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志小说 其他类型 重生黑莲花手撕渣男全家小说王初芸卿无尘完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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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莲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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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上座的皇后瞥见谢兰露在哭,便随口问了一句:“小侯夫人这是怎么了?”

皇后问话,夫妻二人立刻起身见礼,朱华光道:“回娘娘话,内子的手不知在何处伤着了,因此才在众人面前失了礼数,还请娘娘和众位大人、夫人见谅。”

“噢?伤着了?怎么伤的?”

“娘娘,方才臣下正在问内子呢,”朱华光侧头向谢兰露,“娘娘问你,还不快快如实说出来。”

谢兰露低着头,眼珠子转了又转,心头想着,她手上这伤不能白受,脸上的巴掌不能白挨,此刻正是时候,她睨向一旁的贺瑶,使了个眼色,而后才道:

“回娘娘的话,方才在后花园里,臣妇不小心摔了一跤,双掌按在了石子上。”

皇后点点头:“噢,那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怎么平地也要摔。”

此时贺瑶突然站起来:“回娘娘话,谢姐姐并非自己摔的,而是有人故意推她,是她大度,才不将方才的事说出来。”

“故意推她?”皇后筷子伸出去,夹了一筷子炙鸡肉,放在嘴里细细嚼。

“推她之人便是——”贺瑶转过身,抬起手指指向了王初芸,“她!”

众人再一次将目光聚焦到王初芸的身上。

那厢秦氏已经皱起了眉,心说这个平日里看着闷屁不放的,居然在皇宫与人发生龃龉还推了人?

“矣,你脸怎么了?怎么还有几道红印?”朱华光先前的目光被谢兰露带血的手掌吸引,如今才注意到她脸颊上的巴掌印,“这怎么弄的,是遭人打了?”

目光狠狠地瞥向王初芸,再看向她旁边的卿无尘,夫妻两个都还很淡定,于是朱华光径直走到了夫妻二人的长桌前,深深行了一个大礼:

“不知内子做了什么事,还要劳卫国公世子夫人帮忙管教?”

明里景侯世子有礼有节,实则却是兴师问罪。

王初芸站起来,福礼:“方才多有得罪,愚妇与景侯世子夫人先前在后花园相遇,便寒暄了几句,讲到一些事意见不大一致……”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朱华光截断:“意见不一致?便要对我家夫人动手了吗?”

王初芸依旧淡淡的:“非是我先动的手。”

这话一出,朱华光顿了一下,而后越发恼了:“你是说,我家夫人先打了你?却为何是我家夫人身上有伤,反而卿夫人你完好无损?”

王初芸再施一礼:“还请景侯世子见谅,要不等宴会结束,我再与您细细讲明原委,现下……”

朱华光余光瞥了瞥四周,今日有外国使臣以及众王公大臣在,当场闹起来确实不好看,便也打算领着妻子退到座位上。

却不承想上首的皇后忽然道:“无碍,且说说看。”说着又夹了一粒雪糖滚脆酥,咬在嘴里,咔嚓作响。

皇帝望一眼皇后,欲言又止,龙颜不大悦地想,这样的场合,他的皇后老毛病犯得真不是时候,惯爱吃热闹,瞧把下头几个小年轻人给唬得。

那厢谢兰露思绪转了好几个弯,才缓缓开口:“方才我们在后花园相遇,产生了些龃龉,贺妹妹扇子掉地上,卿夫人却踩了一脚,我一时忍不过,便多说了她两句,她便一巴掌扇了过来,”抬手捂住被打的脸颊,满眼的委屈,“后来……后来她还推了我一下,我就跌到了池塘边的碎石子路上。”

谢兰露故意避重就轻,省去了她们讨论卿可灵的事,想来王初芸顾及卿家颜面也不会拆穿,而卿可灵作为当事人,那事那样丢脸,她自己必定也不敢当众说出她们方才讨论她的那些话。


三日后。

要去外面赴约,王初芸亲自挑起了衣裳。

“这件是不是太素了?”

“这件好像又有些艳。”

“这件湖蓝色的如何?”

