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我救了掉下海的苏廷策，还为他生了一条鱼。
孩子出生那日他将我搂在怀里，眼底柔情深邃。
“宝宝，只要是你生的，就算是鬼我也喜欢。”
他不嫌弃我人鱼的身份，更是斥巨资在家里造了一个海洋馆，只为孩子能在里面畅游。
可没过多久号称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找上门。
最恨被欺骗的他亲手把孩子捕捉，夹上烤网。
我被被保镖压着看完全程，哭破了嗓子。
苏廷策将烤鱼塞进我嘴里，脸上是报复的快意。
“周时宜，这就是说谎的代价！”
“一条臭鱼还想当我的孩子，它担得起吗？”
他不知道的是就差一天孩子便能化成人形，喊他爸爸。
后来我在绝望中死去，苏廷策却在海里假死上万次只为见我一面。
孜然混合着鱼腥味在我口腔蔓延。
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低头大吐特吐起来。
胃里一阵痉挛。
“怎么样，自己生的臭鱼，吃起来味道如何？”
苏廷策眼底带着笑，说出的话却是冷到了骨子里。
明明半个月前，他还在海洋馆里跟悦悦比赛游泳。
悦悦精神头十足，缠着他游了一整天，最后我见苏廷策嘴唇苍白体力不支，便责怪了悦悦两句。
男人却一脸自豪，护崽道。
“我女儿就是活泼，长大后肯定能进国家游泳队。”
或许是想到悦悦是鱼的形态，他慌乱补救。
“就算进不去也没关系，大不了爸爸给你创建一个新的动物体系，只要悦悦开心就行。”
我捂着笑，没告诉他等满月悦悦就能变成人类小女孩，成为他想象中的模样。
想给他惊喜的我，却等来了惊吓和别离。
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朝他嘶吼。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悦悦是你的亲生孩子啊！”
“苏廷策，你到底有没有心！”
男人脸色沉了下来，毫无后悔，只有浓烈的厌恶。
“一条鱼而已，你真的当它是人了？”
“再说了你冒名顶替可悠救我时，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我气的喷出一口血，奋力指向云可悠。
“那你怎么确认当初救你的人是她？就因为她的三言两语？”
女人的眼眶红的像只兔子。
“苏哥哥，我没有骗你，你要是不信我这就证明给你看！”
随即扑通一声响起。
我呆呆朝着声音方向看去。
曼妙的长尾在水里游荡，金色的长发如海藻般散开，遮住了脸。
妥妥的人鱼模样。
下一秒，男人果断跳下水，把女人抱起。
那着急心疼的表情，再一次刺痛了我的心。
他脸上盛满了怒火。
“周时宜，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当初救我的人明明有一头金发，而你别说金发了，连头上带着的那个都是假的。”
说到这，我头顶一空，假发被男人攥在手心。
“咦，好丑啊......”
云可悠害怕的缩进男人怀里。
无尽的羞耻感袭来，我慌乱的抱着头，却被男人擒住了手。
他眼底染上讥讽，说出来的话如尖锥剜心。
“看看你那丑陋的样子，还有脸说自己是海里的人鱼，我看你是海里的夜叉还差不多。”
大手猛的放开，我跌撞两步撞到了后面的烧烤架。
碳火炙烤着我的皮肤，飘出一阵焦香。
泪水化作珍珠流成了串。
男人脚步一顿，冷冷命令保镖。
“这股臭鱼烂虾味真让人恶心。”
“让人赶快清理了，别弄脏了我的别墅。”


苏廷策不知道的是，人鱼的能量全部在头发里，救他一命我断了十万根金发到现在都没长出来。
为了不让他愧疚，我说是厌倦了金发，想换些造型。
他听后，揉着我的头顶道。
“那我就给宝宝买好多好多假发，让你每天都有新鲜感。”
开门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害怕的往后缩了缩，男人的目光落在我缠着纱布的手上。
烫伤的水泡破裂，将纱布的白染成浆果的红。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女人摇晃着他的手臂，娇嗔开口。
“苏哥哥，人家最喜欢珍珠项链了，你让姐姐再哭一哭给我凑齐一条项链好不好？”
听着云可悠无理的要求，我被激怒。
“你想要怎么不自己哭？难道是哭不出来吗！”
捕捉到她眼底的慌乱，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还是说你不是人鱼，而是鲛人！”
鲛人和人鱼一样都有鱼尾，但是她们流不出珍珠的眼泪，更没有金色的长发，甚至连长相都十分可怖。
我紧盯着她，云可悠却突然红了眼，磕磕巴巴的解释。
“姐姐对不起，是我太过分了。”
“我只是觉得姐姐哭的珍珠比我好看，所以才......”
