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志小说 女频言情 官路之谁与争锋完结版徐广涛林海
官路之谁与争锋完结版徐广涛林海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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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帘西风666

    男女主角分别是徐广涛林海的女频言情小说《官路之谁与争锋完结版徐广涛林海》,由网络作家“卷帘西风666”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见杨怀远面沉似水,林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杨怀远哼了声,继续说道:“为了不让这个职务落到自己脑袋上,全县各局办打得鸡飞狗跳,你一句亲近大自然就把我打发了,未免有点儿戏吧?告诉你林海,今天找你来,是想听真话的,哪怕是打算以林场主任为跳板,暂时过渡下,也在情理之中,但如果你瞪眼瞎忽悠,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真让你去当护林员咯。”别看林海只是个普通科员,但并不意味着他缺乏政治敏感。杨怀远刚刚的那句话信息量很大,稍作解读,便意识到了其中的玄机所在。推荐干部,是很严肃的事情,必须遵守相关流程,身为县委书记,对此当然非常清楚,可杨书记却提出了四十八小时之内将人选上报至组织部这样的要求,显然不合常理。明知不合常理,为啥还要这么做...

章节试读

见杨怀远面沉似水,林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杨怀远哼了声,继续说道:“为了不让这个职务落到自己脑袋上,全县各局办打得鸡飞狗跳,你一句亲近大自然就把我打发了,未免有点儿戏吧?告诉你林海,今天找你来,是想听真话的,哪怕是打算以林场主任为跳板,暂时过渡下,也在情理之中,但如果你瞪眼瞎忽悠,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真让你去当护林员咯。”

别看林海只是个普通科员,但并不意味着他缺乏政治敏感。杨怀远刚刚的那句话信息量很大,稍作解读,便意识到了其中的玄机所在。

推荐干部,是很严肃的事情,必须遵守相关流程,身为县委书记,对此当然非常清楚,可杨书记却提出了四十八小时之内将人选上报至组织部这样的要求,显然不合常理。

明知不合常理,为啥还要这么做呢?

对,这很有可能是一次火力侦查,对各局办领导干部的执行能力做出准确的评估,为日后的调整做好准备。

短短几秒钟,林海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判断,这次推荐绝不是杨书记一拍脑门就做出的决定,没准后续会有相应的调整,如此看来,自己硬着头皮钻了徐广涛的圈套,还未必是件坏事。

所以,接下来的谈话应该大胆一点,至少没必要那么保守了。

这样想着,淡淡的笑了下,平静的说道:“杨书记,综合科确实就我一个人符合条件,这是不争的事实,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徐科长不怎么喜欢我,很愿意借这个机会把我发得远远的,省得每天看着闹心。事实上,我也不爱看他那张脸,就这么简单,没别的了。”

杨怀远点上一根烟,点了点头道:“这个解释还算合理,但你有没有想过,林场的条件那么艰苦,真要是十年八年调不回来怎么办?”

林海轻轻叹了口气:“我当然想过,可又能怎么样呢?徐科长不仅给我挖了个坑,而且还在坑边留了个套儿,如果说啥也不往里跳的话,搞不好下场会更惨,既然如此,还不如给他个面子,毕竟,这也算是提拔嘛,反正来日方长,慢慢来呗。”

杨怀远将吸了几口的烟掐灭,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林海,笑吟吟的道:“小林啊,我一直当你是个书生,没想到心眼还挺多呢!”

“这年头,有心眼少的人嘛?”林海反问了句:“再说,比徐科长差远了,他眼毛都是空的,插上个尾巴就是猴儿。”

杨怀远听罢,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家伙都不简单,要是遇到人贩子,估计都能把人贩子给卖了。好,年轻人就该这样,要知进退、善谋略,哑巴吃饺子,嘴上不吭声,心里得有数。”

林海不确定这句话是否有所指,所以没敢轻易往下接,仍旧正襟危坐,心里默默的对接下来的谈话做了个判断。

不出意外的话,杨怀远很可能要问他和徐广涛之间到底存在什么矛盾,而回答这个问题,还是要谨慎些,毕竟,听刚刚的话茬,杨书记对徐广涛的印象似乎也不错。

“那就说说吧,假如让你当这个林场主任,对工作有什么打算啊?”

