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宋晚序又端来酒杯，佯装没有拿稳，两杯尽数泼在衣服上，瞬间淋地湿透，粘在皮肤上，湿漉漉的触感，像是毒蛇在身上攀爬。
“瞧我笨的，忘了姐姐昨夜应皇帝邀请入宫。”
“受宫中教导，想必这会儿正疲惫呢。”
在场的都是朝中的人，谁不知道皇上那点癖好，闻言一个个都投来打量的目光，又各自交头接耳。
耳边的窃窃私语声越发大了，简直要逼疯我。
“我没有……”
“你胡说……”
有好事者凑上前，观察我的身体是否是传说中的青紫肿胀。更有甚者，躲在人群里，怀揣着恶意，高声问着。
“娘子不如讲讲，昨夜那些没根的东西，都让你见识了什么好宝贝？”
我滴酒不沾。
衣服上那点酒气已经熏得我没了理智。
我只有一点本能撑着喃喃自语。
“我没有，我不是贱妇……”
“求求你，放过我……”
“师兄，呜呜，枝枝好难受。”
“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赵君泽见我晕过去，终于急了：“晚序，你气可消了？气消了就行了，闹出人命，王府的脸面不好看。
“你急什么？”
宋晚序轻笑：“她酒量那么差，明天醒来就会忘的一干二净，只是让她丢丢脸而已，又是多么过分的事情呢？”
“你这样关怀她，君泽哥哥，你不会爱上她了吧？”
赵君泽一怔：“当然没……”
“没有就好！”宋晚序高声打断，“你可别忘了，当年是我让你去勾引她，可我从来都没有让你娶她。”
“如果这种程度你都心疼，那她回来后夺我父母、夺我夫婿，三年守孝让我落到没人愿意要的下场，又算什么？”
“君泽哥哥，你不会背叛我第二次吧？”
赵君泽脚步停下，深深看向已经昏迷的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了院子，身上的伤口处理过，换了新的衣服。
宋晚序和赵君泽坐在床边，见我醒了，马上围了上来：“姐姐，你这一场病生的，吓死我了，嘴里全念叨些打打杀杀，又救救你的。”
“你是为救我落水的，要是醒不来，可叫我这么活啊。”
宋晚序一脸真
么说着，却不动声色地挤开了赵君泽。
我仍然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宋晚序，她就样恨我入骨，非要置我于死地，可我明白，她不会放过我。
我死死拽着赵君泽的衣角。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只求他的一丝怜悯，我用最后的力气抬头，他却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咔。”
脆响过后，我嘶哑着吼出低声“啊”，手腕断裂的剧痛让我顾不得形象蜷缩在地上。
宋晚序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不好意思啊姐姐，昨夜太担心你了，我一夜未睡，眼神不好，不小心踩到你了，你没事吧？”
见我痛的说不出话来，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洋洋得意，招呼着侍女。
“你们都傻站着干什么？没看见姐姐衣冠不整的，这怎么待客？我记得姐姐送去乡下教养的几年，被个野道士收了做徒弟是吧？”
“巧了，妹妹这里正好有件道袍，相比姐姐也很想追忆一下孩童时期吧？妹妹这就给姐姐穿上。”
“你够了！”
剧痛之下，或许是激发了潜能，我恢复了些力气，勉强从地上撑起来身体。
有我这样受辱至此的门下弟子，已经是学艺不精，愧对家门，我绝不能让门派和祖师爷也跟我受辱。
可看到所谓“道袍”的瞬间，我才意识到我低估了宋晚序的无耻。哪里是什么道袍，不过是染了青灰色薄如蝉翼的一块纱料，根本遮不了一点。
“赵君泽！我好歹是世子夫人，你不顾我，也不顾及你的颜面吗？”
我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恨恨出声。
赵君泽犹豫了一瞬，宋晚序却蹦跳着挽上他的胳膊。
“君泽哥哥，姐姐怎么这么小气，我只是出于好心，让她换身体面衣服待客，怎么还生气了呢？这样吧，只要她穿上衣服，喝了我的敬酒，答谢宴就算结束了怎么样？”
4
在场者数众，竟然没有一个人替我说话，沉默中，我最后的希望也逐渐死去。
“既然晚序妹妹就这一个要求，宋朝枝你就顺了她的心意，快喝了酒回去休息吧。”赵君泽这么说。
不等我回应，等在一旁的侍女粗暴地将我拖起来，剥去身上的衣物，将比纸更轻薄的衣服象征意义地盖在身
心实意，我却从骨子里生出战栗忽然厌恶。
窗台上空掉的鸟笼，额头上裂口的伤疤，手腕处的钝痛都提醒着我那绝对不是梦。没有什么落水可以形成这样的伤。
我克制着将手抽回的冲动。
骗过去。
骗过去就好了，我已经送了信，师兄马上就会来接我，只要我骗过他们，逃出去一切都就结束了。
我逼着自己露出笑脸，吃完了东西之后。
“让你们担心了，我还想睡会儿，你们陪我睡着了再走吧。”
他们太过自负，根本就没有起疑。
我只躺下不到一刻钟，他们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或许是要找个我听不见的地方嘲笑我的真诚和愚蠢吧。
我耐心天色渐渐暗下来，才起身换上粗布麻衣，从侧门溜了出去。
一路朝着城外的方向狂奔，临近出城时，忽然一队人马拦住了我的去路。
衣服上的花纹告诉我，那是来自宫里的人。
为首的太监目光像一条毒蛇，黏腻地在我身上扫视。
“抓住她。”
女人的惨状在我眼前回闪，我怕极了。
恐惧促使我拖着疲软的膝盖，转头就跑，却跑不过来自身后的人。
