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你
“老娘打死你黑心烂肚肠的玩意！沈浩你个搅家精，白吃白喝我们家那么多年就算了，连自己亲弟弟也不放过！”
“斌斌那么乖的孩子，你竟然把他陷害进公安局去，你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马兰唾沫横飞，骂完还想接着动手，被姜沐给拦了下来。
“妈！你够了，咱们说好今天不提这事的！”
姜沐脸色阴沉下来，阻止完她妈又看向躲在后面抽旱烟的老头，不满道：“爸！你倒是管管妈啊！”
“你妈说的又没错，这兔崽子本来就是个祸害。”
姜安平吧嗒一口烟，冷冷望向沈浩：“要不是他，你一直以来也不会跟家里关系搞这么僵。”
沈浩沉默着，一言不发。
这样的待遇，他早就习惯了。
姜家二老不喜欢他。从他被姜沐接回来那天，每次见到他，轻则辱骂，重则殴打。
年纪小的时候，马兰甚至还联系了人贩子要将他卖掉，被姜沐发现了大吵一架后才作罢。
反倒沈斌，这两人在得知他没有亲人后，便上赶着给姜沐吹耳边风，让她把沈斌也接回来养着。
只因他继承了自己父亲的巨额遗产。
“小妈，我先回房间去了。”
沈浩如今只想赶紧拿到母亲的遗物，然后找借口离开。
所以，未等姜沐回答，他便无视了耳边的咒骂声，径直上了楼。
回到熟悉的房间，里面的陈设还是从前的样子。
可沈浩翻箱倒柜半天，却始终没找到母亲留给自己的那些东西。
“哥，你在找什么啊？”
沈斌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嬉皮笑脸道：“是不是一个破箱子啊？”
“你说什么？”
嗡的，沈浩的脑子瞬间炸了。
他猛地站起身，怒目圆睁回头：“沈斌，你动我妈的东西了？”
“扔垃圾桶了，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沈斌很无所谓的耸肩：“不就一堆破烂嘛，又不是啥宝贝，你留着这死人的东西也不嫌晦气。”
“论起来你还得谢谢我...”
“我杀了你！”
“砰！”
话音未落，沈浩便一拳砸在了沈斌脸上。
他只感觉整个人都快疯了，脑子气血上涌，只想把面前这个人给杀了！
母亲遗物是他所有的精神寄托。
多少个夜晚，他都是靠着跟这些东西说话，才艰难睡去。
可这家伙，这家伙竟然！
沈浩忍无可忍，一拳又一拳砸了过去。
直到。
“啪！”
数不清是第几拳时，沈浩脸上忽然挨了一巴掌，而后整个人被狠狠推了一下。
“沈浩，你在干什么！”
姜沐满脸愤怒。
“这杂碎把我妈的遗物给扔了！”
沈浩咬牙切齿的瞪着沈斌，恨不得在他脸上再来上几拳。
而姜沐，在听到沈浩的话后，也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是知道那些东西对沈浩有多么重要的。

忘记有伤
“小妈！”
再见到姜沐，沈浩仍忍不住欣喜。
但还没等有所反应，他的胳膊就被粗暴抓住，指甲几乎刺进了肉里。
“沈浩，你快跟我走，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姜沐不由分说将他往外面拉，沈浩微微一愣：“比，比赛？什么比赛？”
“水球团体赛，斌斌有个队友受伤了。你是去年的水球省冠军，你去替他。”
姜沐边说边将车门打开坐了上去，可等了许久都不见沈浩上车，顿时心生不悦。
摇下车窗皱眉斥责道：“走啊？愣着干嘛？”
“可我身上还有...”
