。
申屠锐笑起来,好像还有那么点儿幸灾乐祸,甚至得意。
“你倒别拒绝得太快,等你见识过大旻内宫,恐怕就不这么想了。”
斓丹不想再和他多话,什么大旻内宫,她根本不想见识!
他下饵般笑着说:“你的家国天下,可都在那里呢。”
她冷笑,“我早就无家无国,无亲无故了。”
申屠锐大笑起来,信心满满:“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早下定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