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被压制不久的电击痛楚又回来了，不过被电了两辈子的我早已逐渐习惯。
我淡定地擦掉唇边溢出的鲜血，把污渍抹在顾青璃裙子上，饶有兴致对她道：
“吃了什么？姐姐我可是送了你一个好东西。”
“你不是喜欢四处勾搭男人吗，那姐姐就送你一个勾引人的好帮手。”
正好，顾青璃喜欢四处装小白花勾引男人，系统喜欢强迫人装可怜攻略男人。
分明他俩才是绝配啊！
若我是系统，我一定不会放着顾青璃这么合适的合作伙伴不要，非得来啃我这块明摆着的硬骨头。
只可惜，它到底不是人类，没有这么灵活的处事方式。
系统终于反应过来了，在我的脑子里发出尖锐爆鸣声，
愚蠢的人类！你又要对我做什么，你骗了我！
我放声大笑，却并不理会它。
只加快了元魂在顾青璃意识海的扩散。
如我所料，系统的真身果真在被顾青璃吃下的那一部分元魂之中。
它在我脑海中的叫骂声越来越小，逐渐几近于无。
一旁的众人见她受苦，心疼得无以复加。
师兄更是急得冲我拔了剑，逼我救她。
只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个接盘侠，顾青璃她当定了，哪怕杀了我也没用。
与此同时，顾青璃原本是装病，这下是真的被元魂入体的痛楚疼得意识不清，甚至维持不住自己清纯白莲的人设。
她冲想要救她的师兄尖叫道：
“没用的东西！你这么高的修为，怎么连我都救不下来！”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心疼她舍不得下手！”
不敢相信素来温柔体贴的她竟敢说出这种话，师兄持剑的手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师尊抬手掐住我的脖子，想要逼问出救顾青璃的办法，却没料到她却一脸怨毒地看着他道：
“都是你的错！你要是早听我的把她逐出师门，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死亡的逼迫感，确实会折磨得人面目全非。
往日虚假的和睦，在顾青璃暴露本来面目后彻底撕裂。
我却懒得管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只默默关注着灵魂深处的惩罚力度。
折磨了我整整两辈子的电流终于消失不见，我心中一喜。
成功了，这个瘟神终于被我送走了。
虽然此刻的我元魂分裂，修为大降。
可只要能摆脱它，那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正当我松了一口气打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时，元魂深处传来一阵刺痛。
熟悉的机械音再度响起，不同的是，系统的语气比以往更加气急败坏，
你怎么敢！你竟然想把我送走！
我告诉你楚尽秋，我可是主神亲自任命的一级系统，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你想摆脱我？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
骨头硬是吧，那就继续去死，我倒是要看看你的灵魂够我重启几次！
深入骨髓的痛楚再度袭来，我被痛得头晕眼花，脑子像是被放进了绞肉机中。
浑身七窍流血，我形容狼狈却笑得放肆：
“行啊，那咱们就——”
“来日方长，至死不休”


哪怕会再死一次，我也绝不会妥协。
眼见众人被我坚决的语气气到说不出话来，一直待在角落里一副弱柳扶风模样的女子咳嗽两声，终于开了金口：
“咳咳......师尊师兄们，别逼师姐啦！”
“没关系的，就算没有师姐的金丹，我也可以自己......咳咳，自己疗伤的。”
眼前这个娇若梨花的女子正是我的小师妹顾青璃，也是一本团宠修仙类小说的女主角。
而我本是生在二十一世纪的普通人，过着朝九晚六猫狗双全的幸福小日子。