“不管你有什么事，都先放一边，这场比赛对斌斌来说很重要。”
伤字还没出口，姜沐就不耐烦打断，随手拿起电话接听起来。
眉眼是沈浩从未见过的深情：“嗯，人已经接到了，你别着急。”
“记得别忘了吃给你带的维生素，我看你嘴角都起皮了，嗯，乖乖等我。”
沈浩如坠冰窟。
他呆呆望着姜沐，只觉得这张熟悉的脸在此刻无比陌生。
“走啊，你聋了？？”这时姜沐再次催促。
但大概是太过着急，她这次说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引得周围不少行人都驻足侧目。
姜沐也脸色一变，明显察觉到了不妥。
想了想，她语气缓和了几分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斌斌，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弟弟。这个比赛对他来来说真的很重要，刚才得知队友没法比赛的时候都哭了。”
“你就算不为他，为了我，去一趟，行吗？”
姜沐一脸真挚。
可那些明明很温柔的话，落在沈浩耳朵里，却格外刺耳。
为了...她？
她难道忘了自己已经被她亲手赶出了家门吗？
难道忘了自己在那天，全身都被玻璃碴子划伤，又淋了雨，现在肯定还不能见水吗？
可明明她连沈斌嘴角破皮这么一件小事都能记得。
沈浩嘴角露出一抹惨笑，心里无比凄凉。
拳头紧紧握起，片刻后，又缓缓的松开。
“好。”
他闭上了眼睛。
说道。
“我去。”
就当临走前，为了你，做最后一件事吧。
沈浩释然的睁开了眼，坐上车，两人飞速赶往比赛场地。
刚到地方，沈斌便迎了上来。
“小妈！哥，你们来了。”
沈斌面带笑意，眸子清澈，一副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形象。
但沈浩还是清晰捕捉到了他在看向自己时，眼底的那抹得意与算计。
“不是让你在里面等嘛，外面有风，吹感冒怎么办。”
姜沐心疼不已，沈斌则脸微微一红，低下头轻声道：“我只是想快点见到你。”
一句话，说的姜沐脸也红了。
“我先去换衣服。”
沈浩感觉心底那种酸楚感又要上来了。
他不愿继续看他们打情骂俏，找了个借口便去了更衣室。
而等他出来，便听见观众席传来道道惊呼。
“天呐！这个人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这主办方也太没人性了吧，都这样了还要让人比赛，神经病吧！”
“暂停！我们要求比赛暂停！”
从沈浩入场，各种质疑和义愤填膺的声音便没停过。
而这些话，正好被后脚陪沈斌从更衣室出来的姜沐，完完整整听了进去。

我爱小妈
沈浩拿着婚礼请帖找到姜沐时，她正在跟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打视频。
“小妈你看，浩浩哥的内裤尺寸实在是太小了，我根本穿不上嘛。”
“你现在来给我带件新的好不好，不然我要耽误比赛了。”
画面里的男生光着身子，手捂在下体上，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大片的肌肤裸露着，一副随时任人采摘又故作懵懂的样子。
要从前沈浩见到这个场景，一定会气到发疯，夺过手机痛骂对方三个小时。
可今天，他只是淡淡扫了眼，便收回目光，将请帖向前递了递。
“小妈，下个月我结...”
“我马上过来。”
话被陡然打断，姜沐挂了电话起身便走，完全把面前的沈浩当成了空气。
沈浩僵在原地。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周围静的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才缓缓将手抽回，微微低下了头。
是了，她早就说过这辈子都不要再跟他有任何交集。
哪怕是自己结婚...
