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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畜生不如。
我从来没有这样恨过自己。
疼痛如洪水猛兽,几乎要将我淹没。
牙齿疯狂打着颤,我用尽全身力气,拨通了一个最不想拨通的号码。
被推往产房时,我脸上的头发已被汗水打湿。
贺霆一路抓住我的手,认真给我打气:“不用担心,你一定会没事。”
打死没想到,最后竟还是向这个家伙寻求帮助。
医院说我宫口已经开了五指,来不及剖了,必须顺产。
我已说不出话来,只能听从助产士的指令尽可能配合呼吸。
中途因为女儿迟迟出不来,时间紧迫,医生硬生生给我划了一刀,没打麻药。
这点痛和生孩子比起来完全就是毛毛雨。
头顶的无影灯刺进我的瞳孔里,脑海想的全都是林汐。
这样的绝望,她也经历过吗?
那个时候,她根本不认识贺霆,硬生生等到了第二辆救护车过来。
丈夫联系不上,身边无人可依,当时的她是什么感受呢?
我来不及多想,极端的痛苦已将我湮灭。
伴随着女儿的哭声,我如同死过一回,整个人劫后余生般终于顺畅下来。
“生了,是个女孩,你看多漂亮。”
医生将擦拭干净的女儿包裹好挨到我脸边。
我精疲力尽,用唇角碰了碰她粉嘟嘟的小脸,泪水不自觉顺着眼角滑落。
原来成为妈妈这么不容易。
是我辜负了林汐。
女儿被抱了出去,我躺在手术台上,忽然觉得好困。
眼皮开始不停往下沉,身体变得越来越冷。
其中一位护士倏然大叫:“产妇大出血了!”
什么?
我蓦地睁大眼,却根本撑不起眼皮。
意识逐渐模糊,医生不停拍着我的脸叫我不要睡。
耳边脚步声凌乱,隐约还有产房外贺霆的质问声,我只觉身体冷得出奇,全身血液仿佛被抽干,体温迅速在流失。
回忆像走马灯般闪过,放映着我那荒唐而又可笑的前一世。
久违的白光再次出现,我来不及多想,整个人再次被吸了进去。
恍如隔世。
鼻腔里再度充斥着熟悉的消毒水味。
墙上的挂钟在缓慢走动,周遭安静极了。
角落里林汐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她正在给女儿喂奶,阳光恰好落在她背上,给她的发丝和脖颈镀上了一层柔光。
一切静谧且美好。
我痴痴地望着,不忍心打搅。
直到她将女儿哄睡,放进小婴儿床里,一转身,终于和我四目相对。
“老婆。”
我蠕动嘴唇,冲她露出惭愧的笑。
苏醒后,我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恢复。
检查完,确认没问题后,我很快办理了出院。
出院那天,我妈也来了,她颐指气使地呵斥林汐去拿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边对我嘘寒问暖,说她这么久以来有多担心。
我冷着脸夺下妻子手上的东西,目光如炬:“以后少在我老婆面前拿乔,她不欠我们什么,再敢为难她,我断了你的生活费。”
我爸死得早,当初是我接过他留下的烂摊子,一点点把公司盘活,发展成现在的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