有一天却突然被什么攻略系统绑定，强迫我穿越成了这本三流狗血小说的恶毒女配。
原文中，这个女配的师尊，师兄，师弟甚至未婚夫，都会不可自拔地爱上青春活泼的小师妹。
而她却出于嫉妒，多次陷害小师妹不成，最终还被揭穿自己恶毒的真面目，在绝望中死去。
害我穿越过来的罪魁祸首系统告诉我，只要我乖乖听它的话去攻略下男主们，它就可以帮我摆脱原著中惨死的命运。
除此之外，它还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无论是穿越回家还是留在这里都随我心意。
当然，换句话说，若是我完不成所谓的攻略任务。
我就只能永远呆在这里了。
恩威并施之下，系统想不出我拒绝的理由。
它说完这些，便得意洋洋地等着我同意它的条件，像之前的宿主那样感谢它赋予自己新生。
可系统万万没想到，当时的我不仅态度坚决地拒绝了它。
更是顶着消极任务的惩罚硬生生在短短百年内修炼到了渡劫期，还试图用成仙的雷劫劈死它。
只可惜，号称无物不摧的九转天雷还是吹了牛。
系统仅仅只是被劈得元气大伤，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灰飞烟灭。
计划败露了，我正坦然地准备迎接失败者的结局。
没想到系统却不愿意就这么放过我，以消耗我的灵魂之力为代价带我重新回到了我们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刻。
它以为，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我肯定会认识到生命的可贵。
可惜，它最大的缺点就是自以为是。
重生归来的我并没有如它所愿地去接近几个男主，却也没有同上一世那样玩命修炼。
我将自己关进了宗门中的藏书阁中，日夜翻看着那些晦涩难懂的古籍，不曾踏出这里一步。
失算的系统被我气的咬牙切齿，却除了加大对我灵魂的惩罚力度外什么也干不了。
我原以为，只要避着男女主这群瘟神们就行，但剧情的不可抗性远比我想象中强得多。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恶毒女配和女主是命中注定的孽缘。
小师妹顾青璃擅闯宗门秘境伤了灵根，需要极为罕见的天材地宝修补伤势。
身为千年难遇的冰天灵根修士，我的金丹再合适不过了。
更何况，我曾数次谋害过她。
于是，向来偏心师妹的师尊和师兄弟们，特意寻了今夜，将我堵在院子中逼我交出金丹赎罪。


我因为拒绝完成系统颁布的攻略任务，被它抹杀了两次。
它强迫我去攻略变了心的未婚夫，说他是我命定的男主角。
不完成这所谓的攻略任务，它就会一直抹杀我，让我重生。
可我偏不信这个邪，宁愿身死道消也不想如它所愿。
第一世，我努力修炼到渡劫期，试图引九转天雷劈死系统，失败，被系统抹杀。
第二世，我转修神魂，试图切割自己的意识海分离自己和系统，失败，再次被抹杀。
第三世，在魂飞魄散之际，我终于依它所言，靠近了那个男的。
它以为我终于屈服了，猖狂笑道：
“装什么贞洁烈女，还不是为了活命谁都能上”
可它没有想到。
我接近对方的唯一目的，就是杀了他。
“够了，逆徒！青璃只不过是想要你的金丹而已，你给她就是了。”
向来清冷绝尘的师尊，头一次冲我发了火。
“对啊师姐，反正你天资过人，从筑基到金丹也不过用了区区三十载。”
“没了金丹，你重修就是了。可青璃不一样，她自幼身子便弱，如今又中了毒，急需你的金丹救命啊！”
而素来风流倜傥，对女性彬彬有礼的三师弟也难得地冲我冷了脸。
“师妹，师兄照顾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向你开口求过什么东西。”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师兄求求你，把金丹给青璃好不好？”
就连温文尔雅，一手把我带大的大师兄，也用这么嫌恶隐忍的神情看着我。
“为什么不给顾师姐金丹！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我没有你这么狠心的师姐！”