……

说起温青白,可是与王初芸有救命之恩。

那还是在她未出阁之时,有一回去城外的道观进香,那时正值春日,山上野花盛开,王初芸年少贪玩,便伙同夏树与甜桃一起,避了继母走小道。

哪知在中途遇上毒蛇,王初芸的腿被咬了一口,正在性命垂危之际,温青白便出现了。

他正好通医术,便救了她。

他二人因此得以认识。

那时候王初芸还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一个娃娃亲,春花烂漫时相遇,便红了脸,泛了羞。

后来才得知,其父与自己的父亲颇有几分交情,温青白也时常跟随父亲到她家做客。

一来二去,虽然两厢没说几句话,但每每相遇,王初芸都会唤一声青白哥哥。

再后面,又听说温家有意要给温青白说亲,正找媒人物色京中合适的人家。

王初芸再在家中见到温青白,便叫丫鬟偷偷约他在王宅的小山亭单独一叙。

温青白去了亭上,王初芸也正好要赶去,可就在去的路上,被父亲叫住了。

父亲说:“芸儿,我有一件要事要告诉你,你准备准备,你母亲待会带你去国公府拜访一下。”

王初芸终是没能见到温青白,而等她这一次从国公府回来,她与卿家七郎的婚事,便已定下来。

王初芸最终换了一身月白绣缠枝花的裙衫,素雅大方,将头发盘起来。

她望着镜中的女子,俨然一副为人妻的打扮,不免暗叹。

不过,其实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年少的美好,就让它永远存于记忆中吧。

她这一回之所以想出去单独见一见温青白,是为了他的命运。

上一世,他因为同时也是裕王的定期问诊大夫,在裕王一党落网后,他受到牵连,被贬为庶民。

而他的父亲,大温大夫是个极为重视家族荣誉之人,长子无用了,便也不怎么管他,最终,他们温家传出说他与自己父亲的姨娘有染,将他逐出了家门。

后来,王初芸也被抓起来,他的结局就此不得而知,想来定是凄凉落寞的。

王初芸重活一世,既然再见温青白,断然没有不出手相救的道理。

希望她个人的微小改变,能左右他人的结局。

戴上幂篱登车出门。

马车一路到醉仙楼停下,事先叫人定了二楼靠河的雅间,坐在里头,便能望见穿城而过的恩泽河,风景宜人。

王初芸走进雅间,推门入内,便见一位长身玉立的公子正在窗前站着,背朝着她,面朝窗外的河景。

“青白哥哥。”

男子闻言回头,王初芸摘了幂篱,对他浅浅一笑,款款施礼。

为避嫌,雅间的门自王初芸进来后,便没再关过,各自的丫鬟与小厮都在门口候着。

方坐下,温青白的目光不敢在王初芸身上停留,只垂眸望着桌面:“不知世子夫人约见在下有何要事?”

王初芸原还想同他叙叙旧的,可见他一副温和但疏离的模样,只好打消了念头。

“我……青白哥哥……”

“叫我小温大夫便好。”

王初芸默了默,笑了:“青白哥哥,昔日我便这么叫,如今已经难改口了。”

她再活一世,又想着和离,才不想拘泥这些小节,依旧想怎么叫怎么叫,为何要活在世俗眼光里,难不成成亲以后,就要与以往的朋友断绝往来?

只要没有越矩之事,她便无所畏惧,也无所谓。

“青白哥哥,我这次来,其实是为了一件事,不知能不能得青白哥哥应允。”

“世子夫人但说无妨。”

王初芸酝酿了一下措辞:“我知道接下来的话稍显唐突与荒诞,但,万一是真的呢……”

王初芸也没说她重生之事,只说早在三年前,那日要约见她,便是她为他在郊外的道观求了一张符,原想那一次在王家小山亭交给他,以报答救命之恩,只是没想到,那次错过后再没机会相见。

后来她嫁了人,她更没机会将护身符送给他。

近来又总做怪梦,梦见温青白被西边的赤蟒缠身,痛苦不堪,最终还被赤蟒所咬,命在旦夕。

此梦荒唐,她却连做了五六回,更巧的是,这梦,与当时她为他求的护身符上的判词,完全相合,这就叫她不得不信了。

她苦无约见温青白的契机,巧在昨日来为她看病的,居然是他,他甚至替她隐瞒了身体的情况,所以她才鼓足勇气,单独约他出来见面。

温青白听她说明原委,这间隙也时不时偷偷看她神情,她认真又忧虑的模样,突然刺痛了他的眼。

他不再敢看,只问:“判词上写的什么?”