杨怀远似乎对个人恩怨不感兴趣,直接将话题扯到了工作上。问题太突然,林海一点准备都没有,虽然外表镇定,可心里却有点慌了。

他对林业工作一窍不通,哪里有什么打算!怎么办?先应付几句......常年从事文字工作,林海对各种官话和套话烂熟于胸,倒也并不难。

不过,从杨书记巧妙的对全县干部搞了一次摸排的情况上看,此人的眼睛里是不揉沙子的,想用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糊弄过去,恐怕够呛。

算了,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他想。

“实不相瞒,我连林场什么样都不知道,对林业工作更是两眼一抹黑,怎么可能有什么打算呢?如果非要说的话,至少得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否则,我做不到。”他斟酌着说道。

杨怀远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微微点了下头,说道:“嗯,不错,心眼多,人老实,我喜欢。”

林海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信口胡说。

“但是,两个月的时间太长了,一个月吧,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整改方案来,拿不出来,自动辞职,怎么样,敢接受这个挑战嘛?”杨怀远接着说道。

这就算定下来了?林海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的意思是......真让我担任林场主任的职务?”他试探着问道。

杨怀远则把眼睛一瞪:“废话,任命个股级干部,还得考察个一年半载呀?老爷岭林场的管理非常混乱,规章制度形同虚设,目前急需一个敢挑担子的人,你刚刚不是抱怨在哪里都没前途嘛,我就给你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抓不抓得住,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可是,其他被推荐的人呢?难道就不再选择下嘛?”林海低声问了句。

杨怀远冷笑一声:“如果是推荐招商局局长人选的话,不用四十八小时,四十八分钟后,推荐表就放在我的办公桌上了。现在看来,大家都在绞尽脑汁的琢磨怎么才能不被选中,既然如此,那推荐上来的人,估计就都是些废材了,对废材,我没有兴趣。”

林海点了点头。

杨怀远挥了挥手:“回去把工作赶紧交待下,组织考核明天就进行,公示开始,你就走马上任,另外,好好谢谢徐科长,没有他挖坑,你可能这辈子就只能写材料了。”

林海答应了声,起身退出了办公室。

一周之后,林海被任命为老爷岭国营林场副主任的公示正式开始。为了表示祝贺,徐广涛特意安排了一顿酒宴。

酒宴设在了黄岭县最豪华的兰湖酒店,出席的不光有综合科的全体同事,秘书科和接待科里与林海关系比较好的人被邀请参加。

那天晚上,大家喝得非常尽兴,临分手的时候,徐广涛握着林海的手,醉眼朦胧的说道:“海啊,将来当了林业局局长,可别忘了我哦。”

林海淡淡一笑,贴在徐广涛耳边说道:“感谢你个屁,别以为给老子下个套,就能置我于死地,咱们走着瞧!”

徐广涛面不改色,哈哈大笑,直接给林海来了个热情的拥抱,然后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林苗是我的女人了,是她主动的哦!另外,准备在林场扎根吧,你这样的傻子,只配呆在那种地方。”说完,用力的握着林海的手,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望着徐广涛的背影,林海的嘴角略过一丝冷笑。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老刘问道。

“没什么,徐科长祝我步步高升呢。”他平静的道。

第二天清晨,林海拎着两个行李箱出发了。

五月初,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将破败的小县城妆点得分外妖娆,和煦的春风轻抚着树梢,鸟儿在枝头唧唧咋咋的欢唱着,似乎是在为远行的林海送上最后的祝福。

没有人送行。因为谁都知道,他从此被踢出了权力的核心圈子,前途就跟大山深处的野花,孤独的绽放,悄无声息的枯萎,自生自灭,可以忽略不计。

在中巴车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林海在老爷岭镇下了车,此处距离国营林场的直线距离还有两公里。

请注意,是直线距离,真正的距离是将近十公里坑洼不平的山路。

在汽车站迎接他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

身材不高,皮肤黝黑,驾驶着一辆全地形自动变速敞篷越野车,这台车当年曾经有一句家喻户晓的广告词,时风时风,路路畅通!

王心莲叹了口气:“他大名叫贺胜,在家里排行老六,他爹曾经当过林业站站长,在镇里也算是个人物。贺老六高中毕业就成了林场正式职工,不过他一天班也没上过,先是在镇上开了个饭店,后来又在县里搞了个歌厅,据说还养过车,反正做生意挣了不少钱。”

林海点了点头,说道:“我听老高说,他现在垄断了蕨菜的收购生意,是这样嘛?”