“如果快死的是你就好了，这样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拦我们和顾师姐在一起了。”
我拼了半条命救回来，亲手教导大的小师弟，落在我身上的视线都充满恨意。
夜色浓厚，风拂过我额前碎发，没有人能看清我紧抿的唇瓣。
这还是小师妹顾青璃上山之后，我的秋月峰内头一次聚满这么多人。
只可惜，他们不是为了来和我叙旧情的，而是来取我金丹，废我修为的。
痛。
刻骨铭心的痛。
系统又加大惩罚力度了。
意识模糊中，略带得意的冰冷机械音在我脑海内响起：
宿主，重来一世，你怎么还是过得这么狼狈啊
看看，谁让你不听我的话去攻略他们，现在好了吧，他们又被你师妹勾走了魂，你只剩下众叛亲离这一个下场了哦~
不过你现在反悔也还来得及，咱们可以走追妻火葬场的虐文路线，继续攻略他们。
只要攻略了他们，我就帮你实现成仙的愿望。
现在答应他们，把金丹交出去好不好？
我勉力咽下喉间那口腥甜的血，一字一顿道：
“绝无可能”
他们明明知道我的体质特殊，没了金丹一定会死，却仍然执意要取走它。
我不可能交出我的金丹，也不可能如它所愿去低声下气地讨好这几个名为男主的人渣。


这一次的重启比上一次还要痛苦。
远比千刀万剐更痛苦，像是把身体拆成小块，由里到外被蚂蚁反复啃食。
系统说，我是它见过的所有人中，灵魂最坚毅的一个。
能撑过一次世界重启的都是万中无一的存在，它本想借此惩罚我，让我魂飞魄散，好早点去绑定别的宿主。
可它却没能想到，我竟然完整撑下了足足两次重启。
系统在我耳边冷笑：
骨头再硬有什么用，没了灵魂之力，没有了重新攻略的机会，你照样要被主神处死。
你的灵魂已经跟纸一样薄了，楚尽秋，你没有再重来的资本了，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我垂下头，不语，脊背却仍是挺得笔直。
机械音还在继续响起，隐约中和我那个遗传学上要叫父亲的男人重叠在了一起。
你说你何必呢，不就是让你勾引个又帅又有钱的男人，成功了就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不愿意？
——烂赔钱货，把你卖给王瞎子有什么不好，至少嫁过去之后你就能吃饱饭了，也没人打你了。
你看你，成天修炼挥剑。风吹日晒的，都晒黑了，男人可都喜欢白白嫩嫩柔柔弱弱的，再这么下去，浑身都是肌肉，可没人想娶你了。
——哎哎，赔钱货，你剃头发干嘛啊。好啊你，以为剪了光头不好看了，就没人要你了是吧。我告诉你，变丑了王瞎子不要你，我就把你卖给半瘫的赵老头。
你不会还真想成仙吧，这可不是女娃娃该干的事，又劈剑又被雷劈的，多累人啊。你听我的，赶紧攻略去，当掌门夫人多舒坦啊。
——你还想读书？哈哈哈，笑死人了，老子有钱都不供你个赔钱货读。赶紧煮饭去，求我也没用，去去去，别影响我打牌。
两道声音交错，重叠在一起，逐渐不分彼此。
那条被我好不容易弄死的吸血虫重新趴在我身上，开始蛊惑我。
他们在说，放弃挣扎吧。
你们生来就是笼中雀，就该被关在名为家庭的一亩三分地里为主人日夜歌唱。
是啊，被主人喂养、衣食无忧的金丝雀，听起来远比野外风餐露宿的野鹰过得舒服。
可是，向下的自由是堕落，是主动放弃自己的更多选择权。
向下不需要自由。
正当我的愤怒积聚到极点之时，系统的话给我迎面泼来一盆冷水，
楚尽秋，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为你妈妈和狗狗着想吧。
她们都很想你，还在等你回家呢。
我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那个阴暗的，潮湿的，永远暗无天日的地牢。
妈妈咸湿的泪水落下，滴到我的脸上。
她捏着好不容易偷来的农药，抱着我的手却在颤抖。
她说：“囡囡，你会恨我吗，可是妈妈真的没办法了。”
“妥协是最漫长，最永无止境的痛苦。”
我回握住她的手，温柔却又不容拒绝地抽走了她手中的瓶子。