王初芸这才将一个红色的锦囊递过去。

递完之后,王初芸也不打算多作停留,毕竟她不能出来得太久,免得起疑,便道:“总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请青白哥哥引起重视,时辰不早,我便先走了。”

说完,王初芸站起来,向他行礼。

温青白也还她一礼,将锦囊收进袖中,女子已经戴好幂篱,走出了雅间,在丫鬟的搀扶下,转身离开了。

徒留一室女子柔和温甜的气息。

温青白拿着锦囊发了一阵呆,终于拉开系绳,取出里面的判词来。

判词也是红纸写的,上书:

赤蟒倒天罡,春秋大梦栽;近处花草木,趁早莫徘徊。

这词,何解?

西边赤莽?

西边……若是上京的西边……裕王府?

裕王,名字里便有一“红”字,红即为赤。



那厢,王初芸出了醉仙楼,迅速登了车离开。

醉仙楼门口一双眼睛,待他们离开后,忙收回视线,一路跑上二楼,钻入与先前王芸初他们那间雅间正对着的一间的雅间里。

醉仙楼呈圆环形,两处雅间隔着中庭。

星厌对正在里头与同僚谈事的卿无尘耳语道:“世子,确实是七奶奶,虽然戴着幂篱,但她身边的甜桃和夏树都在,马车也是咱们府的。”

卿无尘点点头,叫星厌退下。

这厢与同僚的聚会也结束了,便起身告辞。

出了雅间,走到外面的长廊上,星厌笑道:“咱们去追追七奶奶,没准还能搭一下她们的马车呢,七爷觉得如何?”

卿无尘还不及回答,下意识抬眸,望见隔着中庭不远处的另一间雅间里,走出来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公子,年轻公子相貌端方,举止温文,仪表堂堂。

太医院的温青白?

这个人,他偶有接触,算不得熟悉,他对他有印象,还得追溯到三年前,星厌同他讲的那一则关于王氏的议婚前的事说起。


论正该去参加的人,那自然是卫国公与老太太秦氏,以及下一代的世子卿无尘和夫人王初芸。

卫国公他老人家如今在边关守着,没在上京,自然参加不了,老太太还会带各房已经及笄的姑娘去赴宴。

用意很明显,想在这样的盛宴上相女婿。

自然,其他府上的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府上的女儿,大房和二房加起来四个女儿都蛮大了,其中三个都已出嫁,反而是最大的大房二姐卿可灵,至今年方二十八,还待字闺中。

不是府里没人给她说婆家,是上京无人敢娶她。

说到原因,上京早已传遍,都不是什么新闻了。

当年十三四岁的卿可灵去西郊春游,中途被歹人掳走,等官府救下时,据说已经遭遇毒手。

这个时代看重女子名节,因此再无人上门求娶卿二姑娘。

在那之后为避风头,还把好好的姑娘送离京到庄子上养过四五年,直到卿无尘与王初芸成亲时,才借着参加弟弟婚宴的由头,把她接回府里。

从此府上对这事讳莫如深。

如今要参加宫宴,大家心头免不得又想起来。

老太太秦氏那厢思虑来思虑去,还是不愿带卿可灵去赴宴。

卿可灵早已看淡一切,也压根没想过要去,便依旧在自己闺房里绣花看书,时不时还舞舞剑打发时间。

只是大房谢氏哪里甘心,她还是想为女儿争取一番,万一呢,万一在宴会上被人相中,哪怕……哪怕做续弦,做妾……

谢氏挺着大肚子来到秦氏的容德堂,自然是母亲长母亲短奉承一番。

秦氏听得头大:“你想的那事还是别想了,若带她去,我卫国公府的面子往哪儿搁?”

谢氏的眼睛立时便红了,泫然欲泣:“那我们可灵怎么办,她也是咱们府上的孩子啊!”

秦氏冷哼道:“能怎么办?怪只怪当年你们不把人看好,她又贪玩,叫匪徒掳了去。叫你前些年在远地方张罗个小门小户嫁了就罢了,你又舍不得女儿走远吃苦,我又有什么法子?”

谢氏拿手帕擦眼泪:“母亲,还是让可灵与您一道去吧,我们可灵也是才貌双全的,万一有人就看上她了呢,只当给您二孙女一条生路吧。”

“别在我面前哭了!”

