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让我恍惚间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若只是一场噩梦....那该多好。
我苦涩地笑着，满心的悲苦，气急攻心之下，我猛地呕出一口鲜血，竟是浑身无力地直直栽了下去，再也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我置身于修复灵脉的阵法中，几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却叫我下意识浑身一僵。
“瑶光，师尊的乖徒儿，你可算是醒了，怎得好好的忽然经脉紊乱，灵气逆行了呢？”
“是啊妹妹，你一向天资出众，基础又极扎实，怎得忽然...你瞧，修竹都急坏了，为了给你寻药材，他险些去闯了护宗大阵...”
头疼的几乎要裂开，我努力支起身子，想在三人眼前露出一个往常温和的笑来，却在抬眼看到几人的瞬间，忍不住脊背发寒。
“......我没事的。”
他们看起来...依旧是往常对我关怀备至的模样，纵使我再如何努力观察，可却依旧寻不到任何破绽。
可就是如此，我才觉得无比的恐惧和害怕！
能接连做这么多年的戏，可见这几人的心机之深，以及.....
对我的神魂仙体，有多么执着。
师尊仔细观察着我的神色，见我依旧面色苍白，神色不稳，他微微皱眉，骨节分明的指搭上我的手腕，不动声色地分出了缕灵力。
这样寻常的关怀模样，却叫我浑身不由得颤抖起来，竟然是如何都抑制不住。
“师尊用了各种天材地宝蕴养你这身子，如今身子已然无碍，想来不会耽误今日午时的及笈礼。”
兄长和魏修竹闻言，严峻紧张的神色顿时一松，二人默契对视一眼，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场及笈礼可是蓬莱有史以来最隆重盛大的一场，毕竟可是咱们的小圣女正式长成的日子，再靡费都不过分。”
及笈礼......
我微微合眼，眼前却骤然浮现出自己被剥皮抽筋放血的画面，直叫我头皮发麻，几乎是瞬间开口道：
“师尊....瑶光的及笈礼，能否推迟几日？”
“徒儿实在是，身子不适，头疼难忍。”
话音才堪堪落地，原本目光温和的几人顿时停下了手中动作，三双含着
的注意便早已转移，此刻的我，在他们眼底，不过是绵绵的药罐子，血袋子罢了。
到了这个地步......
我才实实在在地相信了，昨夜偶然间听到的一切，都是事实。
我的前生，我的今世，所得到的一切爱和庇护，都不过是丹炉中煮青蛙的温水，只待我及笈灵脉长成，便会被榨干一切价值。
只为了，蕴养一只最不起眼的雀妖。
原来，蓬莱这万人敬仰的圣女名头，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我抬手，用力擦去唇边的血迹和不知何时滚落的泪，勉强自己扯起唇角装作未曾察觉。
3.
我的心在悲鸣，在哭泣，在叫嚣着自己的不甘。
可即使我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眼前这些人，是我前生今世的至亲，挚爱。
一个亦师亦父的师尊，一个是前世血脉相连的兄长瑶青，而另一个......
是我今生年幼时便一眼惊鸿，一见钟情的师兄，亦是我前世留下的故事中，最两心相许的挚爱，魏修竹。
偏偏是他们，为何偏偏是他们？
我垂下眼，敛去因为剧烈的痛苦而无法聚焦的眼神，强自扯起一抹微笑来。
“好，”
嘶哑的声音陌生的紧，我几乎师麻木地，一字一句地缓缓开口：
“我听话，我会乖乖的出席及笈礼的。”
话音落地的瞬间，眼前的三人骤然松了口气，原先凝滞的气氛松缓下来，就连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魏修竹，也勾起了一个愉悦的笑。
他们安抚了我几句，可此时此刻，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不过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虽说还围绕在我身边，可注意却早被那站在一旁的绵绵吸引了过去。
绵绵...
这个名字，这只雀妖，于我而言本该毫不起眼，可偏偏曾经一次意外叫我遇见了这看似卑微不起眼的小妖，甚至她还不顾危险救下了我。
那次之后，我们便成了好友。
因着救命的恩情，我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不仅任由她出入外人不可进出的居所，甚至于各种丹药仙草也是紧着她先挑。
我曾以为，我们之间算是难得的友情。
可如今细细向来，当年那只妖兽分明是极凶好斗的狠茬，就连我对
从我懂事那日，便知道自己前世乃是蓬莱的圣女。
前世，我因救护苍生而殒命，转世投胎后，又被昔日的道侣寻回蓬莱。
也是因此，我在蓬莱如鱼得水，昔日的师尊疼我，道侣敬我，而我前世的兄长，亦是将我当作心尖肉疼惜。
我在这样的环境下顺利长成，可直到我及笈前一日，我才无意间听到了这场投胎转世真正的阴谋：
“咱们等了十多年，这次绝对不能再有差池！”
“就算你我等得起，绵绵也等不起了！若没有瑶光两世的精魄孕养，绵绵便只能永世为妖，不入轮回！”
原来他们将我寻回，不过是为了用我的性命去救那雀妖绵绵，为她重塑仙躯，再造仙骨。
我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用来哄骗的，可笑的垫脚石而已。
........