王心莲幽幽叹了口气:“不仅是蕨菜,几乎所有山货收购都被贺老六垄断了,他纠集了一帮人,在主要路口设卡,只要是外来的收购商贩,见一个打跑一个。”

“够嚣张的呀,难道没人管嘛?”林海问。

王心莲摇了摇头:“镇领导和派出所被他用钱摆平了,都瞪眼装糊涂,挨打的大多是外乡人,即便是报警,拖上几个月,也就不了了之了。”

“你爹出事,也跟贺老六有关?”

王心莲继续说道:“我爹脑子挺活的,十多年前就开始收蕨菜了,他为人厚道,十里八乡的农民,都愿意把蕨菜卖给他,生意做得挺好的。”

别小看这走街串镇的活儿,没有两把刷子,还真做不了,林海自幼在农村长大,深知其中的门道儿,于是笑着道:“看来,王主任不仅工作认真,而且还是老爷岭的能人呀。”

王心莲苦笑:“我们这儿的野生蕨菜都销往岛国,零六年的时候,贺老六见这生意挺赚钱的,便也加入了进来,起初我爹没怎么介意,毕竟大家都认识嘛,还帮了他不少忙呢。”

“后来呢?”林海问。

王心莲叹了口气:“第二年,贺老六跟县里的一个当官的合伙了,仗着资金雄厚,故意抬高收购价格,抢走了不少生意,但还是有些老山民,宁愿低价,也要卖给我爹。这下他就不高兴了,零七年过完春节,他带着几个人来我家,摆明了说,以后蕨菜就他收了,让我爹别干了,我爹没答应,两人不欢而散。”

如果说之前的行为属于恶意竞争,扰乱市场秩序的话,那后来明显就属于欺行霸市了,说得严重点,甚至有黑恶势力之嫌,而贺老六之所以如此明目张胆,估计与徐广涛在背后撑腰有关。

“之后呢,贺老六没再找麻烦?”他问。

王心莲道:“开始的时候,我爹还很提防,可渐渐就不那么小心了,五月中旬的一天,在回家的路上,突然窜出一伙身份不明的人,把我爹的车给截住了,不容分说,上来就打,蕨菜也抢走了。后来我爹报了案,咬定是贺老六指使人干的,可派出所的警察却说没有证据,无法立案。”

林区不像城镇,到处都是监控,荒郊野外的,想要证据,谈何容易,林海听罢,也是轻轻叹了口气。

“我爹脾气倔,见派出所和稀泥,一气之下,就直接去县里反映情况,派出所得知之后,说他无理取闹、告黑状,我爹不服,和派出所所长吵了起来,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发生了点撕扯,结果被以妨碍公务和寻衅滋事为由拘留了十天,从拘留所出来之后,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整天在林场呆着,跟谁也不说话,连家都不怎么回了。”王心莲说到这里,眼圈微微发红,声音也有点哽咽。

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情,在农村并不罕见,说是一抓一大把也不为过。派出所方面拿了贺老六的好处,自然是能拖就拖,而王增全没什么证据,干瞪眼没辙。

挨打被抢没证据,但闹事却铁证如山,说实话,拘留已经是轻的了,如果玩得狠点,直接给定个袭警,那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

“这种事确实挺难处理的,其实,王主任这么聪明,应该先稳住了,等拿到证据再说。”林海沉吟着道。

“荒山野岭的,上哪里找证据,只能是吃个哑巴亏。”王心莲叹了口气道:“正好零八年的时候,我爹被县里任命为林场主任,从那之后,他就把全部心思都铺在了工作上,但我知道,他这口气始终憋着,只是用拼命的工作去缓解内心的郁闷而已,或许是感觉太窝囊,或许是工作过于劳累,去年他突发心脏病,连句话都没留下就走了。”

林海听罢,不免有些唏嘘。沉吟片刻,又问:“刚刚你说,贺老六跟县里的一个当官的合伙,那个当官的是谁啊?”

王心莲想了想:“一个姓徐的,去年来过,跟我爹还聊了挺长时间,大高个,白白净净的,说是等转过年,让贺老六给我爹补偿一笔钱。”

果然是徐广涛这个垃圾,外表装得跟人似的,其实满肚子都是坏水。这样想着,不由得冷笑一声。

王心莲见状,试探着问道:“您认识他吗?”