秦氏的语气有些重,谢氏一听愣了片刻,忽然想起自己的肚子,干脆把肚子抱着,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母亲,就带她去一次吧,就去这一次,若还是不成,从此不会再腆着脸去了。”

秦氏忙叫身边的张妈把人扶起来,“这是做什么?你还怀着孕呢,动了胎气可怎么好!”一叹气,“成吧,我不管这事了,如今在朝为官的是七郎,你去问问他,他若没意见,就叫可灵去。”

谢氏连连道谢,随即便往清雅园去了。

彼时卿无尘没在,王初芸正在院子里陪珩哥儿玩木马,一人一只木马,欢声笑语的。

谢氏很少来清雅园这边,再加上前些时候为了几两鲍参翅肚还与王初芸闹过不愉快,这次不得不来,她实属有些尴尬。

她还提前让丫鬟去自己那边带了点点心过来。

王初芸对于她的到来也没觉得意外,隐隐猜到了她的来意,只暂不挑明,任由她说。

“七郎媳妇,我这里有几样点心,里面都是些健脾开胃的食材,拿来给珩哥儿尝尝。”脸上堆出笑意,让丫鬟把竹屉放下,又招呼珩哥儿过来,“珩哥儿乖,过来,这是大婆婆给你带的点心,你尝一个。”

珩哥儿接过一块糕点,嘴甜甜说了一声谢,便咬了一口,又跑去玩木马去了。

王初芸从木马上起来,与谢氏寒暄一通,谢氏才道明了来意。

“此事……”王初芸看着她,见她满眼期许,便笑了笑,应允道,“可以,我来给七郎说。”

谢氏喜出望外,握住她的手,激动不已:“谢谢你,来之前还怕你因为前阵子的事生大伯母气呢,但转念想,七郎媳妇向来大度,怎会记得这些小事,果然,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谢氏走后,甜桃气呼呼道:“小事?奶奶连对牌钥匙都交出去了,这么大的事,还算小?奶奶你为何要答应她啊?让她自己去与七爷讲,七爷在朝为官,是要面子的,他们房的丑……”

王初芸当即打断道:“甜桃,不可以这样说灵二姐,出了那样的事,心里最不好受的是她。”

甜桃沉默低下头去。

王初芸怕话说重了这丫头置气,又耐着性子解释道:“咱们同为女子,设身处地想一想,这事不能怪她,二姐已经十分勇敢了,说是当年她还亲手杀死了一个土匪。”

夏树也道:“听说在灵二姑娘小时候国公爷还教过几招功夫呢,若不是那些土匪人多,灵二姑娘哪里会吃亏?”

甜桃道:“可这次若真带灵二姑娘去,势必要招来旁家的非议,这于七爷和咱们奶奶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王初芸笑着摇摇头:“不必在意,面子值几个银钱,太虚了,没什么意思,重要的是人。”



傍晚时,卿无尘回院,近来他下职回家,王初芸都没有再在园子里等他,这种微妙的变化,他虽察觉了,但想着妻子近来被夺了中馈,心情不大好吧,便也没有深想。

今日一进来就见她在园中站着,像从前那样,他居然反而有些惊诧。

王初芸迎上来,笑得也很贤惠:“爷回来了,晚饭想吃什么?我叫甜桃下去准备。”

如此殷勤,叫他产生一种妻子又回到从前的错觉。

脑海浮现古董羹和藿香鱼,当即道:“那清淡一些的。”

说着话,已经进了屋子,在榻上坐下。

王初芸又替他倒了杯凉茶,卿无尘看看茶,看看她,见她巴巴望着自己,眼中的笑意有些怪,随即问道:“你有事对我说?”

王初芸就等他这话呢:“是这样的,今日大伯母来找过我,关于明日去牡丹园赴宴的事。”

卿无尘端起杯子呷一口:“她求我们带二姐姐入宫?”

有时候王初芸不得不佩服他,洞察旁人心思的能力实在有些可怕:“是,爷觉得如何?”

原来,今日的殷勤,全然是为别人求情。

“夫人想带二姐姐同去?”

“是,大伯母那么大肚子来求我不容易。”王初芸试探地望望他,“爷觉得二姐姐同去不妥?”