也不会例外吧。
沈浩露出一抹苦笑，将请帖轻轻放在桌上便也打算离开，可视线却不经意扫到桌子右上角的大头贴。
那是一张两个人的合照。
背景的夕阳余晖染红了天际。
十五岁的姜沐牵着一个小不点站在栋别墅前，笑颜明媚。自己缩在她身子后面，怯怯的看着镜头。
如今，一眨眼，竟都过去十年了。
沈浩抿了抿唇，手指不自觉在那张照片上轻轻摩挲。那些本已决定就此埋葬的记忆，也在此刻，再次涌上了心头。
沈浩的妈妈在他三岁的时候便去世了。
骨灰下葬的第五十二分钟，他的父亲便跟白月光坐上了去往国外的飞机。
也在同天，自己被妈妈的忘年交，也就是姜沐带回了家。
当时他太小，根本不懂什么是死亡，每天嚎叫着要找妈妈。
是姜沐，不顾父母反对将他带回家，一点点照顾他长大。
沈浩记得生病时姜沐三天没合眼的模样。
也记得自己放学贪玩晚回了家，她那哭的红肿的眼眶。
更记得那辆疾驰的汽车迎面冲来时，是她，毫不犹豫将自己紧紧抱在了怀中。
也是在那一刻，沈浩确定了，他爱她。
“浩浩，你放心，有我保护你。这辈子，我们都会在一起。”
姜沐的话仍在耳边回响，沈浩曾以为他们真会如她说过的那样，永远在一起。
但是这一切，从他父亲和继母空难离世，自己那从未谋面的弟弟出现后，便被彻底打破了。
姜沐逐渐对他越来越疏离，开始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他弟弟身上。
沈浩就那么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东西，被一点点的夺走。
终于，在上个月沈斌又一次做噩梦要姜沐守着他睡觉时，他彻底冲昏了头，一把拽住姜沐的胳膊，亲在了她的唇上。
可迎来却是狠狠的一巴掌。
“沈浩，你干什么，我可是你小妈！”
姜沐愤怒无比。
“是你开玩笑让我从小叫你小妈的，我们俩本来就没有一点关系，你也才比我大几岁而已！”
沈浩被对方眸中的失望与厌恶深深刺伤，大声嚷嚷起来：“我爱你！我要跟你结婚，跟你过一辈子！”
“啪！”
又是一巴掌。沈浩措不及防被扇倒压塌在茶几上，无数的玻璃碎片扎满全身，鲜血横流。
当时沈浩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撕碎，每个毛孔都像在接受世上最残忍的酷刑。
而更令他感觉痛到无法呼吸的。
是他在落地后看到的。
姜沐漠然的表情。

献血
沈浩浑浑噩噩的跟着姜沐去了警局，麻木做完笔录，坐上她的车。
窗外街景飞逝，雨滴噼里啪啦落在玻璃上。每一声脆响，都像在他心口重重击打了一次。
他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姜沐那里究竟还算什么？
那些曾经如梦般美好的记忆，难道都是假的吗？
沈浩想不通。他看向右手的胳膊，那里密密麻麻有数十个针眼。
这是当初他们去西藏的无人区旅游，姜沐不小心从山坡滚下去受伤，自己给她输血留下的。
整整1000cc。他当时被抽的整整晕过去三次。
又因为没有经验，针筒戳进肉里都快捅烂了，才好不容易找到血管，硬生生扛到救援到来。
这，他从未对姜沐说过。
只因为他记得姜沐对他的好，不想她为了自己伤心愧疚，也从未把这种付出挂在心上过。
可这个将他满心满眼全都占满的人，如今却连他的生命，似乎都已经毫不在意了。
“浩浩，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气，可斌斌他毕竟是你弟弟，咱们是一家人。”
前面开车的姜沐从后视镜看到沈浩颓败的样子，心口莫名酸楚。
想了想，她回过头开口道。
“上次的事，我既往不咎了。”
既往不咎么。
沈浩缓缓抬头，姜沐脸上挂着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见过的温暖笑容。
两人相望，沉默。
许久，沈浩抽了抽嘴角，强颜欢笑。
“好。”
如此两清，便好。
拒绝姜沐将自己接回去住的提议，沈浩找了个借口说要收拾东西，回到了出租屋。
刚躺下，手机便收到几条短信。
“哎呀，无罪释放呢。”
“啧啧，你说你，有爸等于没爸，有老婆等于没老婆，还活着干嘛？废物。”
配图是张姜沐跟沈斌在派出所大厅激情拥吻的照片。
沈浩只是看了一眼，便随手扔在了一边。
关灯，睡觉，一气呵成。
接下来几天，他都一直待在出租屋里，用手机学习照顾植物人的相关知识。
姜沐也似乎忘了要将他接回去住的话，一直没有联系他。
直到飞机起飞的前一天，就在沈浩拿着给付阿姨他们一家的礼物，准备去办托运，然后亲自去姜沐家把母亲遗物拿回来时。
意外发现，姜沐的车又停在了楼下。
“这两天忙，一直没来得顾上你。”
一见面，姜沐就带着歉意迎了上来。
“没事。”
沈浩笑笑，假装没看见她衣领下若隐若现的吻痕。
闻言，姜沐明显松了口气，随后看向沈浩手里的东西。
“你拿的什么？”
“我这是...”