“认识。”

“他是多大的官呀,县长还是副县长?”王心莲忽闪着眼睛问道。

林海撇了撇嘴:“狗屁县长,他那个芝麻绿豆大的官,最多也就是给县长提鞋吧!对了,这个明天贺老六能来吗?我看看是个什么货色。”

“够呛,现在是他最忙的时候,不过也没准,他收上来的蕨菜,都存放在林场的仓库里,说不定能顺道过来看一眼。”王心莲说道。

林海一愣:“存在林场的库房里?”

“是呀,林场以前有个木材加工厂,那个库房就是加工厂的干燥车间,通风干燥设备都有的。”王心莲说着,指着窗外又道:“顺着这条路走,拐个弯就能看到了。”

“仓库一年租金多少呀?”林海问。

王心莲苦笑:“一分钱租金也没有呀,不仅没租金,还白用通风和干燥设备呢,一年下来,光是电费就小两万块钱呢。”

我去!这也太不靠谱了吧,林海略微思忖片刻,找来雨伞,迈步外门外走去。

“下这么大的雨,你去哪儿?”王心莲诧异的问。

“去库房看看。”林海说道。

王心莲犹豫了下:“我陪你去吧。”说完,飞快的下了楼,找来一件雨披,跟在林海身后,朝库房走去。

库房很大,足有两千多平方米的样子,而且,养护得还挺不错的,至少门窗都完好无缺。两人还没等走近,便听到一阵狗的狂吠声。随即,库房的小角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探出头来,朝两人这边看了眼。

“干什么的?”男人问。

还没等林海吱声,王心莲抢着说道:“新来的林主任,要去库房看看。”

那男人听罢,连理都没理,直接把门关上了。

看来,贺老六还真挺牛,连给他看库房的人都这么嚣张,好歹我也是新上任的林场主任,连句客气话都没有,这未免有点装过头了吧,林海在心里想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库房上做点文章吧。

黄岭县县政府综合楼小会议室。

十多个人围坐在会议桌旁,乱哄哄的聊个不停,林海坐在角落里,有点心不在焉。

二零零一年,他大学毕业后考取了黄岭县的公务员,并被分配到了个前途无量的部门---县委办公室。怀揣着对人生的无限憧憬走上工作岗位,可转眼十年了,他还是综合科的一名普通科员,当初的万丈豪情早就残酷的现实消磨殆尽了。

今天他有点低烧,本来打算请假去医院瞧瞧的,却被告知下午有个重要会议,任何人不许缺席,于是只好咬牙坚持了。对他而言,冗长而无聊的会议几乎成了工作常态,所谓不得缺席,无非是为了显示会议组织者的权威和地位而已。

一点四十分。

科长徐广涛准时推门走了进来,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徐科长居中而坐,先是扫视了一圈,然后清了清嗓子,这才缓缓说道:“好了,下面开会,首先传达下县委组织部的决定。”

大家听罢,都面露惊讶之色。

正常情况下,组织部的决定一般都与干部任免有关,看来,这确实是个非常重要的会议啊。

林海却仍旧打不起精神,因为无论提拔还是重用,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县委机关的人事关系复杂而微妙,充满玄机。一次看似平淡无奇的人事变动,都是各方势力较量和平衡的结果,而像他这种三无人员,就只配做个看客,在宣布结果的时候,配合的鼓几下掌而已。

三无指得是无背景、无人脉、无靠山,实际上,林海还得加上一无:无人民币。家境贫寒的他,参加工作之后才还清了助学贷款,目前每个月三千多块钱的工资,还房贷就几乎占了一半,剩下那点钱,除去正常的生活开销之外,基本上所剩无几了。

这年头,职务晋升往往与经济实力挂钩,说得直白一点,是需要送礼的,林海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也想送,但实力真的不允许。

会议还在继续,徐广涛大声说道:“根据县委组织部的要求,近期将从机关选拔一名年轻干部,充实到基层担任领导职务,具体要求如下,一,党员、男性;二,政治思想过硬,作风扎实,肯挑重担,有开拓精神;三,参加工作十年以上,年龄在四十岁以下。今天咱们开会,就是确定下综合科的推荐人选。”