家里大部分人都觉得卿可灵是国公府难以启齿的污点,再对外交往的时候,每每与人谈天提起这事,都觉得有些尴尬和无地自容。

卿无尘这个上辈子能为了家族利益,不惜写下休书舍弃妻子的人,想来也并不愿意带卿可灵入宫,这于他的仕途并没什么好处。

卿无尘面色淡然,与寻常无异,漆眸看向她:“老太太是什么意思?”

也对,他还很孝顺,一般都是顺着老太太的意思来。

“老太太她……自然不大希望二姐姐去。”

卿无尘沉吟片刻,平静道:“二姐姐及笄后还未入过宫,这次便一道去见见世面吧。”

他居然如此轻而易举便答应了,王初芸还挺意外的。

她忽然有些看不懂卿无尘了,他不是一向很注重家族颜面么?带卿可灵去,少不得会引来一些八卦的王公大臣贵胄亲眷的私下议论,卿无尘不是想不到这些。

可他确实是答应了。

算他还有几分良心。不过他的良心或许仅限于自己的家人,而她王初芸,不过是在他身边做着“妻子”这份长工。

晚饭依了他的意思,吃得清淡,他这次便没借口书房有事跑了,一顿饭吃得祥和。

只是,用了饭后,卿无尘竟歪在榻上看起了书,看那架势,似乎还要待许久。

王初芸坐在屏风内的长案前等他回书房了自己好上床睡觉,结果,等啊等,等啊等,等得哈欠连天,等得外头已经更深露重,卿无尘还在看书。

王初芸实在受不了,豁然起身,端起一副贤妻的架势,走到他面前,温柔地道:“爷,夜深了,该睡了。”

卿无尘合上书:“好。”

王初芸如蒙大赦,卿无尘总算要滚了。

转身往屏风后的拔步床走去,开始宽衣。

哪知不经意一个转身,身后竟多了一堵人墙。

那人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后,还脱了外衫,只着一件薄薄的白色中衣。

见她蓦然转身,一脸惊恐,卿无尘负手而立,眼底似有笑意浮现。

“爷怎么在这儿?”

卿无尘上前一步,与她近在咫尺:“夫人忘了么?今日是初七。”

同房日。


王初芸一顿,知道他是在说她刚刚在夜宴上借他的名头说出顾嘉惠对虾与白兰过敏之事。

她既然那么说,也不怕他兴师问罪,故作疑惑状:“没说过么?许是我记错了。想来这等小事夫君也不会放心上吧。”

女子脸上绽着笑,双眸里映着夜晚的灯火,像星子闪烁。

嗤,撒谎。

卿无尘蓦然俯身,幽幽松雪气息靠近,让王初芸始料不及,定在原地,不知他要做什么。

却见男子抬手,王初芸下意识低头,虽说他上辈子从未对她动过手,但他除了能文,武也习得不错,她还是有所忌惮的。

顷刻间,那手在自己的头顶略作停留,又收回。骨节分明的指节上便多了一朵粉瓣海棠。

兴许是方才路过哪处院子时,无意间掉到她发间的。

他拿起她的一只手,将海棠放到她掌心:“说谎总不好,下次,不要在我面前说谎。”

言罢便负手走去书房。

王初芸望着那道清绝背影,将手里的花扔到地上。不屑地想,上辈子你就不管我,这辈子想管,晚了。

进到房间里,陡然发现今日屋中的光线更加明亮一些,且颜色较平日里的烛光更偏黄绿,仿佛春日湖底。

她诧异地望向光源处,但见东西两壁上,不知何时一边多了一盏荷花琉璃灯,且是防风防雨四面包圆的那种,除非打开盖子吹灭,否则轻易碰不到火苗,她平日惯爱写字的长案上,也挑着一盏。

夏树进来为她整理床铺,王初芸问这灯哪儿来的。

夏树说:“是七爷叫星厌送来的,说这种灯不易走水。”

王初芸了然,想起昨晚自己衣袖被烧的事。

诚然,卿无尘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在外有身份地位,对内也能做到与妻子相敬如宾,但是,王初芸感受不到他的温度。

他是冷的,像冬日冰霜。哪怕在鱼水交欢之时,他也同样克制守礼,她与他在那样的时刻,更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某种关于繁衍的高级祭祀。