我听到身后传来风声，侍卫粗粝的手摁在我的后颈，摁倒我在地上。
沙粒划破我的脸颊，献血渗出。
“小东西，你能跑到哪里去？”
太监一步步从远处走来，一只鞋踩在我的头上，细撵。
不堪入耳的话在我耳边嗡鸣。
“你活春图上可不是这么哭的。”
“被玩烂的东西，装什么冰清玉洁？”
“贱狗。”
我失神地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就像赤裸摆在案上被人羞辱、挑拣的肉块。
与此同时，赵君泽终于发现我失踪了。
他在王府里暴怒。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消失！”
“找！”
“找不到都给我死！”

晚序是以为我今天会从宫里遍体凌伤地回来，她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实我是残花败柳，让我永世不得翻身！
胸口一块大石头堵着，我喘不上气。
“我去不成，你们待客吧。”
赵君泽眉头蹙起，一副生气的前兆。
“宋朝枝，你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我是你的丈夫，我说什么敢不听？”
“还是说你奔来就是胆大妄为的贱妇，难怪能干出勾引妹夫这样的勾当。现在勾引我到手了，也就演都不演了？”
不是。
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勾引过他。
我想反驳，可身体濒临崩溃，等不及开口，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我越发无助。
宋晚序不是我的亲妹妹。
3
她才是鸠占鹊巢的野鸡。
我们从出生起就抱错了，她顶替我成了锦衣玉食的侯府千金，我流浪外乡被道士师父收养。
我按照师父的卦象指示，回到侯府时已经十二岁，父母怜惜宋晚序，所以对外宣称当年生的是双胞胎，只是我被送到乡下教养而已。
母亲为了补偿我，才让我嫁给赵君泽。
赵君泽从未说过他与宋晚序有私情，相反他是唯一一个愿意陪着我说话、抓鸟，听我讲山野趣事的人。
他亲口说过。
“宋朝枝，你和这京城的所有死气沉沉的女子都不一样。”
“就像你的名字，朝阳下生气满满的枝桠，带着饱满的生命力，叫人一见就欢喜。”
早知道……
我要是早知道他有一天会污蔑我勾引，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多看他一眼。
师父师兄说过，我是寻道山上的小师妹，也是最大的宝贝，配的上全天下最好的人，无论如何的境地，都要记得我是被人捧在心尖尖上的珍宝。
我，不是勾引妹夫的贱妇！
赵君泽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他随手扯件裙披在我身上，就拉着我出了房间。
我形容狼狈，额头上的血迹成了血痂糊在眼前，进入前厅的瞬间，膝盖一软，全身乏力的我摔倒在地上。
无数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堂堂世子夫人，却像街上卖艺的瘸腿猴子供人观赏。
“哎呀，姐姐跌落在地，姐夫怎么也不知道扶一下呢？”
宋晚序娇着嗓子过来，话这
技又精湛了，我也没想到姐姐平常一副山野村妇，在你笔下能娇软成那种样子。倒是比街头三文钱一夜的野婊还懂得求欢。”
闻见宋晚序言语的酸气，赵君泽连忙哄她。
“她流落在山野多年，谁知道有没有被人玩过。哪里比得上你冰清玉洁？”
血腥气直冲我的喉口，我发晕地站不住。
里面的人一个是我嫡妹，一个是我夫婿就这么恶毒的诅咒陷害我？
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勾搭成奸的？
是宋晚序搬进王府，还是早在婚前就已经不清不楚？
我生生咽下翻涌的气血，只可笑以前真的信了赵君泽的话，以为他们只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他把宋晚序当作亲妹妹照顾。
婚后不久，父母就被山贼所害。
当时赵君泽主动提出：“晚序是你唯一的妹妹，她独自在侯府生活不方便，你的名声也不好，倒不如接到王府好生照料。”
我满心都是他爱屋及乌，愿意为了我做到这种程度。
宋晚序这一住就是三年，却没想到他们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又是一声女子的娇哼：
“你也不怕嫡姐回来，知道这些都是你做的，闹着跟你和离？”
赵君泽把宋晚序搂进怀里。
“宋朝枝只会认为是自己运气不好。更何况，她已经是我的妻子，过了今夜又多加了从宫里出来的名声，除了我，谁还会要她？”
“宋朝枝只会更加愧疚，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要嫌弃她。”
说着，赵君泽语气更多了一丝骄傲。
“晚序，你不懂，宋朝枝这样依靠爱活着的女人离开我就只能去死了。”
2
宅内的声音越发嘤咛，声声都透着违背人伦，我全身的血却跟着声音一寸寸凉透。
多完美的计划？
也只有这么了解我的夫君和妹妹想的出来。
被哄骗多年，我终于发觉我的好夫君这样爱着我的嫡妹，期盼着我万劫不复的报复，竟然只是因为我斥责了她几句？
我十五岁和赵君泽成婚，婚后父母离世，宋晚序为父母守孝三年不嫁，眼看着成了十八的老姑娘，满京城的好人家都绕着走。
我心急如焚，动用了自己和赵君泽全部的人脉关系才凑成这场选婿宴。
没想到，宋晚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