按照相关规定,干部任免必须走民主推荐流程,但今天这个民主推荐会却有点诡异的色彩。

综合科是县委办公室的下设科室,虽然叫科,其实就是个股级单位,目前在编人员十三人,其中六男七女。

而这六个男性之中,四十岁以下的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科长徐广涛,正常情况下,他是不在推荐范围之内的,

剩下的就只有林海了,因为另外那个四十岁以下的男同事,才刚刚上班两年,无法满足参加工作十年以上的要求。

徐广涛的话音刚落,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了林海,显然,这条件几乎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林海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隐隐有种不祥之感。

坐在对面的徐广涛面带微笑的看着他,真诚笑容背后,依稀隐藏一丝讥讽和不屑。

他们俩是同期进入县委工作的。

与林海的原地踏步不同,徐广涛的进步非常快。三年前被提升为综合科科长,据说,明年还非常有可能晋升为县委办公室的副主任。

众所周知,县委办公室比县政府办公室要高半格,县委办公室主任一般都是县委常委,副县级待遇,有相当的话语权,而副主任虽然没有那么高的地位,但以徐广涛的人脉关系,这个宝座迟早是要到他手里的。

徐广涛的人脉很广,首先,前任县委书记徐广海是他的堂兄,其次,徐氏家族是黄岭县的名门望族,从政者甚多,据说上上下下足有几十号人。最后,徐广涛家境殷实,出手豪阔,相貌堂堂外加能说会道,自然朋友众多。

而林海却一直不喜欢他。

倒不是因为仇富心理,事实上,林海虽然出身贫寒,但生性率真自信,与其他家境好的同事都能和睦相处,看不惯徐广涛主要原因,是因为这家伙媚上欺下的小人嘴脸,即便成了他的顶头上司,也照样带搭不理,除了工作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交流。

其实,在机关工作,类型的情况很多,只要没有利益冲突,大家还是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的,可他们俩之间却偏偏不消停。当然,冲突并不是因为利益,而是因为一个从乡镇借调到综合科帮忙的一个年轻女孩。

女孩叫林苗,是林海的老乡,都是黄岭县北沟镇人,两人之间还沾点拐了八个弯的远亲,按辈份论的话,林海要叫一声姑姑,当然,这只是笑谈,实际上,他从来没叫过,林苗对林海这个大侄子也非常尊重。

林苗刚刚结婚,年轻漂亮,人又聪明,很珍惜在县委机关工作的机会,不论谁有什么事,从来都是随叫随到,深得办公室同事的喜欢。

可谁也没想到,已经娶妻生子的徐广涛却对林苗起了歪心。他经常以工作为名,单独带林苗外出,开始林苗还挺开心的,可后来便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便总是找借口推辞。

这年头,有钱有势的男人,想在婚外找点刺激,也并非什么稀罕事,只要是你情我愿,外人也懒得干涉,但如果是利用手中的权力逼女人就范,就不那么地道了。

被林苗拒绝了几次之后,徐广涛便开始以各种借口找毛病,三天两头的训斥,林苗被骂哭了好几次,大家虽然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毕竟事不关己,都佯作不知。

林海也是如此,但后来实在没忍住,便为林苗说了几句公道话。徐广涛见有人挑战自己的权威,当然不答应,于是二人就吵了起来。

开始的时候,双方还都很冷静,只是就事论事,林海说林苗并没什么不妥之处,没必要吹毛求疵,而徐广涛则让林海干好分内的工作,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话不投机,争吵很快升级,林海很含蓄的点了徐广涛几句,大致意思是别太过分,谁都清楚你心里咋想的。

这当然戳了徐广涛的肺管子,他当即暴跳如雷,以林海侮辱他人格为由,撸胳膊挽袖子冲了过来,如果不是被同事及时拉开,两人差点动手。后来,林苗也自知没好日子过,索性就主动返回原单位了。

从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就更僵了,即便走个面对面,互相也都不看一眼。

都闹到这个地步了,徐广涛怎么可能把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白送给我呢?

林海心中暗想,哪怕是馅饼落到我嘴里了,这小子也得想方设法给抠出来啊!

“我们综合科满足推荐条件的就是林海同志,如果大家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了啊。”徐广涛很认真的说道。

林海冷冷的插了句:“请问徐科长,县委如此大张旗鼓的选拔干部,是要充实到哪个基层岗位啊?”