沈浩开口想要说清楚，姜沐却摆了摆手。
“你先把东西放一下，我妈今天来家里过生日，咱们待会去买个蛋糕一起过去，斌斌他们都在等着呢。”
“马阿姨生日？”
沈浩蹙眉。他不喜欢姜沐的父母，也不想在走前再有什么交集。
但又想到还要去拿母亲的遗物，便点了点头，回楼放下东西跟着姜沐离开。
两人驱车驶回沈浩曾住过多年的房子。
刚进门，沈浩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属于猥亵
场上的话完完整整传到姜沐耳朵里。
她微微一怔，随后像是猛地想到什么，脸刷一下变得惨白，身体也微微开始颤抖起来。
“小妈，你怎么了？”
旁边的沈斌敏锐察觉到了姜沐的变化，轻轻扯了扯她白皙的胳膊，故作关心询问。
可对方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愣愣盯着不远处沈浩的身体。
“浩...”
一个字，就让沈斌的表情完全僵住，眸子里的怨毒几乎快要溢出来。
但很快，他眼珠一转，装出一副急切的样子，快步冲到沈浩身边：“哥，你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
沈斌声音哽咽，像是快要哭出来：“我要知道你这个样，肯定不会让你来替补的，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啊。”
呵呵...
不知道？
那天家里动静那么大，他除非聋了瞎了，否则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浩实在懒得看沈斌表演，理也不理他，自顾自的热身起来。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场比赛比完，然后回去继续准备去京城的东西。
却又听见沈斌在身后小声说道：“你觉得，姜沐到底更在意谁？”
“你什么意思。”
沈浩微微皱眉，心底猛地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刚想回头问个清楚，下一秒，他的腰就被人给抱住，整个人和沈斌一起跌进了水里。
“沈浩！”
水岸顿时上传来惊呼，无数水浪涌进沈浩的鼻腔。
他下意识开始挣扎，可身体却被沈斌牢牢捆住，甚至用另一只手来抠自己的嘴巴。
沈浩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往下沉，意识也在瞬间变得模糊。
恍惚中，他好像听见有人也跳了下来。
随后，抱住了自己身下的沈斌。
等再次睁眼，沈浩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姜沐坐在病床边，头发凌乱，脸上尽是疲惫。
显然，她守了自己很久。
要以前，见到这一幕，沈浩大概会感动的当场哭出来。
可如今，他却说不明自己心里是种什么滋味。
“斌斌被警察带走了，等下我拉你去录个口供，就说你是自己在水里抽筋了。”
见他醒了，姜沐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你要我去作伪证？”
沈浩瞪大眼睛，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姜沐的脸：“他把我推下水，不让我挣扎，这是谋杀！他想要了我的命！你现在却想要把这个杀我的凶手给放出来？”
“我问过斌斌了，他说他当时脚滑，脑子一时空白才把你拉下水的。在水里抱着你，也是因为太紧张了。”
姜沐揉了揉太阳穴。
“你信吗？”
沈浩觉得自己声音都在发颤：“这话你信吗？”
他做梦也没想到姜沐竟然会在自己苏醒的第一时间，让他去作伪证。
而接下来姜沐的话，更是让他浑身发寒，如坠深渊。
“我必须信。”
姜沐冷冷的说道。
“如果他这都算故意的，那你当时在家对我，就属于猥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