或许是他幼时在道观寄养过几年形成的脾性。

她躺上床,春桃与夏树将纱帐层层放下来,又去灭了三盏新琉璃灯,屋内只透进朦胧月光,一宿无言。

次日,王初芸不想去容德堂请安,便叫丫鬟传话说自己昨夜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祖母与母亲、婶婶,便不过去了。

卿无尘自然是一早便入了宫,她不去请安,早晨的时候便带着珩哥儿玩了半上午,到巳时许,各处的管事来报事务,又是一阵忙碌。

管厨房采买的张妈说,大房那边因大奶奶身怀六甲,日日要吃三盏燕窝,以及人参等一应炖补之物,现下又该采买人参鹿茸燕窝之类了。

王初芸端着茶盏埋头吹了两下面上的浮沫,抿一口,才道:“将大奶奶的这些吃食换些清淡的东西,莫要日日这般进补,要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

张妈面显为难:“这……只怕……”

王初芸道:“若大房有言语,我自晓得解释,你只管照我的话去办。”

张妈只好应下。

一上午充实得紧,坐在那儿听汇报都听得肩背发酸,更别说后面还要自己亲手打算盘珠子对账,等她忙完,站起来时真真是腰酸背痛。

她不住地垂着自己的肩与腰。

甜桃过来帮她捏胳膊:“累着了吧,这一家子都要奶奶管,奶奶也要多歇息,身体要紧。”

上辈子她可谓巴心巴肝地为这卫国公府每一个人着想,誓要做到处处稳妥,左右逢源,可到头来也不过一场空。

想一下,人活一世,还是得随性一点,先紧着自己些才好。

“是啊,还别说,若有谁想接这活儿啊就太好了,我也能好好休息几日。”

夏树走过来,见院子里还站着其他没来得及走的正在交账的几个丫鬟婆子,有一两个还在偷眼打量王初芸。

夏树向她们挥手:“你们都先回去吧,上午就这样了。”

丫鬟婆子这才前前后后退出去。

夏树过来低声道:“奶奶,方才那话只怕被听去了,往后可不能在外人面前说这些。”

王初芸笑她:“是是是,我的小管家。”

说得丫鬟们笑作了一团,日头正值中天,院子里一派和暖。

那厢,容德堂。

秦氏这边几个儿媳孙儿孙媳来来往往请安完离开后,便一把摔了杯子。

额上皱纹深深:“昨日叫她纳嘉惠,她还与我说同意,我当时还道她大度,今儿就不来请安了,原来是表面答应,背地里使小性儿,什么病了,我要瞧瞧是不是真病!”

身边的翠妈火上浇油:“八成是装的,今上午还在听各管事报事务,听说精神头如常。”

秦氏哼道:“去,把小温大夫请来,给她诊诊脉。”

翠妈差小厮去请了小温大夫,再亲自把小温大夫带去清雅园,对王初芸说:“老太太听说七奶奶病了,特意命老奴去请了小温大夫来瞧。”

王初芸坐在软榻上,一只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皱着眉,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劳烦翠妈妈替我谢过祖母。”

小温大夫温青白今年二十有三,其父乃太医院的太医令温长言,称之为大温大夫,从昨年开始小温大夫也在宫中供职,主要负责上京几家公爷侯爷的定期看诊,卫国公府便是他负责的其中之一。

他上前,王初芸伸出纤纤皓腕,放在脉诊上,温白青搭手号脉,再抬眼在王初芸脸上逡巡。

甜桃有些担忧地望着,生怕没诊出病来,翠妈又在一旁监视,万一老太太知道七奶奶是装病,可就不好了。

她一紧张就想掐东西,一只手无意掐住夏树的手,把夏树给掐疼了,挣脱开来,横她一眼。

“如何?”翠妈问。

温白青站起来:“并无大碍。”

此言一出,甜桃觉着自己要厥过去了,就连夏树也跟着紧张。

翠妈差点开始得意,却又听温青白道:“只是感了风热,待我写一副方子煎上一副药吃了便好。”

翠妈的脸一垮,寻思这还真病了?