她捏着苏延策的袖口，强撑起笑容。
“苏哥哥我们走吧，别为难姐姐了。”
苏延策眼底猩红，一把掐住我烫伤的手臂。
“不就是让你流几颗珍珠，可悠喜欢，你就给她几颗怎么了？”
“这个要求难道很过分吗？我是要你死吗？”
是不会死，但是只有收到刺激才可以让人鱼流出珍珠。
见我闭嘴不说话，男人露出一抹残忍的笑。
“周时宜，你不会才是那个恶心的鲛人吧？”
“听说鲛人最喜欢养海蟑螂，那我送你十万只海蟑螂怎样？”
“正好可以弥补你的丧女之痛！”
鲛人是和海蟑螂为伴，可人鱼却最厌恶这种东西的存在。
没等我拒绝，他拖拽着我，来到他为悦悦亲手打造的海洋馆。
一路血痕，我和十万只海蟑螂同时被丢进水里。
密密麻麻的黑点中，露出我那张惊恐的脸。
片刻，水缸底下坠落颗颗圆润的珍珠。
男人令人捞起，双手捧到女人面前，笑着为她带上一颗。
“可悠，你皮肤白，这颜色刚好适合你。”
看到这一幕的我绝望的闭上眼，朝着眼前的玻璃钢狠狠撞去。
再次醒来，苏廷策在我床前。
他眼中露出一丝欣喜，很快就被掩去，露出厌恶神色。
“可悠说鲛人都喜欢海蟑螂，怎么你就一副惧怕的模样。”
我偏了偏头，用沙哑的声音开口。
“放我走吧，我想回家了。”
男人神色瞬间变得阴鸷，一双狭长的眸子似乎要将我看穿。
“回家？”
他冷笑，扼住我的下巴逼我看着他。
“这辈子你只能在我身边，这就是欺骗我的代价！”
一股无力感遍布全身。
云可悠突然闯了进来，见到我和男人贴近的脸，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嫉意。
男人飞快放开了手，和我拉出一段距离。
他着急解释。
“可悠你别误会，我......”
云可悠露出苦笑，眼中似乎是诀别。
“苏哥哥，我们还是分手吧。”
苏廷策红着眼，霸道的见她禁锢在怀中，恶狠狠道。
“记住，这句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云可悠得意瞥了我一眼，哽咽出声。
“可是我的生命只能活到三十岁，我怕陪不了你走到最后。”


男人不解的拧眉，就听怀中人儿继续说道。
“姐姐就不一样了，她是鲛人，能活三百年。”
“要是我有她的鱼珠就好了，这样我就能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
一道视线猛的锁住了我，半响他垂下眼眸，问道。
“那......那要是周时宜被掏了鱼珠，会......死吗？”
男人喑哑的嗓音在耳边环绕，说道死的时候，似乎还颤了一瞬。
我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仿佛他们说的和我无关。
没有了悦悦，我也没有生的希望。
云可悠迫切的抬起头，回答道。
“像鲛人这种顽强的生物怎么可能会死？就算他们被掏了鱼珠，也只不过变成了一个普通人而已。”
一句话，奠定了我的结局。
傍晚时分，苏廷策带着一帮私人医生进了我的房门。
解开怕我逃跑捆绑的绳索，男人眼中再次出现以往的柔情。
“宝宝，你忍一忍，我会让医生给你用最好的麻醉，保证一点痛都不会有。”
他语气心疼，但眼中却是坚定。
“你没了鱼珠还能活到老死，但可悠没有鱼珠根本活不到三十岁。”
男人温柔的替我将发丝抚至而后，郑重许下承若。
“只要手术结束，我就不会怪你欺骗我的事。”
“我会再和你生一个孩子，就当做给你的补偿。”
眼眸暗了暗，他继续道。
“这件事我只是跟你说过，别告诉可悠。”
“小姑娘爱吃醋，我怕被她知道我和你生了孩子，又要像这次一样逼我烤了它。”
“到时候这海边的房子就留给你和孩子，我会带着可悠离开。”
我麻木的点头，男人眼底露出宽慰的笑。
也许他还不知道吧，美人鱼失去鱼珠的结果只有死。
苏廷策退后两步，催促医生。
麻醉剂打入体内没多久，就听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动手吧，切的时候尽量范围大一些，别切坏鱼珠。”