“妈妈，我恨的从来不是你。”
“我不怕死，你不许妥协，我也永不妥协。”
如我所愿，我杀了人，坐了牢，却也终于带她走出了那座深山。
我找到了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还收养了小狗小猫，妈妈的身体也在慢慢被我养好。
一切都在变好的时候，历史却再度重演。
有个名叫系统的人贩子，把我拐卖到了另一个世界。
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啊，乖，听话，咱们去当仙尊夫人，或者当魔尊夫人享清福，多舒服啊。
你要再这么犟下去，可就只有灵魂破裂，彻底魂飞魄散这一个下场了啊，多不划算啊。
它的手段远比那个只会动辄打骂侮辱的男人更狠辣老练，不仅会威逼还会利诱。
我闭眼掩饰自己的怒火，沉默许久，终于声音沙哑地道，
“好，我去攻略他们”
我做出了和很多年前一样的选择。
——顺从他们，杀了他们。
我要让他们知道，强行把桀骜的野鹰关进笼子里，当宠物驯养的下场。


不理会师尊纠结的眼神，我继续索要我要的东西。
第二个是大师兄的剑鞘。
第三个是三师弟脖子上挂着的玉坠。
最后一个，则是小师弟的香囊。
同样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可它们都是原主为了这群人渣，吃了好一番苦头才得来的最适合他们的礼物。
大师兄嗜剑如命，原主便跟着炼器师一同学习炼器。
原本娇柔爱哭的小女孩，硬是被炉火烫得满手是泡也未曾喊过一声疼。
——只为了能在大师兄生辰宴上，将自己炼制的剑鞘送给他，希望能得到他的一声夸赞。
三师弟生性浪荡不羁，喜爱四处游历探险，便时常受伤。
原主心疼他身上的那些伤疤，不忍他再受伤。
便将那自灭族之灾中保护自己活下来的吊坠送给了他，祈求以后的他人生都能平安顺遂。
小师弟自幼中了火毒，体质孱弱，躺在火海之中奄奄一息。
原主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于是不顾众人的劝阻代师收徒，将他捡了回来悉心照料。
这个香囊是原主亲手缝制的，里面藏有她的一滴心头血，能让患有火毒的小师弟压制下毒气，潜心修炼。
这些具有特殊含义的礼物，搭配上我隐忍难过的神情。
确实让这些原本对我咄咄逼人的家伙们神情恍惚了一瞬。
在他们看不到的视角里，我收起难过的表情，在心底呼唤系统。
“系统，你说得对，我想通了，我不想死。”
“我愿意听你的话走火葬场剧情攻略他们，你帮帮我好不好，接下来我要怎么做才能攻略他们？”
听闻我的话语，系统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你终于想通了！对！就是这么虐他们。
长嘴但不解释之前你霸凌师妹的误会，再隐晦提点旧情让他们怀疑。
接下来只要你听我的，乖乖站进刨丹的阵法里，把金丹交给他们就完事了。
相信我，我看了几百本火葬场了，这么做包他们后悔的。
用自己的生命去赢得他人的后悔吗？
真是个可怜又愚蠢的决定。
因为孱弱的身体和低下的社交地位，让女人们只能选择了结自己，从而激发强者片刻的懊悔。
绝妙的艳尸文学。
——她只是失去了生命，而他虽然坐拥天下，但他可是失去了宝贵的爱情啊！
系统没能注意到我眼中一闪而过的讽刺，将信将疑地减弱了电击惩罚我灵魂的力度。
就在这时，顾青璃看到众人眼里的动容，咬了咬牙，再次咳嗽几声，直将那清秀的小脸咳得惨无血色。
我凄美一笑，留恋地看他们一眼，便如一只引颈就戮的天鹅一般站上了用来剖丹的阵法。
眼看着阵法即将启动，师尊却淡淡喊了停，
“且慢，我觉得此事有蹊跷。”
“师傅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师妹灵根的暗伤，是你暗算留下的吗？”
我凄然一笑，讽刺道，
“是与不是，难道我说了你们就信了吗？就当是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