甜桃与夏树都高兴,可算诊出了病来。

温青白被带到外间写方子,翠妈则不甘不愿地回容德堂复命去了。

温青白写好方子,交与甜桃:“一日三次煎服。”

交代完便要拎着药箱去。

夏树从里间出来传话道:“小温大夫,请留步,我们奶奶说,三日后醉仙楼一叙,请一杯酒水答谢您。”

温青白拱礼:“多谢好意,谢就不必了。”

待得他抬步要走,忽听一道久违的女子声音唤道:“青白哥哥。”


王初芸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一时间,晨间新鲜的空气,带着园中蔷薇花的味道飘进来,她闭上眼,尽情享受生的气息。

直到现在,她才敢确信,她真的重生了。

她第一时间是研墨,快速写了一封信。

甜桃与夏树进来服侍她,她将信用蜡封了,递给甜桃:“拿去,叫人快马加鞭送到随州娘家。”

甜桃只当是寻常书信,也没多问,便去了,不一会便回来了,开始为王初芸梳妆。

王初芸坐在梳妆镜前,甜桃笑道:“七奶奶这是昨夜在梦里捡金子了,笑得这样开心。”

夏树戳她额头:“你以为都像你,天天想着金子,咱们奶奶还需在梦里捡金子?”

王初芸才注意到镜中的女子,一头长长的乌发垂顺着,皮肤白皙细腻,若剥壳的荔枝,眉不化而黛,唇不点而朱。

她从前是羞于评价自己长相的,在心底回避这个问题,觉得女子诚该谦逊,温良顺从才是美德,现在再见自己,她忽然有不一样的心境。

夏树抱来一件杏色的云缃裙:“今天穿这件怎么样?一早容德堂的丫头来传话,待会儿表姑奶奶要来,她家的表姑娘也一道来了,说是他们举家搬到上京来了,府邸就在万和街那边,离我们府上只隔了两条街,以后串门子也方便了。”

甜桃笑道:“之前我就听人说,那位表姑娘是香州第一才女,又漂亮又有才,待会儿我可要好好瞧瞧她,比我们家奶奶如何。”

夏树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家奶奶干什么要和旁的姑娘比,人家姑娘再好,我们奶奶也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

甜桃道:“我不过就是想看看嘛,听说姑爷儿时在香州的书院读书,常住在表姑奶奶家,与那表姑娘青梅竹马,说是差点就议亲呢,若不是太老爷重信守诺,只怕我们奶奶就嫁不了姑爷了。”

夏树皱起了眉,甜桃这丫头总是嘴不把门儿,她伸手捏住她两片碎嘴:“再多话就把你拿去配外院倒夜香的小子。”

两人在身后胡闹,王初芸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两个丫头口中的表姑娘,自然便是顾嘉惠。

上一世里,或者说梦里那一世,顾嘉惠便是今日出现在了她面前,她确实如甜桃说的,才貌出众,是不可多得的闺中好女,初时她见了自己,便说与自己一见如故,分外投缘,家中没有姐姐,往后就拿她这个表嫂做姐姐了。

再这之后她就经常来串门,上一辈子王初芸在闺中的几个手帕交在出嫁后来往甚少,多了一个年纪相仿的,自然渐渐处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现在想来,顾嘉惠接近她,不过是为了卿无尘。

夏树展开云缃裙,打算替王初芸更衣。

王初芸抬手抚摸裙子,面料自然是上好的,只是颜色老气了些。上一世她处处谨小慎微,时时克制守礼,嫁人后,那些鲜亮颜色的衣裳尽数收了起来,现在想想,居然连穿衣都没能凭着自己的喜好。

“夏树,去换那件鹅黄襦裙,束胸不必拿了,今日胸口有些疼。”

夏树忙道:“那得请大夫看看,胸口疼可不是小事。”

王初芸说不必:“只是昨晚起夜撞了一下,不碍事。”

夏树这才将信将疑去拿了那件鹅黄襦裙。

鲜亮的颜色平日里王初芸不怎么穿,全收着,这会翻翻找找好一阵才拿出来。

夏树一边替王初芸换衣裳,一边道:“奶奶已经许久不穿这样亮的颜色了,真好看。”

甜桃道:“就是呀,咱们奶奶皮肤白,就该穿鲜色。”