眼角悄悄落下一颗珍珠，是七彩颜色。
这辈子我只流下两颗七彩珍珠。
第一颗是父母死后流下的，救活苏廷策那天在海边看到渔民，着急逃跑时被他从脖子上扯下。
第二颗是为我早亡的孩子，和我引以为傲的爱情流下的。
人鱼对一切药物免疫，心口处是被三五双手撕扯的疼痛。
直到一个婴孩拳头般大小的圆润珠子被找出，男人激动的声音响起。
“赶快拿给我！”
临走前，他冷声警告在场众人。
“你们也知道我的手段，要是今天的事被传出去，我不会放过你们。”
脚步声音远去，医生缝合好后也纷纷离开。
我艰难的从床上爬起，一步一步的朝着海边走去。
涨潮的时候，海水是一片蔚蓝。
海水触碰到皮肤的一瞬间，我化成了大海的一份子。
苏廷策，下辈子我不要再遇见你。


而另一边，苏廷策心口一阵闷痛。
他脸色一白，手上的水杯也不由晃动一瞬。
“苏哥哥你怎么了？”
云可悠疑惑的询问，脸上满满的担忧。
“没事，快吞了这颗珠子吧。”
将这种莫名的情绪抛之脑后，男人展出笑容，把水杯递了过去看着女人乖巧的服下。
“对了姐姐没事吧？”
云可悠脸上带着愧疚，巴掌大的脸上满满的自责。
“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姐姐也不用遭这种罪。”
她红着眼，脸部表情好像是在割爱。
“刚刚你在房间里跟姐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苏延策顿时有些紧张，刚准备哄，就听云可悠大方道。
“我接受你给姐姐一个孩子。”
“毕竟姐姐把她最重要的东西都给了我，那我也不好这么自私。”
男人脸上闪过惊喜和意外，不可置信道。
“你真的同意我和周时宜她......你不吃醋？”
女人噘起嘴，闷闷的把脑袋转向一边。
“先说好，我只允许你碰她一次！”
“不管有没有成功，都不准在碰她了！”
苏延策激动的把女人搂紧怀抱，一脸餍足道。
“我就知道我的可悠最大方了。”
“放心，我就碰她一次。”
“周时宜要是生不出，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毕竟我并不欠她什么！”
云可悠露出甜蜜的笑容，随后双手勾住男人的脖子，神秘道。
“苏哥哥我还有一个惊喜给你呢？”
在男人疑惑的目光下，云可悠笑的更加灿烂。
“我怀孕了，肚子里有和你的鱼宝宝。”
“我能感觉到这一胎最起码有两三百个鱼卵，你会有很多孩子呢。”
苏延策突然想起总喜欢像只小哈巴狗一般绕着他转圈的悦悦。
开心时还会用力的甩尾，难过时更会像人一样背对着他装深沉。
“怎么苏哥哥，你不开心吗？”
他迅速回过神来，将回忆从脑海抹除。
手放在女人的肚子，露出宠溺的笑。
“怎么会呢，我高兴都来不及。”
云可悠眼角带着一抹得意，丝毫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异常。
晚上，苏延策推开我的房间。
被子高高隆起，像躲了一个人。
他神色一软，声音放缓了许多。
“还在生气呢？”
“心口还疼不疼？我让医生给你开了止疼药，快起来吃吧。”
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
苏延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周时宜，你知道我不喜欢任性的女人。”
“哄你一次已经是我的底线。”
满室寂静。
苏延策彻底怒了，他两步上前，一把掀开被子。
“你到底听......”
映入眼前的只有两个大大的枕头，不见我的人影。
男人猛的怔在原地。
脸上的愤怒化作错愕和恐慌。
一颗珍珠弹落在地，滚到他的脚边，是七彩的颜色。
苏延策瞳孔骤然间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