“看到了嘛,林海同志的特点就是比较鸡贼,生怕自己吃亏,凡事必须问明白,大家得多学习这种较真的精神啊。”徐广涛说道,话虽然略带贬义,但用得完全是开玩笑的语气,啥毛病都挑不出来。

林海也懒得计较,只是淡淡一笑。

徐广涛接着说道:“这个岗位非常重要,是怀远书记亲自点将,前途远大,未来可期。”

先渲染了一番之后,这才将结果说了出来。

怀远书记是县委书记杨怀远,黄岭县的一把手。刚刚上任半年,上周,他去黄岭县老爷岭国营林场调研,对林场的无序状态非常不满,当即指示县委组织部,从机关选拔一名年轻有为的干部到国营林场任职。

众人听罢,都面面相觑,林海更是脑袋嗡的一声,差点直接跳起来。

这哪里是天上掉馅饼,分明是飞来横祸啊,表面上看似提拔,其实跟发配差不多!怪不得徐广涛把馅饼硬塞到我的手里,闹了半天是公报私仇,变着法儿的整我呢!他在心里恨恨的想。

老爷岭国营林场位于黄岭县西南的大山深处,距县城五十多公里,山高林密,交通不便,连车都不通,前任林场主任王增全因病去世之后,职务一直空缺着。

别的职务空下来,动作稍微慢点都可能被抢走,而这个职务却始终无人问津,究其原因,条件艰苦是一方面,另外最担心的是怕一旦干上,就很难调回县里了。

林海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对局势迅速做出了判断。

原则上是可以拒绝被推荐的,但需要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否则,徐广涛的大帽子立刻就得扣过来,什么对工作挑肥拣瘦,不响应县委号召,政治觉悟低下,没有责任感和使命感等等,冠冕堂皇,很难反驳。

这样想着,他不慌不忙的说道:“我一直做文字工作,对林业一窍不通,推荐我去林场,这不是瞎胡闹嘛?工作干不好,个人荣辱无所谓,关键会给国家财产造成损失呀!”

徐广涛却把脸一沉:“业务不熟可以学,以你的聪明和才干,还不是分分钟搞定啊,再说,现在是封山育林期间,林场也没什么具体业务,主要工作就是抓好安全就可以。”

“安全也不是闹着玩的呀!”林海回了一句。

“当然不是闹着玩的呀,所以才有这么多要求啊,否则的话,随便在当地找个农民不就行了吗,杨书记看中得是干部的政治素质和工作态度,你完全符合要求。”徐广涛步步紧逼。

林海沉吟片刻,皱着眉头说道:“可是,选拔林场主任,应该是林业局负责推荐吧,怎么轮到县委办公室了呢,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徐广涛冷笑一声:“话可不能乱说呀,这是杨书记亲自拍的板,要不,你当面去问问他?”

林海一时无语。

徐广涛见状,继续说道:“去年十一月七号大火之后,杨书记对林业局的班子非常不满,之所以从县委县政府机关选拔干部,也是给他们个警示,你可千万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如果在林场主任的位置上干出点成绩,几年之后,没准能提拔个林业局局长呢!”

去年十一月七号,黄岭县龙潭乡山林发生重大火灾,过火林木面积高达一千多亩,导致两人死亡,直接经济损失五千余万元,事后查明,火灾原因系附近村民在承包山林中砍伐时随手丢弃的烟头所致。犯罪嫌疑人当即被捕,当地林业站的站长因渎职罪被依法追究责任,龙潭乡以及黄岭县主管林业的领导也被免职。

当时杨怀远刚刚上任两个多月,这起大火,无异于迎头给了新书记一记闷棍,肯定恨得牙根痒痒,未来肯定要对林业局的班子进行彻底的调整,但要说林海有可能被提拔为林业局局长,那纯属忽悠之词。

“徐科长,我还是觉得不妥。”林海坚决的说道:“我确实不适合这个岗位,这与政治觉悟无关,完全是出于对组织和国有资产负责的态度,如果非要推荐的话,我个人持保留意见。”

徐广涛斜了他一眼:“适合不适合,是组织部门考虑的事,你参加工作十多了,早就该提拔了,我这可是一片好心啊。”