待衣裳换好,镜中的王初芸一身鹅黄襦裙,衬得她似三春娇花,鲜妍欲滴,没了束胸,胸前沟壑玲珑,再配上一条东珠项链,美得灵动又大气。

梳妆妥当,王初芸在丫鬟的陪同下,一路穿园过巷来到容德堂,刚进院子,就听到堂屋内传来一阵谈笑声。

“待会儿我那侄媳妇来,定要好好瞧瞧,究竟是怎样的妙人儿,能配与我那么优秀的七侄儿。”

这声音是顾嘉惠母亲卿定雪的。

“什么妙人儿,她啊自小没有生母,继母也不怎么管她,父亲做了几十年官,也才五品,如今到我们家三年,处处唯唯诺诺,可比不得我这嘉惠外孙女儿。”

这是卫国公府老太太秦氏的声音。

甜桃气呼呼道:“老太太怎么这样说我们奶奶?我们奶奶那里唯唯诺诺了!”

秦氏还不晓得她们口中的人已经在院子外,许久不曾与自己远嫁的女儿说话,一开头就有些收不住,拉着娇花照水一般的外孙女儿是越看越欢喜:“若当初嘉惠配与七郎……”

这时,有人从外间进来:“谁要配与七郎?”

屋子里的人皆是一惊,纷纷望过去,但见来人一身鹅黄襦裙,肤若凝脂,眉含春光,唇若桃瓣,眼波流转间,光艳照人,而她的气质却又是端方的,举手投足无一不妥。

秦氏觉得这孙媳今日似乎哪儿不同了,但一时又分辨不出,收了疑惑,笑着给两方介绍,卿定雪与顾嘉惠得知她便是卿无尘的妻子,对了个眼神,不知作何心思。

王初芸向卿定雪见礼:“见过姑母。”

又看向顾嘉惠:“嘉惠妹妹。”眸底暗波浮动。

顾嘉惠也笑着还礼:“见过七表嫂。”

再见顾嘉惠,当真恍如隔世,从前她见她,只觉亲切可爱,何曾想到,她居然是一只披着小白兔皮的饿狼。

王初芸坐下:“方才听祖母说,是要将这位嘉惠妹妹配与七爷么?”

卿定雪忙解释道:“侄媳妇哪儿的话,你祖母也不过一句玩笑罢了,做不得真,做不得真。”

秦氏却道:“既然你都听到了,索性就与你说了吧,我是有意将嘉惠留在身边,她是我外孙女,原我就想让她与七郎一道的,半途你们家拿着信物上门来,才叫你与七郎成了,你们夫妻成婚三载,才得一个珩哥儿,大夫也说你的身子不利生产,索性将嘉惠迎进门吧,也好替你分担一点延绵子嗣的重任。放心,她进门你仍为正妻。”

言下之意是要顾嘉惠做妾?

这竟叫王初芸有些疑惑了。上一世她这一天因着夜里被卿无尘折腾,没能起来给秦氏请安,是到了后面才见到的顾嘉惠母女,自然也没有凑巧在院子外听到他们的谈话,便也没有这出戏。

她瞥向卿定雪与顾嘉惠,原想秦氏让顾嘉惠做妾,母女二人怎么也会反对,毕竟顾嘉惠也是他们家的嫡女,断没有嫡女为妾的,可见她二人,居然皆眼观鼻鼻观心地默默在那儿坐着,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实在怪异。

见她半晌没回答,秦氏又问:“七郎媳妇,你倒是表个态。”

秦氏一问,顾嘉惠母女也抬头看向了王初芸。

王初芸何尝不明白,上一世顾嘉惠处心积虑要嫁给卿无尘,想来心里确然是有那男子的,或许是少时在香州时早已种下的情根,既然这样,那她这辈子怎么可能遂了她的意呢。

想嫁给卿无尘,没门。

不过,她不能明里拒绝,明着拒绝这事就没意思了。她得先应下,想卿无尘是不舍得她表妹做妾的,一准会提早为她物色京中人家……至于是什么样的人家……那是后话了。

她笑得温良恭顺:“若嘉惠妹妹愿意屈就嫁给七郎,孙媳亦是不介意的。”

这话一出口,顾嘉惠母女两个欣喜之情难以克制地浮到脸上。

秦氏也欣慰地点点头,正要夸赞一句孙媳大度,忽然,门口进来一人,踏着初夏的天光,冷着声道:“胡闹!”

卿无尘寒着眸子扫向王初芸:“何为不介意?”