1.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的居所的。
只依稀记得那撕心裂肺的痛、不知何时被咬破的唇瓣，以及溢满泪水的眼眶，一切一切的狼狈都不断提醒着我，今夜发生了什么。
那些冷漠彻骨的声音在我的耳畔一遍遍轮回，每一次都叫我心痛如绞，痛不欲生：
“...养了她这么多年，都是为了绵绵，这么多年绵绵受了瑶光多少欺负，咱们故作不知忍了多久？不就是为了等到今日吗？”
“我等自然不会心软——她的骨血这次还要留下炼丹吗？我瞧着绵绵最近虚弱不少，怕是......”
及笈礼，那本是每个少女最期盼最盛大的仪式和典礼，可此时...却赫然成了我的鸿门宴。
我的血肉、灵脉、精魄....都只是这场鸿门宴的添头，而已。
师尊，兄长....甚至于素日里将我疼爱到骨子里，对我百依百顺的魏修竹，他们甚至早便将我视作了可以任由宰割，榨干价值的猪彘！？
这么多年，所有无微不至的疼惜和关怀，竟都是假的吗？
那我算什么？
那我的出生，我在蓬莱日夜苦修的十余年，那些对他们全心全意的爱和信任......
在他们的眼中，是不是只是一个无趣的笑话？
悲痛到了极点，我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喉腔中那满溢的腥甜的气息，几
。
其实曾经的他其实是很擅长讲故事的。
甚至于今生，被他仔细护好的绵绵也曾无意间提过一嘴——他说的故事其实很有意思。
只是对我....
只是对我，他才不耐烦说的细致好玩而已。
纵使他知道，今日后我便会没了性命，他却也不愿意耐下性子，好好地完成我最后的一个卑微又无害的愿望。
心痛，失望和难过，种种难言的负面情绪几乎将我压垮，我努力做出天真烂漫，不知世间险恶的模样问他：
“今日之后，我便会恢复前世的所有记忆了吧？”
“今日之后...我便能再嫁你了，对吧？”
喉间的哽咽被我强行压下，我抬起眼看他，猝不及防在他眼底看见了一丝几乎不可见的愧疚和不忍。
可这微弱的感情，不过转瞬即逝。
我了解魏修竹。
此刻的他，满心满眼都是焦急和紧张——他心头担忧的不是我，而是那已经随着师尊和兄长离开的绵绵。
他素来是个不愿违背自己内心的人，此刻也只是沉默，我却仿佛没察觉到异常一般，眼眸晶亮地瞧他，从自己的枕下珍而重之地取出一枚亲手缝制的香囊。
我忍着颤抖的手臂，把香囊挂在他腰间，扬声俏皮道：
“师兄，可千万莫要摘下——否则我可是会生气的。”
“我要梳妆打扮了，师兄还是，先去及笈典礼处等我吧。”
.......
将将把人推出门外，我的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链洒落满地。
浑身因为激动而不断颤抖，我几乎哭的泣不成声，仓皇跌坐在地。
极端的情绪起伏下，那些被遗忘在过去的，留存在灵魂中的记忆渐渐开始复苏。
我想起前世的决战，我拔剑以血祭阵，可素来和我同进退的道侣却后退了一步，毫不犹豫地护住了身后的雀妖。
我想起最后我虽重伤，可到底还一息尚存，本想吞下保命丹药，却被师尊兄长和道侣一同绑回蓬莱，剔骨削肉炼化丹药，甚至当着我的面喂给了那雀妖。
他们说，我既然心怀天下，便要好人做到底，救下身子虚弱的小雀妖绵绵。
我想起来了。
前世的某个记忆的角落——我从伏魔山捡回了奄奄一息
我赢不了你们，我知道的。”
“可我若自己求死，无人可拦。”
声音落地的最后一秒，我的身体终于被完全撕扯成了碎片，化为点点光斑落于原地，连半分灵气，半分血肉都未曾留下。
是了，是了。
灵气反噬，魂飞魄散，能留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