我去!这招挺狠啊,把我摁得死死的,想推都推不开,林海暗暗的想。

“我能考虑一下吗?”他沉吟着问。

徐广涛哈哈一笑:“可以考虑,但时间不能太长,杨书记下的命令是,四十八小时之内必须把推荐人选报到组织部。其实,我觉得没什么可考虑的,咱们推荐上去,组织部还未必通过呢,只是个候选人而已。反正我是一片好心,你不稀罕无所谓,但万一传到杨书记耳朵里,问题可能就严重了,他的作风,你应该清楚。”

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林海已经听出了话外之意。

如果拒绝,消息立刻就会添油加醋的被汇报上去,杨书记上任不久,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刻,一旦得知自己的命令无法得到贯彻,势必会大发雷霆。

不是对工作挑肥拣瘦嘛,那就给你个更瘦的!不去,不服从组织安排,这在体制内是个足以压死人的罪名;去,那就等着遭罪吧,至少在杨书记的任期之内,是休想翻过身的。

相比而言,先答应下来也未尝不可,毕竟,自己只是被推荐的候选人之一,并非正式任命,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样想着,于是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些苦涩。

在县委干了十年,天天盼着有提拔的机会,可提拔的机会终于来了,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坑,真有点黑色幽默的味道啊。

见他沉默不语,徐广涛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对推荐人选没有异议,咱们就举手表决吧。”

会议室里非常安静,只有两三个人举手,其他人似乎有些犹豫,明显在观望。

见举手的人不多,徐广涛微微皱了下眉头,开玩笑的说道:“林海啊,看来你这人缘不咋样啊,同志们对你都有看法嘛。”

话音刚落,综合科的老刘苦笑着接过了话茬:“小林啊,我是这样想的,机会还是很难得的,毕竟是往上走一步嘛,我想被推荐,还没这个资格呢,对吧?”说完,缓缓的举起了手。

老刘是科里年龄最大的同事,五十多岁了,为人谦和忠厚,大家都拿他当老大哥。见他表态了,剩下的人也都纷纷举起了手。

“非常好,全票通过,那就这样,我马上就把推荐结果汇报上去了。”徐广涛说完,起身扬长而去。

正常情况下,接下来发生的场面应该是这样的,大家围拢上来,纷纷对林海表示祝贺,并说一些虚头巴脑的话。

但实际上,谁也没吱声,众人只是低着头默默离开了,只有老刘在路过林海身边时,意味深长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散会之后,林海直接去了县中心医院,医生检查一番,发现白血球有点高,初步诊断是炎症,于是给他开了两瓶点滴。

刚挂上吊瓶,姐姐打来电话,说是母亲住的房子山墙有点歪了,打算五一之后翻修下,让他准备点钱。

林海父亲早逝,母亲独自一人将他们姐弟俩拉扯长大,含辛茹苦,很不容易。姐姐嫁到了邻乡,姐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日子也不算宽裕。

家里的老房子还是当年土改时候分的,说是百年老屋也不为过,破败不堪,早就该修缮下了。

姐姐的孩子正读高中,用钱的地方比较多,只能拿出五千块钱,剩下的就得靠他了。

林海想了想,直接告诉姐姐,钱的事就不用操心了,到时候出点力就可以。

放下电话,他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活了三十二岁,钱始终是压在他头上的一座大山。小时候穷,总想着好好学习,长大以后上班挣钱就不穷了,可上班之后却发现,贫穷就像是癌症一样难以治愈,哪怕是当上了公务员,也无法从根本上改变。

其实,公务员的收入并不算很高,只是相对稳定而已,林海参加工作十多年,工资也不过三千多块钱,如果家境比较好的话,有父母贴补,这些钱倒也凑合,可如果就靠这点死工资,那经济就比较紧张了。

林海就是靠这点死工资过日子的,为了在县城买房,他足足在食堂啃了三年多的馒头,没抽过五块钱以上的烟,最后又跟同学朋友借了一圈,总算才把二十万的首付凑足。

所幸的是,公务员的住房公积金比较高,还贷的压力相对要轻些,这几年,不但还清了外债,手里还有了几万块钱的积蓄。

他大致估算了下,翻修房子至少要两万块钱左右,还在自己承受的范围之内。

正在心里盘算着工程如何进行,却忽然听有人喊他的名字,抬头一看,原来是高中同学张永江。

张永江在县政府当司机,人很聪明,混得还不错。

“永江啊,你怎么了?”林海问。

张永江叹了口气:“这两天牙疼,脸都肿了,明天还要拉着陈副县长去市里开会,这不,赶紧来打个吊瓶,你也病了?”

“没事,有点低烧。”林海轻描淡写的道。

张永江在他身边坐了,笑着道:“对了,你们县委办公室推荐谁了?”

林海一愣:“什么推荐谁了?”

“老爷岭国营林场主任呀,杨书记下令了,要在县里选拔个年轻干部,让各局办先搞民主推荐,哦对了,你们县委办公室向来老谋深算,又能随时掌握领导的动态,肯定想方设法往后拖,可别的部门不成啊,为了不被推上去,人脑子都差点打出狗脑子了。”

“至于那么严重嘛!?”林海问。

张永江把嘴一撇:“那当然啊,谁愿意去那个鬼地方呀!除了一个月多挣几百块钱补贴,狗屁油水没有,跟蹲监狱没啥区别。回趟县城得折腾小半天,万一闹个病啥的,连去医院都来不及,之前的王增全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嘛,他当时要住在县里,没准就抢救过来了。现在是人人自危,只求这个苦差事别落在自己脑袋上。林业局和农委最热闹,据说是吵了一下午,最后差点上演全武行。有人甚至公开放出话来,如果派到自己脑袋上,那索性就辞职不干了!”

黄岭是个农业县,农委和林业局的人员最多,符合条件的人估计也不少,场面肯定相当热闹。

“那最后推荐谁了呢?”他问。

张永江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消息,今天晚上,估计各局办领导家的门都能被挤破了,必须得表示下诚意啊,不然,领导大笔一挥,成了候选人,那可就麻烦了。”

林海无语,若有所思。

我今天的态度是否不够强硬呢?可转念一想,事已至此,后悔也没什么意义。

首先是未必能被选上,其次,就算选上也无所谓,反正自己这样的人,在哪儿都没什么前途,还不如去林场自由自在些,提了一级不说,收入还有所增加。交通和伙食补足什么的,加起来应该有七八百块钱。

别小看七八百块钱,对有些人来说,或许还不够一顿饭钱,可对靠死工资过日子的人而言,也不是笔小数目。

也罢,徐广涛下了个套,想看老子气急败坏,上蹿下跳,我偏反其道而行之,不给你看笑话。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就是老爷岭林场嘛,又不是人生终点站,有什么可怕的!

这样想着,顿时就释怀了。打完吊瓶,回家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感觉身上轻松了许多。

到了单位,凳子还没坐热,秘书科便打来电话,说杨书记让他过去一趟,林海不敢怠慢,连忙一路小跑的直奔书记办公室。

到了门外,轻轻敲了几下门,听里面喊了声进来,这才将门推开一条缝隙,见没有其他客人,然后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杨怀远五十出头,中等身材,说话大嗓门,脾气火爆。综合科平时主要是为他写各种材料,所以,林海倒是没少和他打交道。

“坐吧!”杨怀远头也不抬的说道,然后继续翻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件。

林海小心翼翼的坐了,半晌,杨怀远将手中的文件合上,然后抬起头,冷冷的问道:“到目前为止,你是第一个被推荐上来的人,说说吧,是自己真想去,还是被逼无奈的?”

林海思忖片刻,苦笑着说道:“怎么说呢,算是被逼,但并非无奈。”

这句话引起了杨怀远的兴趣,他把身子往后靠了靠,饶有兴趣的说道:“行啊,小子,一开口就有故事,讲讲吧,我听听是怎么回事。”

林海略微犹豫了下。

从政多年,他深知县委人事关系的复杂,在不清楚领导的真实意图之前,最好是少说为妙。

这样想着,于是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综合科就我一个附和推荐条件,不推我推谁呢?当然,我可以拒绝,之所以没那么做,是因为......”

说倒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偷眼观察了下书记的表情,见没什么异常,这才继续说道:“反正我也没什么前途,在哪都一样,去林场挺好的,亲近大自然嘛。”

杨怀远听罢,冷笑一声:“如此说来,你是个无欲无求、淡泊名利之人啊,既然如此,那就别当什么林场主任了,乱七八糟的事情那么多,影响你修身养性,你不是想混日子嘛,索性来个彻底的,直接干护林员吧,那才叫真正的亲近大自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